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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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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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她睁开眼来,它已不在。都是一样的道理。她不用执念拥有它或者知道它的去向这样的相遇对她而言尚有存在的可贵,之于那个无知的小生命,则完全是在事件之外。

  这与一个词很接近,叫做暗恋。爱了你很久很深而你却对此事一无所知。这样,就连爱过都称不上。


阳光略有刺眼,或许事愈来愈接近太阳的缘故。车内嘈嘈杂杂的。她斜靠在窗户上,一整夜她只喝了半瓶水。

  轻轻地哼歌,曲调来得太婉转,泪禁不住顺流而下。她的哭泣没有唏嘘,也不用深呼吸来用力酝酿,是只有微微地侧着头,泪就会沿眼角而下。流下来的时候,她没有用手去抹灭,而是闭上眼面向阳光,只让阳光看见她的脆弱吧,然后把它们都带走。她知道阳光是不会说出她的秘密的。

  中午,停车。乘客们下去吃饭,上厕所,走动。

  她也下去了。听几个人坐在加油站旁边用乡音讲话,讲得飞快,又有发笑。

  她一句都没听懂。只跟他们一样蹲坐着。猛力吸烟。

  她抽烟,并且挚爱。虽然也多次想过办法去戒,可是它真的如同毒品一般让人沉迷让人堕落。因为她在手腕烙下的伤疤就不下十个。她那样的极端,盲目,真似什么事都做得。

  当她跳进车,顿时眼睛一亮。后排横放着一大簇鲜花。大得她似乎满怀。

  她略惊奇,旁人有议论,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前往迎娶新娘的新郎。带着鲜花和现金换取新娘。

  那花实在太过美艳,是紫色与粉红的百合,有怒放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夹杂枝叶。于是她被感动。

  虽然听不懂新郎的话语,但她还是努力跟他搭话。她问能否折一枝给她,戴在头上。花太大朵,太沉了,她拢起长乱的头发,花瓣在发圈里蓬勃盛开,犹如来自她的发根。

  她是这般地美。却无人问津。

  夕阳顿地沉落下去,是橘黄色,温暖的色系。

  她的脸在车窗上微微地晃,她看到它就要消失了,很快就要不见,而她却无法抓住它。

  男子被惊醒,却没有惊讶,似乎原本明了她的意思,容忍配合她,知道她的疼处。

  太阳终于掉下地平线,夜幕已降临,车内又如同昨日一样满是寂静。

  她知道今日的乘客已非昨日那些。客车本就是见证这种来来去去的过程。一切都只是过客,过眼云烟。她手伸向外,抖落烟灰,盘坐在墙角。

  男子扶住后座,慢慢走过来,说了一串方言。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抽烟。

  他轻呼出一口气,似有尴尬,坐在她旁边才用普通话说,喝点水吧。她接过,道谢谢。

  他说,你要去哪,我还以为你是本地人。一边解行李,拿出一条毯子塞到她身前。

  我跟本地人长得像吗。她问,轻笑。

  男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很像。

  她一愣,转过头来细细看了他一眼。踩熄烟然后扔到窗外。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她郑重问。

  真的想知道吗。他剥一个桔子,散出诱人的刺鼻香气。那当然。

  我回家。他回答,笑笑,又说,我猜你肯定不会相信,以为我是来旅游的城市白领,其实在三天之前确实是。但现在我是回家。并且不再离开。

  她知道任何理由都配得上他,但如果不是事实,那样的理由谁都可以胡诌,有条有理,可是如果是事实,她才觉得他可信。

  所以她听他仔仔细细从头讲完,给自己的惊讶下了一个台阶。

  吃完桔子,她淡淡的噢了一声。

  那你呢,为何而来。他问,跟大多数人一样,来拍照,观光旅游,还是来找人。

  来这儿的人就只为这两种目的的吗。她问。我是因为无处可去。

  他等她继续说下去。她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被一个人骗了,心有不甘,又不想跟他再继续纠缠下去,只好逃避,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我也不知道结局会如何,在死之前人是不会知晓然后结局的。不是么。

  对。你当然说得对。他一愣。笑着点点头。

  她裹住毯子,突然心下疼痛开始发作。沉默住。男子轻问她如何。她说抱住我,求求你抱我。

  男子不答,依言抱住她。然后听见她在他怀里缓缓地抽泣,流下泪来,滴渗他的衣服。

  外面是一片漆黑,汽车摇摇晃晃,在山坡上直冲,还有车上的乘客,与他们都是无关的。

  流泪到后来,她慢慢入睡。她总是这样,把自己的眼泪掩饰。就算是只在她一个人的情况下,她也会用她的双手掩住泪水。只是她太会流泪了,眼泪因此贬值。一旦思绪牵动总是先流出泪来,她的心或许是水做的。

