赵觉身体微震,向那人看去。
赵凛抬抬眉,对上赵觉投来的目光。
赵觉道:“你!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他是正人君子。他无论再怎样,也不会想到那些个事去。是真的……想不到。
赵凛看着赵觉竟渐渐有些泛红的脸,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赵觉铁青了脸,看身下的人笑了一会,忽然道:“你做过?”
赵凛笑道:“没有。”
赵觉道:“真的没有?”
赵凛道:“没有。我当然不能和他们一样。”
赵觉道:“哦?那你是怎样的?你……”说着,忽然停住。
王能怎样?自然是有家眷跟随的。这话简直有些傻。
赵凛却并没有笑,因为赵觉的脸色渐渐又变了。
赵觉忽然道:“你那时候,你的皇后,我的高祖母,她是怎样的?”
赵凛道:“你真的想知道?”
赵觉面色一凝:“不是。”
赵凛缓缓道:“你是个皇帝,这本就是你的责任。”
他目视前方,不知眼中又浮现了怎样的画面。那个“你”,不知说得是赵觉,还是他自己。
赵觉皱眉道:“我前几日去后妃那边了,那日你是知道的吧?”
赵凛不语,默认。
赵觉冷笑道:“你没有感觉么,我看着她们……”
赵凛打断他道:“觉儿。”然后一字一句道,“我很高兴。”
赵觉凝视着他。
赵凛又道:“你不能觉得无趣,你喜欢她们这才是所有人的好事,对我而言也是如此,你还希望我有什么反应?”说到最后,神情竟无比严肃。
赵觉低下头,道:“我知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说着,却将脸缓缓埋进赵凛的胸膛。
那胸口的搏动沉稳而有力,就好像不曾为谁紊乱过。
赵凛抚着他的背,又一会,忽然感到胸口一丝湿凉。
感受到身下的心跳快了起来,赵觉笑了声,撑起身子,将身下的人翻过身去,又沉沉压上去。
后面的姿势更深入,也更直接。赵觉方便地触碰着自己想要的地方,比如那对敏感的耳垂。
含住轻轻啃咬,听那人叹气似的呻吟。
“凛。”
身下的人全身又是一紧,赵觉亦不禁哼了一声,更加深深埋入。让那具身体在自己身下扭动,酥软。
金烛颤抖为谁?沉默一室融光。
发泄过后,赵觉又动了动。
赵凛忽然道:“今日你这事已经做得够多了。”
赵觉不禁得意地笑了。从赵凛的身体中缓缓滑出来,倒在一边,待他翻过身来,又伸手揽住他的腰身。
一夜睡得很沉。
可惜得很,是太沉了。
第二天早上,赵觉撑起身子。
天色未明,他却要早早起身,冒着冷风,到远远的另一个宫殿里去。只是无论距离多远,仍是在这深宫里。
皇帝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外面的世界再美好,治理再成功,于你自己却都没有太明显真切的影响。所以皇帝比王易耽溺食色,耽溺奢华的生活,却也不无原因。
赵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赵觉。
赵觉道:“你在看什么?”
赵凛道:“你很辛苦。”
赵觉道:“一直如此。”
赵凛忽然道:“我……可以帮你。”
赵觉变了变脸色,道:“你知道,我不用你帮。”
赵凛听了,微笑道:“我知道。”
那天之后,便又见不到赵凛的身影。
开始的几天,赵觉仍不以为意。
只是他等着赵凛,时间却并不等他。
转眼过了三日。
那又如何?四日,五日,一月,接踵而至,三日很快就湮灭在时间马蹄的扬尘下。
赵觉渐渐想到最后那天,赵凛对他说的话,似乎有些交待的意味,又似乎没有,又或者,是有一些的。
愈去想便愈难以确定,心中惴惴。
还好,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
皇帝是很忙的,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变。
这几日,正发生了一件让赵觉很烦心的事情。
不光是赵觉,大储满朝官员最近都不怎么顺心。
西夷的牧民越过了国界,进入大储领地。驻守的储将一开始并未想要责难牧民,派了支队伍将它们押送回西夷。谁知第二日,西夷的军队带着俘虏的储兵,站到了西储的边境。
西夷,是大储西北的少数游牧民族,平日居无定所,建立的政权不能稳定,更迭频繁,不能成势。
但就在一个月前,贵族将领羯尔发动兵变,最终夺得了统治西夷的地位,随后实行一系列政策,巩固新生的政权。
不久,就发生了这件事。
这是种挑衅,毋庸置疑。可更重要的是,赵觉还有很多睿智的臣子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刚刚建立的国家,便作出如此之事。有朝一日西夷强大起来,必定想起兵东进。
没有人知道一个国家的崛起会有多快。
西夷的事情最终是结束了,但它没有解决,仍没有。
大储在走向盛世的路上,恐怕要多了一个伙伴。
然而日子仍要继续。次日的太阳是不会理会地面的翻转的。它只管升起来,毫不在意它的阳光有没有照射到你。所以你千万该注意,被遮盖的时候,要奋起反击。白日的太阳很快就离开了。
赵觉正坐在鸳鸾殿中。妃子在怀,殿中暖意融融,丝毫没有外面的寒冷。
他不觉笑了笑。
妃子柔声道:“皇上,您笑了。”
赵觉道:“哦?是么?”
