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番话，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郑子齐会因为我妈妈可能是，或者真的是同性恋，而抛下我吗？
我焦虑地站起身子，而郑子齐抬起头来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觉得不太舒服，我想要出去走走。」我低沉地说，不断搓着双手。
他歪着头，「要陪妳去吗？」
我摇摇头，快步走到演讲厅门口，「你好好读书吧，我很快就回来。」
就在离开演讲厅之后，我才远远地听见郑子齐在演讲厅里头喊着：「小心点！」
我漫无目的地走到一楼操场旁设置的咖啡座上，褐色的洋伞衬着底下的玻璃桌面和米色藤椅，我随意挑了一张坐下，弓起背低下头，无法放松地持续搓着双手。
答案其实很明显，若雅。守门人淡淡地说，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让我无所适从。
不是的，不会的。我摇摇头，看着黑色裙襬散在座椅上，随着风起时而晃动。
妈妈怎么可能会跟A。J。在一起，她是那么样地深爱爸爸，即使爸爸在婚后待她如此刻薄……
说说看，如果他抛弃妳了，妳要怎么办？守门人挑眉问我，当她抛下问题，我便全身发冷。
妳曾信誓旦旦说他绝对不会伤害妳的，记得吧。守门人又补了一句，让我无法缓解的焦虑更剧烈地折磨我。
不要再说了。我恳求她。
妳总是不听我的话啊，若雅。守门人薄情地回应。
我慌张地站起身子，狂奔到二楼教室，收拾好桌面上的文具和书本便匆匆忙忙地背起书包，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请司机来接我。」电话一接通，我没注意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谁，就急着传达命令。
「是的，小姐。」说着电话就挂断了。
我焦急地走到校门口，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接近放学的时刻了。传了简讯给郑子齐，告诉他我身体不适要直接回家之后，我便将手机关机。
我要回家确认，我必须确认这件事情。
司机载我回家之后，我二话不说直奔上楼，冲进妈妈卧房的上层，翻着每张A。J。的专辑，却找不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会有相关新闻吗？可是郑子齐说所有关于A。J。情人身分的新闻全都被压下来了。我低下身翻出最底下两层的书籍，觉得简直是大海捞针。
妳母亲会把相簿放在哪里，妳知道吗？守门人突然这么一问，我才赫然想起，这些年来我在妈妈的房间里面，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本相簿。
如果妈妈留有和我在一起的合照，怎么可能没有相本？
更别提自从妈妈去世后，这间房间向来只有我敢进来，房间里所有遗物也只有我动过。我知道爸爸他们忽视这间卧房，一如他们忽视妈妈的死，走进这里对他们而言，根本是晦气。
所以妈妈的相簿一定还在房间里。
我走下楼梯，回到妈妈的梳妆台前，从抽屉一格一格地开始找起。里头除了积满灰尘的瓶瓶罐罐之外，还有妈妈生前穿戴的发饰和各式珠宝，但就是不见相簿的踪影。
不在这里。我嘀咕，而守门人没答话。
我走进妈妈的更衣室，里头宽阔的空间有三面米白色的墙壁以及一面大大的镜子，我拉起其中一面墙上的握把，将墙上镶着的门打开，里头还有一个空间，吊挂了一排又一排的衣服。
我走进里头找，困惑着相簿是否会藏在这里，然而找遍了整间更衣室，还是没看见任何疑似相簿的东西。
到底会在哪里？我沮丧地坐在更衣室里，妈妈的房间这么大，究竟要我从何找起一本小小的相本？
如果她不愿意让妳看到相簿，她会把相簿放在哪里？守门人提点我，而我想起了妈妈书柜最上层那些透明袋子里满满的药物，以及──
我站起身来，又拔腿冲上楼，爬上妈妈的水蓝色大床，伸手搆着最上层的药物，却一不小心将上层所有的物品都推倒，一瞬间全部都掉到了地板上。
我愣愣地看着地毯上好几十袋的药物，以及其中在方才因掉落而发出巨响的一本精装本。我走下床，将上头的药物拿开，拾起那本精装相簿。
真的在这里啊。守门人喃喃自语。
我深呼吸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相簿，忐忑地翻动一页又一页的照片。相簿里全部都是妈妈的独照，但拍摄的背景都是我不熟悉的地方：有些是户外的风景，有些则是在室内，然而室内的摆设和布置跟家里没有任何的相似处，看起来也不象是在医院拍的。
我的困惑随着页数增加越来越浓，直到我翻到相簿的最后一页，我的动作就这么定格。
守门人瞪直了眼睛，而我颤抖着手，不可置信地抽出最后一张相片。
照片里的妈妈侧着脸，脸上点缀着少女般的绯红，隐隐约约露出笑容。而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同样侧着脸，面对妈妈，双手轻抚着她的发丝，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这张侧脸，即便只是侧脸，我却也早已经看过无数次。
守门人臆测的没有错。我的担心和直觉也全然正确。
亲吻妈妈的那个人，正是A。J。。
