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闻言一震,顿时气恼地瞥向李景七,居然利用上儿子了。李景七却只若无其事地低头看着柴向安,父子两竟然挤眉弄眼起来,半晌,苏珺兮泄气。
当初她随许家全府迁至杭州府,才下船,万径园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向安名下的家产,苏珺兮没有问什么,因为许毓清不胜旅途劳顿,病倒了,她不愿再花精力在置房一事上,和许云舟一商量就带着许家阖府上下都住进了万径园。
长青和长玄也来了万径园,李景七却销声匿迹,两个月后,突然出现在她新开的半梅小馆里,成了半梅小馆里的落拓杂役,她本想解雇他,奈何他原来竟在她的药园里当了一个多月的苦役,后被现任药园管事力荐,她也不得不给管事几分薄面。
那时李景七当真落拓得身无分文,两身粗布棉服就是他全部的行头,靠领着苏珺兮给的微薄工钱度日,后来她才得知他竟然主动要求柴启恒除去他的皇室宗籍和柴姓,以此换得后半身自由……
苏珺兮无法再想下去,她完全不曾料到,李景七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出现在她身边,这就是他所谓的卧薪尝胆要证明给她看他心中当真有她么?
苏珺兮收回思绪,只对柴向安低声说了一句:“晚上你爹爹还要核对账目,你自己在一边玩,不要打扰你爹爹。”
柴向安已经整个人都挂在李景七身上了,闻言笑嘻嘻地嚷道:“向安也要,向安也要。”
向安才刚刚会说些简单的话,很多时候说话并不经过大脑,比如此刻,苏珺兮和李景七俱是无奈一笑,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眼。
对上李景七的视线,苏珺兮不由一怔,突然间发现彼此的默契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悄然而生,这,就是时间加诸于生活之上的么?想着不由苦笑,她原以为时间会让李景七淡出她的生活,即便那对向安来说,太过残忍……
回到万径园,柴向安一骨碌从李景七的怀里滑下来,颤巍巍地一路小跑,往他曾外公许毓清的书房奔去请安去了,清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因许家产业多半还在东京,因此许容岭和许云舟时常两地跑,眼下开春,两人并不在万径园里。
苏珺兮见清风紧紧跟着向安,便放了心,转身径直往向安的游乐室行去,李景七在她的身后默默跟上。这是事隔两年,李景七重回杭州府之后第一次回到万径园,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脚下走得愈发小心翼翼。他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曾经和苏珺兮一同走过……
到得游乐室,苏珺兮果然看见一只大木箱子,打开一看,都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新奇玩意,正打算收拾一番,眼角余光瞥见李景七神色黯然,心中一叹,转身正想和李景七说话,却见柴向安拉着许毓清“蹬蹬蹬”地跑了进来,后头跟着辞儿。
“曾外公,小表哥,看玩具。”柴向安一把稚嫩童音瞬间点亮苏珺兮的心房。
苏珺兮还没来得及伸手迎接柴向安,柴向安就已经撒开了许毓清的手朝她扑来,旋即“呵呵”笑起来。
许毓清看了李景七一眼,眸中情绪不明,只缓缓蹲下来,拉过柴向安道:“曾外公和小表哥陪你整理玩具。”
柴向安点点头,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趴在箱子壁上,伸手一样一样翻出玩意儿来,却都随手扔在地上,或者递给辞儿。
苏珺兮看着,忽然计上心来,微微一笑对柴向安说道:“乖,喜欢的玩意要收到哪里?”
柴向安抓着一只木剑,转头对苏珺兮眨巴眨巴眼睛,旋即“呼”了一声,煞有介事地起身奔到房间一角,想要将角落里的小箱子推过来,奈何人小力弱,推了半晌没推动,一屁股又坐到毯子上,朝李景七喊道:“爹爹,爹爹。”
李景七过去帮他把小箱子抬了过来,柴向安争着自己把箱子打开了,呼哧呼哧喘着气,一样一样拿出小箱子里的东西对李景七如数家珍。
李景七一时怔住,小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李景七小时候的玩物,如今到了向安的手里,看着向安如此宝贝,心尖一颤,喉结动了动,不由转头看着苏珺兮。
苏珺兮并不回应李景七的目光,只看着向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她从未对向安说过,这些东西是当日他爹爹的玩物,或许真是父子连心的缘故,小向安就是喜欢这一箱半旧不新的东西,即便不小心磕坏了,也让长青帮他想办法修补好,仍旧仔细地收到箱子里,一如他对他腰间荷包里藏着的那枚他爹爹自小带着的白玉团龙环佩般。
晚间,苏珺兮让李景七留在行止轩核对账目。苏珺兮在柜子里翻出几套李景七以前常穿的衣裳,想了想,亲自拿着衣裳到了行止轩书案前。
李景七微震,抬头看着苏珺兮手里的衣裳出神。
苏珺兮淡淡一笑,递给李景七一套衣裳:“换上吧。”
李景七呼吸一滞,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生生割去了一块,麻木之后是剧痛。
苏珺兮看见李景七一双深眸眼底的灰败,知道他是误会她了,只又扬了扬自己的手中的李景七昔日穿的衣裳,沉声说道:“换上吧。省得你穿成这样,是个胆大的女子都以为你是半梅小馆的小厮,问我来讨你。”
李景七闻言一顿,手中才蘸了墨的毛笔悄然落下,在账本上滚过,留下一片墨迹,半晌恍然大悟,她终是在乎他的!李景七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转至书案前,不容苏珺兮退缩就紧紧拥住了她,惊得苏珺兮瞬间抖落手中的数套衣裳。
“不要躲了。”李景七深深埋首在苏珺兮的发间,声音低低沉沉,“我终于知道,你心里终是有我的。”
李景七稍稍用力,将苏珺兮搂得更紧:“珺兮,你说你治病不治心,其实,你治的……”
苏珺兮瞬间空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微微动了动手指,轻轻地攀上李景七的背。不错,她终于想明白了,即便她的侧脸和他前妻有些相似又如何?即便她治了李景七的心病又如何?他们之间,就如同两个环,早就已经交缠在一起,何必求解?