  没有梦境,她越来越缺乏梦境。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她连自己的志向竟不知在何处,亦无可思念,憧憬的人或者事。所以她的心下自无纠葛,只是略觉空荡和寂寞。

  男人合上一个英文本。然后对她说,你醒了。

  嗯,睡得久了吗,天还没亮的吧。

  她看窗外,依旧黑暗无边。

  不久,不过却是我见你睡得最踏实的。

  男人答。她一怔。看着他。

  轻笑。

  我们是在同一站上的车,你昨晚抱着那条小狗讲了一夜的话。

  他仍旧轻轻地笑。她已明了。重回他的怀里。头发抵住在他的脖子上。

  她说,所以呢,你知道我些什么。

  知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得到了一夜的倾诉,抵制你的寂寞。

  她折着什么,心不在焉地说,那是一场病,我想治好它。

  他没有回答,亦是没有答案。沉默的片刻,看窗外没有变化的黑夜。他说,我看见过你的*。

  在刚才。她问。

  不,在网路上。他继续说。那个虚无的网路,但我切切实实看到了你的存在。

  她回忆了一下,恍然,说,我记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很久,但从那时候我便认得了你。

  那日。她回忆说。我被人出卖,就在大街上,他要跟我打赌。我赌气便*了自己的衣服,但我以为网路的虚无,人们瞬间便会遗忘此。也没有人会知道或者相信那只是一场一个报复。

  但我知道她的确切存在,并且丰饶。

  唯独你。她抬起头,一笑。

  我没有什么好的运气,总是会搭错车,游离在城市中却始终没有归处,因为轻信所以总是试图放逐自己。被出卖,被伤害。我本不可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必憧憬期许什么未来。所以上了这辆车,亦可以是任何一辆车,只要把我带向未知的任何地点。

  我没有钱,什么也没有。我问司机,我值几个钱。司机以为我开玩笑,笑说,一千块。我答,那应该够支付到达终点的了吧。

  我是个*,是个过期的胶贴,永远依附着男人,没有自力。所以总是被用完即扔。并且无人感恩。

  这便是*的本质。

  她说完,神色平静。

  *?他轻喃。

  哈哈。她笑。你念妓的时候用轻声,不会用这污秽的字眼。所以你厌弃自己在城市的追名逐利,见利忘义,转身回来逃避纷杂现实。

  小时候,常被教育读书改变命运,离开荒漠前往大都市,可是目的呢,究竟为了什么,为何前往,奋不顾身。城市里的一切莫不是利用和出卖,不择手段。就为利益二字。我无法容忍自己也深陷这个泥淖,挤得头破血流。就算是在此地生生世世,也不要玷污我的内心。

  她听他说完。动容。

  是的,就像我期待一个富足温和的男人娶我一样,旁人似觉与这般的人共度余生活活闷死,可我明白他的可贵,亦可期待。

  他们相视,淡淡地笑了。

  他说,轻声点,旁人都在睡觉呢。

  只有十几米外的司机和他们是醒着的,后座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她说,她今生永不会忘记此夜,忘记他。

  对我来说,是一天两夜。 。 想看书来


她说,读书时有帮过同学看手相。她说她会看手相,并且学了很多年。那些同学后来都因着她的话过起了人生。其实迷信只是一个人的自我游戏,如若相信那么命运自然而然随同迷信话语前行,倘若不信,也无迷信可言。

  他笑问,那你有为自己看过吗。

  自己看自己不会准。她答。不过有人曾给我看过。那人说,当我某一日心已老去,或者找到依靠,才会豁然开朗,明白人生的真谛,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属。

  但是我不愿给你看,我永远不想知道我和你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

  他说,当我看到你你在同小狗讲话,讲得那样多,似乎一辈子都无那样多的话托付给一个人,然后你看着窗外,独自发呆。那时我就知道是你没错了,你的泪水,你的沉默,你的美以及你自内心散发出的寂寥和忧伤。一点点都刻画在我的脑子里。所以我坐在你旁边,看你插上花的孤芳自赏亦是凄艳。

  所以你那时并未真正睡着。

  独自的旅途从未有完全睡着的时候。他答。

  那你为何要答应我。

  他顿了一下,语气软弱下来,说,难道我的理由还不够充分的么,我能确切感受你的存在和丰饶,知其寂寥和疼痛,并且我有心要安抚它。

  所以,同我回去,我要给你一个家,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嗖一声坐起来,捋清头发,看他,又皱眉,再望了他一眼。

  他说,你看,天已近明,只要你跟着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骤变成如此,她原本只是想对他如同对待小狗般的倾诉,抚慰,以及温暖,然后离别,就可各自遗忘。可是……她本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建议。

  出乎意料,她再一次试图掩饰惊讶。

  男子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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