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
所以不得不说,凌瀚这货的胆子还是相当大的。
他不言语我就耗上时间跟他磕,那边乌眼鸡他们忙完了远远的看着这边的阵仗也仿似看出了端倪,踟蹰着不敢过来复命。
半晌,凌瀚觉得不能再等,终于双手环胸仰面朝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先是冲乌眼鸡挥挥手,那边的人马上会意,身手利落的很快消失不见。
然后,他举步走到我面前。
我无所谓的仰头看他,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又像是突然改了主意,脚下略一停顿就继续绕到我身后,一撩袍脚弯身坐下与我抵背靠在那件大氅上。
好吧,人在极度困窘之下掩耳盗铃神马的其实是最有效的治愈良方。
凌瀚在我身后坐下,这一次就没再多犹豫,声音平静冷涩的开口道,“去年父皇寿诞那晚宫里的刺客是我哥安排的!”
这一次,他用了个陈述句,可又大概是怕我会太过相信凌琰,紧跟着又补充,“为了引起老二和老七之间的互相猜忌。”
当初的那件事凌瀚他们兄弟六个都有嫌疑,而我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凌琰,只是证据不足就没有对号入座具体到他身上罢了。
所以此时真相从凌瀚这里坐实,我也只是豁然开朗,淡淡的回他,“我知道!”
“你知道?”凌瀚不可置信的反问。
两个人的背心相抵,我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然后就再也不能背对着我说话,又匆匆站起来折回我面前。
“这个总不可能是我哥告诉你的吧?”他居高临下的看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语带讥讽。
“用不着!”我挑眉,仍是回他洋洋洒洒的一个笑容,随即便是话锋一转,不徐不缓的继续看着他道,“不过还有件事我很好奇,倒是真需要问问你。”
凌瀚是个沉得住气的狠角色,但无疑此刻是已经快被我不合时宜的“蛋定”给逼出内伤了。
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扯了一下,僵硬道,“问什么?”
“那天晚上你先是在畅春阁的后巷砸晕了自己又派人乔装伤了你哥,当时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是要撕破脸皮说话了我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面色一冷,凌厉的追问道,“究竟是为了混淆视听替他脱罪,还是故意欲盖弥彰想把他卷上风尖浪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跟公司都一堆的烦心事,各种无力,好久木心情码字了;虎摸坑里蹲的暴躁了娃儿们,剩下不多了,最近这段时间我尽快搞定吧~
【第68章】 私奔吧亲
曾经一度,我是想过这或许是凌琰自导自演用以掩人耳目的苦肉计。
因为只有他对我的底细了若指掌,知道我会为这事儿去找萧逸旻闹开,却忘了,其实凌瀚也暗中把我的老底摸的一清二楚。
这货扮猪吃虎的功夫还真是不一般。
“在其他兄弟面前,毕竟——他是我哥!”既然是摊牌,凌瀚也无所谓了,鼻子里哼哼一声还显得挺惬意道,“而且我就是要让他们怀疑又能怎样?他们都想的太多,有了疑虑反而更不会轻易下论断,毕竟他们没有证据。”
大位之争从来都是波涛暗涌,不得不说,当初凌琰跟凌瀚这哥俩各出一招确实见效显著,摆出了一个巨大的迷魂阵,“他们”当局者迷,以至于到了今天坐下的仍是个悬案。
只是如今棋逢对手,却也让他们这双所谓兄弟形成对垒之势——。
所谓结局将是怎样的惨烈,一时间我根本不敢去想。
我咬着下唇低头平复了下情绪,然后重新抬头向他伸出一只手。
凌瀚撇撇嘴,握住我的指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夜色中,借着旁边闪烁的篝火我很近距离的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眸子清澈明亮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伪装,不留丝毫的破绽。
“那么现在呢?”徒劳的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我问,“现在他还是你哥吗?”
“当然!”我本以为他会犹豫,但是出乎意料的,凌瀚竟然用了种近乎轻盈的语气当机立断的点头,但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冷涩道,“在我们之中的任何一方将另一方击垮登上帝位之前,即使兵戎相见,他也都是我哥。可如果他坐了那个位子,他就没了兄弟,而一旦我坐上那个位子,我也会忘了——他是我哥。”《》 @ opyright o 晋江原创网 @
最是无情帝王家,而主宰于这方铁血壁垒之上的那个人无疑首当其冲,会最先被这冷血狂潮卷没。
不是我悲观,只是太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那些身不由己。
凌瀚转身又往那株巨木走去,胸中悲愤之余我不禁追出去两步,对着他的背影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好?”
位高权重无责任,S才愿意往那个风尖浪头上爬,是怕死的不够快么?。
凌瀚嗤笑一声并没有回头而是走回那树下靠着,不答反问,“我哥是怎么回答你的?”