妃子道:“若是能让您多笑一些,少忧心些,臣妾就算粉身碎骨,亦能含笑。”
赵觉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和说完一番话微微发红的脸颊,忽然问道:“为何,你要为朕如此?”
妃子道:“因为臣妾爱您。爱您,所以只希望您欢颜,爱您,所以患得患失辗转难眠。如此还不如死去,也许还留得您一点念想,记得还有一个女子值得垂怜。”
赵觉看着她的神态,柔了声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有些心疼?”
妃子道:“当然有。”
赵觉道:“你却仍情愿?”
妃子道:“能有心痛的感觉,并不是一种痛苦,反而是一种幸福。若感觉不到心痛,岂不是没有体尝过爱的味道。”
赵觉默然,终叹道:“你说得有理。”
妃子道:“您已体会过心痛的感觉了?”
赵觉不语。
妃子笑了笑,道:“皇上,臣妾很高兴。”
赵觉深深看着她。
她的笑容温柔似水,苦笑。
他吻住了她颤抖的唇。
赵觉出了大殿,冷风袭袭,他已不觉。
一个吻后他便离开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压抑。他现在很想赵凛。想得只希望立刻见到他。
风击在他身上,他却觉得舒服一些,否则胸中的那股热血就快将他的胸口炸裂。
赵觉抬起头,皇宫显得更加偌大。
偌大的皇宫,到处都有赵凛的痕迹,却没有一处有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夕阳下,日晷的指针倒影斜长。
温暖的夕阳总是带给人疲倦。
君王也会疲倦。
赵觉正站在内殿的院子正中,他的右边就是那棵百年老树。
年老的树木却仍蓬勃着绿意,在初秋的时节,依然自在如春。
它见证了一切。
赵觉只觉得他想知道的若是问了它,它也会知道的。只是它永远不会开口,告诉自己任何事情。
不会。
这几日,他已找遍了宫中,却仍不见那月白色的身影。
竹林,朝殿,密室。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他们未曾相见之时的样子。
不对。那片竹仍在生长。它们自己生长着,不需别人的照料。赵凛即使在,也定不会去管它们。那是它们的生存本性。多了人的照顾,反不成材。
而人呢?他自己,是不是也不需要赵凛,若是有了他的帮助,反而不利?
赵觉不知道,他不愿再想。不安的感觉如何去克服?那便是不要去不安。只是人怎么能阻止自己去不安呢?他却是皇帝,他能做到。或者,他能以为自己做到了。
这也是不错的。
至少第二天赵觉站在陆人非面前的时候,从容不迫,毫无一丝破绽。
他看着那张柔媚却一本正经的脸,威严地开口道:“近日西夷之事国师可听过?”
陆人非道:“听过。那事情已过去了,皇上还有忧虑?”
赵觉道:“西夷他日若壮大,对大储必甚为不利。想必国师是清楚的。”
陆人非道:“皇上,臣知道皇上有虑,此事皇上可与朝中文武大臣商议。臣不懂此道。”
赵觉眯了眼,半晌,道:“国师可有办法寻到神通的仙人?朕想为大储的未来求讯问道。”
陆人非道:“皇上,臣自当尽力,可是恐怕臣未有那般本领,只能传达心意,祈求神明能够回应,至于招见仙人,却无能为力。”
赵觉没有说话。
他盯了陆人非一会儿。那张正经的脸仍是严肃着。就算是不答应倒也说得真诚。
其实陆人非想必也是无法找到赵凛的,于是赵觉不再问。他更不想让陆人非多知道什么。
国师的府址是一所道馆,虽然已不设华饰,气派却仍让人觉得难忘。赵觉正处的这间房屋,便是府中最气派的正厅。厅正当中,一口巨型四脚方鼎伫坐。鼎中焚烧的烟尘缭绕,恍如超世仙景。
赵觉凝望那鼎许久。烟浓浓地升起来,又散在空中。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心中狂跳,赵觉立刻起身。未等旁人开口,就已出了国师府。
祠堂。
这里并不是一般的祠堂。太庙的华贵是难以言喻的。这里似乎是这座偏较简朴的皇宫中最为装饰华丽的宫殿。从外看去,便足够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的香火是永远不断的,但并非这里就人来人往。朝拜祖先却也是每逢重大节日或事务才有的的事情。
于是赵觉走进这太庙的时候,殿中阒无一人,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