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们杭州府来了个昔日王爷。”
昔日王爷?苏珺兮面露不解。
清霜见状又接着道:“听说这个昔日王爷在东京犯了事,被陛下贬庶出京,来的正是我们杭州府。”
苏珺兮顿时了然,原来是这世的八卦新闻啊。于是继续吃着绿豆糕,只竖了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清霜口中不知还剩几分真相的茶余谈资。
“听说这个昔日王爷以前颇为受宠,虽遭贬庶,但在杭州府也还是按着王爷的品制生活。”
“听说这个昔日王爷年纪轻轻却只身一人,要在杭州府建一座奢华的府邸。”
……
“听说这个昔日王爷颇为神秘,鲜有交际,有说他瞧不起人的,有说他犯事后行事低调的,还有说他……”
清霜虽然平日里处事小心谨慎,但说起坊间见闻来就露了少女天真,也不顾传言的前后矛盾,只说得兴致勃勃,不料却被突如其来的停车打断。
清霜心中顿时警觉,便要掀帘向阿虎问个明白。
第十三章 并蒂莲不开 清霜心中顿时警觉,正要掀帘向阿虎问个明白,阿虎就隔着车帘轻声道:“苏小姐,遇到大少爷了。”
苏珺兮一愣,却见车帘被轻轻掀起,陈则涵大大咧咧地挤进来坐在车厢一侧,全然不顾苏珺兮的惊愕和清霜的惊怒。
苏珺兮颇为无语,她刚刚才决定避着陈则涵,陈则涵就来找她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正低头琢磨着,就又听到陈则涵吩咐阿虎:“去晋安客栈。”
“大哥,这是做什么?”苏珺兮不禁抬头看向陈则涵。
陈则涵却避而不答,只看了苏珺兮发间一眼,笑道:“这支青梅簪果然衬妹妹。”
苏珺兮顿时懊悔不迭,怎的就簪了这支簪子,怎的刚刚上车时不摘下来……苏珺兮再懊恼也只好回以一笑:“还是多亏了大哥的眼光独到呢。”
陈则涵闻言颇有些得意,便笑着不说话,只一双眼含情脉脉地瞧着苏珺兮,一时车厢内的气氛暧昧得有些诡异。
苏珺兮受不住陈则涵这异样的眼神,因此避开陈则涵的目光垂眸寻思,陈则涵可能也不知道今日杜氏找她,即使他真对她有意,可能也并不知道杜氏的打算,如此想着苏珺兮就开了口:“大哥,怎么在这里遇到你了?”
“出来逛逛,没想到就瞧见阿虎了,过来一问,才知道是你。”陈则涵说得轻柔,“你说巧不巧?”
苏珺兮看着他的神色,倒不似在说谎,便信了,只轻轻点点头。
一时车厢内三人俱是无话,只听到街市上传来的喧嚣繁华和马车跑在青石路上发出的声响。
未几,马车在晋安客栈的大院子里停了下来,陈则涵率先下了车,清霜本欲跟着下车,才略略倾身便看到大少爷转身朝着车厢伸出一只手来,这样子便是要扶小姐下车了。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加之今日之事清霜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小姐的心思她也略明白,因此心中不喜大少爷轻佻,一时进退不是,只好转头看着苏珺兮。
苏珺兮明白清霜的意思,略一寻思,示意清霜从另一边下车。清霜得了指示,便从另一边下车,随即迅速转身拉着苏珺兮的手扶她也从这一边下来。
陈则涵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收了手,转身率先进了客栈。
待三人到了陈则涵的客房,陈则涵却示意清霜退下。清霜再好的忍耐功夫,此刻也立时将一路上压抑在心中的不满通通表现了出来,只站着不动。苏珺兮看见清霜面露不愿之色,连忙递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她放心。清霜这才收了脸上的神色,退了出去,却不愿意走远,只站在门口守着。
陈则涵见清霜出去,掩好了门,才转身走到自己的床边,取出一只轻巧的桐木匣,走到苏珺兮面前打开来:“你看。”
却是一支簪子。陈则涵素喜青玉,这支簪子却只一片青玉叶为底,俏生生伸出一朵绯玉并蒂莲,生动异常。
“平日总见你打扮得素淡,”陈则涵含着笑意看了苏珺兮一眼,才接着说道,“这支簪子活泼而不俗,戴在你的发间,我便分不清眼前是簪子的华彩还是你的华彩了。”
陈则涵眼光不俗,恭维又巧妙,苏珺兮也一眼就钟情这支簪子,但此刻苏珺兮如何能再收陈则涵的礼物,何况还是一支并蒂莲簪。
苏珺兮轻轻推开正欲替她换簪的手,退了一步,说道:“大哥,我不能再收你的簪子。”
陈则涵神色一顿,半晌方才垂头嗫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苏珺兮心下歉然。七岁前没有男女大防,从她会走路起,陈则涵就常常与她坐同席、睡同寝。那时娘卧病在床,爹爹随侍左右,除了王婶和请来的奶娘,双亲俱无暇顾及她,她混混沌沌中渐渐想起前世的记忆,常常在恐惧和无助中备受折磨。而自从那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常常来苏家后,时而逗逗她,时而带着她玩耍,时而给她讲他探索到的新秘密,时而与她分享自己的新奇玩意……后来等他们都慢慢长大了,虽然不再如此亲密,但她也乐意继续与他亲近,只因他为她渐渐打开的新世界,让她渐渐淡忘了初来异世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渐渐克服了不同世俗给她带来的冲击和不适,甚至可以说,爹爹给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温暖依靠和生存技能,而陈则涵则带着她在这个世界之中找到许多生活以外的价值和意义,比如方志杂说的乐趣,比如纷繁器物的雅致,比如……
然而这是爱情么?