☆、第二章 2…9：【现在、曾沚萱】
2…9：【现在、曾沚萱】
待我洗好澡走回房间，我看见Verna坐在窗边的木质地板上，双脚屈膝并拢，双手紧紧抱着双腿，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我走进房间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对我微笑，接着就拿起手机把玩。
吹干头发，收好吹风机，我蹲在她面前，而她拿开眼前的手机，抬起头对上我的双眼。
她微笑，脸上一点害臊的表情也没有，眼睛里也是澄澈得彷彿不带任何思绪，即使我们的脸现在靠得这么近，几乎就是一个吻的距离。
「觉得怎么样？」我咧开嘴笑了。
「妳是说房间吗？」见我点点头，她继续笑着说，「我喜欢木质地板，躺着很舒服。」
「谢谢妳喜欢它。」我笑得一脸灿烂，真希望我的笑容也能够迷倒她，一如她甜美的微笑已经收服了我。
她点点头，突然笑得一脸顽皮。我有些疑惑地挑高了眉毛，而她看见我的表情便得意地笑着说：「妳是第一次看到我素颜喔！没吓到吗？」
我恍然大悟地笑开来，「没有啊！妳素颜跟化妆的样子差别不大。」
她嘻嘻笑着，「看来妳很会说话呀。」
「才没有咧，我只是说真心话而已。」盯着她笑弯了的眼睛，我诚实地回答。
「看来我下次得化浓妆来找妳，看妳还能不能这么干脆地说我素颜的样子和化妆的样子差得不多。」她一脸嘻皮笑脸，跟方才悲伤的面孔简直天壤之别；我甚至觉得她的情绪应该是极端的，若不是非常快乐，就是非常难过。
但这也说不准是我的猜测而已。
「说到浓妆，我在夜店遇到妳的时候也没看过妳化浓妆。」我撒娇的玻鹆搜劬Α�
她偏着头微笑，「因为要接case的话，淡妆是最刚好的呀，有些男人不太喜欢妆太浓的女人。」
「嗯，这倒也是。」我起身，坐到她身旁，和她一起靠在白色墙面，坐在窗边。
「但我觉得妳素颜也好看，这是真心话哦。」我笑着看她。
她偏过头来看着我，答我以微笑。
「还在接case吗？」我有些在意地问，而她低下头碰了碰自己的脚趾，然后摇头。
「没有，不想接了。」她淡淡回答，之后抬头冲着我笑了笑，「我现在有想要的了，所以不需要接了。」
看着她的面庞，我凑近她的脸，整个身子也几乎要贴了上去，轻声问，「想要的，是我吗？」
她收起笑容，一脸害臊地别过头去，脸颊还越来越红。不打算继续闹下去，我就此收手，安分地坐回原本的姿势。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啦。」Verna的斥责略带娇嗔，转过头来停顿了一下，便马上转移话题：「问妳哦，妳之前说过，妳总共交过四个女朋友对不对？」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充满好奇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对呀，怎么了？」
经Verna这么一提起，我才又忆起她拉着我离开DISC，在外面陪我喝酒聊天的那一个晚上；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已经对Verna有一定的好感了吧！然而我却直到现在才真的确定，我是真切地爱上她，被她吃定了。
「嗯，那妳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女生的啊？」她又好奇地发问。
我歪着头，「我想想喔……应该是小六升国一那个暑假吧！」看着她点点头，一副鼓励我继续说下去的表情，我于是接着叙述那段青涩的小学初恋：「那个时候我跟班上一个女生很要好，约好毕业还要联络，可是却在快毕业那阵子，班上有男生跟她告白，她虽然拒绝了，可是还是跟他很要好。我觉得很吃醋，超过好朋友的那种吃醋，」我咽了咽口水，「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
「哦哦！」她一脸兴奋模样，「但暑假？」
「因为她后来要到台北去念国中啦！所以我就趁暑假跟她告白了。」我害羞地搔搔头。
「哇！妳好勇敢喔！」她敬佩地盯着我的脸，「要是我就不敢。」
我苦笑着，「因为不说也很痛苦啊！干脆就说出口算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妳的第一任女友不是她囉？」
「不是，是国二的同班同学。」我跟着她屈膝，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可是那时候我们都躲躲藏藏的，很怕被班上同学发现。」
她点头，一脸心疼的表情，「好辛苦哦。」
我耸耸肩，开朗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倒是妳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也喜欢女生的啊？」
比起一股脑儿地说自己的事情，我更想知道Verna的罗曼史。
「嗯……」她不再盯着我的脸，转过头俯视着自己的腿，思考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就是我上次跟妳在电话里提过的，我喜欢过的那个女生呀。是她让我发现自己可以爱男生也爱女生的。」
我有点惊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