凌琰的想法自然与他无二,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沉默。
“但凡顶上还有一个人是高过你的,你的命就永远不是自己的。”凌瀚见我不语忽而冷笑一声,唇边带了丝近乎残忍的微笑斜睨我一眼道,“你没有生在帝王之家,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像我跟我哥这样的人,我们永远都不信骨血。”
严格说来,太子、襄王还有麟王,包括那个倒霉催被灰掉的冀王,他们彼此之间哪一个不是骨肉至亲,但彼此间干出来的事又有哪一件不是禽兽不如?。
所谓亲情骨血是种天性,但人心软弱不会刀枪不入,明枪暗箭之下就会腐化出一层壁垒将它隔断。
凌瀚的话是经过事实真理验证的,我无力反驳,忖度之后只能面无表情定定的看他道,“那你信他么?”
凌瀚一愣,下意识的抬眸看我,脱口道,“什么?”
我撑着自己的腰板儿又往前挪了两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的再重复,“你信你哥么?”
凌瀚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声来,神情中明显有了一线防备的情绪抿唇看着我。
这样的话其实我也是不指望他回答的,于是径自往旁边移开两步,也在那巨木边上选了处地方靠着去看着远处苍茫一片的淝水城方向。
“可是我信他!”我说,明明感知到身边他随之而来的困顿的目光,却还是舒展开身心,目不斜视道,“而且我知道,在你真的对他出手之前,他也是在尽力让自己相信你的。”
凌瀚不置可否,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就自嘲的笑了,“你也说了是尽力,可是我不想冒这个险。”
我扭头去看他,与他同样斜飘过来的目光刚好撞到一处。
凌瀚此时的目光有几分晦暗,他只看了我一眼就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吐气如兰的淡淡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当然,你也不是我哥,我们经历的二十年——你不懂!”
最后的三个字,恍如叹息。
凌琰从未对我提及他的过去,但想来他们这一双失去母亲庇佑的孩子在众多有权有势的兄弟中间也活不出什么尊严味道来。
有些事说是可以看透,但总归不能如人家当事人那般感同身受。
周遭的空气慢慢的重新归于沉寂,只有偶尔过往的风抚过脸庞微微的发凉,气氛萧索到了极点。
“哎!”凌瀚见我不语就撞了下我的肩膀,“怎么不说话了?”
游说死硬派的结果我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那一瞬间我心情突然极为低落。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作罢,颓靡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了。”
“怎么会没用?这不是有你在么?”凌瀚闻言,忽就惬意的打了个呵欠,不紧不慢的起身绕到我面前,他双手撑在膝上俯身看我,笑的一脸狡黠,“老四那边横竖是没戏了,现在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俩提前做个约定好么?”
我跟凌瀚才是一伙儿的,跟他之间能做个P的约定。
这货笑的一脸灿烂的时候绝对没好事,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抽,冷笑道,“又不是我要跟你争着做皇帝,要定君子协议你也找错人了吧?”
“你不想我哥做皇帝,我也不想,虽然缘由不一,但目的相同,而且现在我们身在一处,生死相关,这个约定自然是做得的。”凌瀚咧了咧嘴仍是笑的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怎样?”
我跟凌琰之间同仇敌忾的立场矢志不渝,但凌瀚的这番厉害分析又正中下怀,不可谓不纠结。
“我知道你心里是向着我哥的,放心,我什么也不用你做,你只要看着就好。”凌瀚料准了我的心思,很欢快的炸了眨眼道,“可好?”
好你妹儿!从头到尾你丫都在这跟我打马虎眼,真当老子缺心眼么?。
再者说了,你丫的若是要动我夫君,我特么能眼见着不动才怪!
我不置可否的冷着脸看他,死活就是不接茬儿。
“咳——”凌瀚见我是铁了心的不肯低头,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这才直起腰板儿打了个呵欠道,“你的态度想必我哥也是清楚的,现在要赌的就是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如若他舍不得你,我就稳赢了。”《》 @ opyright o 晋江原创网 @
麟王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横行这么久,倒台只是个早晚的事情,没什么悬念,而凌琰跟凌瀚手里真正可用的实权各自其实很有限,最终鹿死谁手——。
这个决定权很大程度要取决于他们各自的态度跟殷帝最终的权衡。
殷帝那边假惺惺的对朝堂天下放手这么久了,心里盘算着什么很难窥透,但在凌琰跟凌瀚这里——。
凌瀚是铁了心非得要在“成功”跟“成仁”之间二选一,关键又落在凌琰的态度上。
如若他放弃,那么皆大欢喜,被贬谪或者放逐,天定的富贵应该不至于撼动,但在政界的前途基本上算是没指望了。
当然,这还得是以凌瀚目前的这个精神状态为前提来估算,万一哪天他翻脸——
我们夫妻的命途就不能用多舛这类的字眼来描述了。
所以凌琰不想承担这种意外险的决心坚定,也很有可能就是只能等着看这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过后他们兄弟间那支略胜一筹可以屹立不倒了。
我虽不想凌琰做皇帝,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