苏珺兮可以肯定这不是。她与陈则涵这两个异世的灵魂有着天然的交集,却并不交心。陈则涵知道她的喜好,却未必知道她的所欲所求。那么,十来年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终究,酝酿成祸了么?
苏珺兮心中也不好受,斟酌着回道:“可别人不见得没有这个意思。”
陈则涵心中一紧,急道:“是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见苏珺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陈则涵只觉得心中郁塞难以自持,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苏珺兮的肩,惊得苏珺兮差点惊呼出声。
僵持了半晌,陈则涵却只剩下一个疑问:“我与你两小无猜、志同道合,难道你心里就连一丝都没有我么?”
苏珺兮漠然,这就是异世的隔阂与误会么?
陈则涵最终颓然放了手,到桌边坐下,清幽幽传来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是明白我的……”
苏珺兮闻言亦颓然。的确如此,她也并不了解陈则涵。两生两世,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人,她也没有被任何一个人了解、也没能了解任何一个人。刹那间,一种无力感袭向苏珺兮的全身,苏珺兮只觉得瞬间猛水灭顶,几乎窒息。
一时,两人陷入无边的沉默……
直到一阵不安的敲门声响起,两人才蓦地回神。
清霜原本听房内没了动静,心中不免担心,斟酌之下敲了门,此刻门开了,却见大少爷神色如此颓败,不禁吓了一跳,再偏头一看,小姐亦是一脸颓丧,不由得惊慌失色。
陈则涵知道清霜焦急,便摇摇头,说道:“没事,你带你的小姐回家去吧。”
苏珺兮上了马车,晃晃悠悠之下,原本就有些伤心疲乏,这时到底挨不住,有些迷糊起来。
夏季已经入了尾声,即使白日依然酷暑难当,但到了晚间,却不时吹来几缕凉风,散去往日的闷热,因此人们纷纷上街纳凉,带的杭州府的夜市也更加热闹与繁华。隐在西郊民宅区的几条小巷却鲜有喧嚣,最前这条巷子尽头的苏家,门檐下挂着的一盏灯笼在风中微微摇荡,灯中微弱的烛火便烧得哔哔啵啵,闪了好几个烛花,忽而让人生出一丝不安。
戌时过半了,小姐还没有回来,清风在家等得心急如焚,连王叔和王婶都觉得不寻常。按理说,即使陈大夫人留小姐在陈府吃晚饭,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怎么迟迟不见人影?
一时清风三人在苏家客厅或坐或站或踱,纷纷心焦不已,带的清雨和清露也不敢贸然睡下。
王叔踱了几步,便数番思量,终于开口同王婶商量:“只这么干着急也没有用,不如我去陈府跑一趟,说不定就碰上小姐了,即使没有,也能打探个消息,总好过我们三人在此干等。”
王婶和清风听罢王叔的建议都纷纷点头,王叔便骑了一匹马,打马直奔陈府。
王叔刚走没多久,苏家的大门便“砰砰砰”的被敲得震天响,守门的阿豹刚刚才打起盹来,就被敲门声吓得惊跳起来,不敢大意,只轻轻开了一条门缝,睡眼惺忪中便见一个闲汉模样的只管拍着门乱喊一通:“不好了,不好了……”
阿豹顿时莫名其妙,正要开口问话,听得动静的王婶和清风都走了出来,王婶喝道:“怎么回事?”
阿豹把着门,只稍稍偏了头回王婶:“一个闲汉在门前叫嚷,我正要问他话呢。”
闲汉却不等阿豹问,自己先说了起来:“我是好心,才替那小姐跑一趟的。”
清风闻言心下一紧,脱口问道:“你说小姐怎么了?”
清霜一着急,就要去开门问个清楚。王婶连忙把清风拉回来,肃了脸喝斥:“急什么,阿豹自会问清楚,你这一开门,万一出了乱子怎么办?”
经王婶这么一斥,清风才稍微冷静一些,耐心听门外闲汉说得有板有眼:“我原本在西街遛着,不想边上乌巷里传出不寻常的声响,我一时好奇,又害怕,直等到没了声响才溜进去瞧一眼,这一瞧好家伙,地上一架马车散了架,车轱辘都不知飞到哪个角落里,一个小厮模样的折了腿脚,晕在地上。我吓得要跑,那小哥却醒了,只叫我来苏家报信,说出事了。”
“出了何事?”阿豹压下惊疑,继续问。
“小哥说,苏小姐她们被劫了。”
“被劫?”阿豹仍不敢相信,又问,“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闲汉闻言不禁摇头大叫起来:“哎哟,这事火急火燎的,你还这么问我?我只是好心传个信,我自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信不信与我何干?罢了,看在你们碰上这么一档事儿的份上,我也不找你们要跑路费了,我走了。”
阿豹顿时没了主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