两年来他们对彼此的眷恋顷刻间爆发。
“七郎……”苏珺兮双眸一垂,细细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将萦绕心间多时的这一声呼唤轻呼出声。
李景七心中一颤,旋即扶起苏珺兮细小的下巴,俯首一点,深深地吻了下去,窗外幽幽的月华撒入一片淡淡的清辉,静谧之中又悄然开出一枝妩媚风流的桃花。
终章 记取眉间心上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恍恍惚惚之中,苏珺兮听闻一阵时低时高的童音,口齿不清地诵着诗句,才惊觉自己睡着了,微微睁开眼睛,却被窗外灿烂的阳光晃了眼。
“怎么不盖好被子?”李景七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行止轩,见苏珺兮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身上的薄被几乎滑落,不由疾走几步,拾起被子要给苏珺兮盖上,却被苏珺兮止住了。
苏珺兮羽睫轻颤,望了窗外的园子里一眼,才起身说道:“这就起来了。”
李景七看着这几日苏珺兮愈发慵懒,忽然心中一动,轻轻将苏珺兮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低问道:“珺兮,你可是有孕了?”
苏珺兮一滞,旋即双手攀上李景七的腰,埋首在李景七怀里浅浅一笑,只含糊应了一声。
李景七想起两年前苏珺兮早产,心不由就慌起来:“珺兮,我……”
苏珺兮明白李景七要说什么,只咕哝了一声,截住了李景七的话:“外公在教向安背诗?他能坐得住?”
李景七刚过而立之年,清俊的外表下愈加多了几分沉敛,提到已经两岁多的柴向安,不由微扬嘴角:“怎么不能,我两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背诗了。”
苏珺兮闻言微微一笑,李景七其实想说的是向安哪里都像他,含笑扬起头:“是么?莫非你小时候也是这般闹腾?能将半个皇宫翻个底朝天?”
李景七低低笑起来,抬手轻轻一点苏珺兮的鼻尖:“反正皇宫够大,万径园也不小。”柴向安相当淘气,再加上童心未泯的长玄和有求必应的长青,能跑能跳以后就在万径园里闹腾开了,几乎上天入地。苏珺兮曾笑言,好在万径园足够大,也不过半个园子被他翻了个底朝天而已!
苏珺兮侧头,斜睨着李景七,半晌,含笑挣脱了李景七的怀抱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李景七轻轻拉了回来:“别走,让我抱一会儿,等等向安黏过来就不得安生了。”
李景七搂着苏珺兮的腰,仍旧将苏珺兮圈在怀里,不想话音才落,窗外就隐约可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蹦一蹦的,看不到脸,只听到奶声奶气的声音:“娘,娘睡醒了?”惊得苏珺兮连忙又要挣开李景七,李景七抿了抿唇,虽百般不情愿,到底还是松了手,两人一起向窗边行去。
须臾,许毓清牵着辞儿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一把抱起窗户底下的柴向安,对苏珺兮说道:“诗背到一半,安儿就说你醒了,飞奔着跑过来。”
辞儿也笑,抬头看着许毓清怀里的柴向安:“小表弟耳朵可灵了,曾爷爷和我都没有听到动静呢。”
许毓清已经古稀,向安可不轻,这么大的年纪抱着向安直看得苏珺兮心惊肉跳,忙对向安说道:“乖,下来……”
话未完,却见许毓清怀里的柴向安手舞足蹈,正试图直接从窗户里爬进来:“我看见爹爹了,爹爹进来,娘一定是醒了。”
苏珺兮简直哭笑不得,李景七上前一步,将柴向安抱了进来。
柴向安瞬间腾空,惊喜地“呼”了一声,旋即稳稳落在李景七的怀里,“哈哈”笑着,又转头对苏珺兮伸出手:“娘,抱抱。”
苏珺兮淡淡一笑,李景七却压下柴向安的手:“往后不可再让你母亲抱你了。”
“为什么?”柴向安“唰”地转头看着李景七,一双疏淡的眉就紧紧皱了起来,这是他唯一长得像苏珺兮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为年龄小没有长开的缘故。
李景七宠溺一笑,轻轻答道:“你母亲藏了个小dd或是***,你不能累着了他们。”
许毓清闻言转头看向苏珺兮求证,见苏珺兮朝他点点头,才笑呵呵地看着柴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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