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点点头,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李景七轻轻一笑,说道:“虽然你不介意,不过初一你确是见了血光,自然要去寺院里沐沐佛光,也求个平安。”
苏珺兮闻言心中忽而柔软,却只莞尔一笑。
进了灵隐山麓的林区,苏珺兮和李景七下了车,带着长青长玄和清风清霜四人一起登山前往灵隐寺。
苏珺兮和李景七一行人行走在苍木夹道下,抬眸枝桠上的薄雪依稀可见,侧耳传来几声浑厚的钟鼓之声,即使天气依然清寒有些令人不适,也不禁由心底生出一股舒暖,以至每一个脚步都带了肃穆和虔诚。
登至寺殿,苏珺兮在佛前虔诚祈悯。但求自己和所爱之人一生平安,随后捐了香火钱,几人便出了大殿,只在山间漫无目的地浏览,林立的塔林,意趣的冷泉亭,及“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的冷泉和飞来峰诸景。
等到中午吃了斋饭,几人在寺院中略作休息,下午才回到万径园。
之后的几日,虽是年尾,但因为连着上元节,因此苏珺兮并不能得闲,才忙完年,又张罗起上元节的事宜来,如此,整个春节便在忙碌之中度过。杭州府的集市更是还没有自春节的热闹繁华中歇一口气,便又挂起各式各样精巧美丽的花灯来,白昼为市,黑夜为宴,简直就是一场倾动整个杭州府的盛事。
苏珺兮这一日亲自进了厨房,领着几个丫环和厨师、厨丁一起做浮元子,也就是前世的汤圆。以求一个心诚则灵。待苏珺兮忙完了浮元子一事,净了手,又赶至园中,指挥几个男仆点彩灯挂彩灯,将原先春节期间挂上的极具喜庆辟邪之意的红灯笼都撤了下来,换上她挑选的各式精致花灯。
待忙完,苏珺兮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清风上前打趣道:“小姐,原来小姐还未出阁时,我们在苏宅里,不过几个人。几乎都是王叔挂的灯,也不见这么忙乱,”清风说着顿了顿,发了会儿感慨,才继续道,“清风一直侍候在小姐身边,也未曾改了称呼,倒是不曾察觉,此刻真是惊觉小姐如今果真和往日不一样了啊!”
苏珺兮闻言,转头含笑的在清风的额间弹了一下,回敬道:“日后等你嫁作人妇看你还会笑话我不?”
清风吐吐舌头,清清脆脆地说道:“小姐,清风说过日后要一直留在小姐身边的。”
苏珺兮听罢不以为意,诚如李景七所言,这可由不得清风,那可是她说了算!正想着,苏珺兮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正在高处挂花灯的长玄手中动作一颤,险些烧了花灯,慌乱之中忙胡乱吹了几口,把花灯吹灭了,旋即又瞅着灭了的花灯出神。
清风瞧见长玄拿着个灭了的花灯出神,不由没好气地说道:“长玄,愣着做什么?怎么拿个没点的花灯去挂?还不快些让径山给你换个?”说罢也不睬长玄的反应,直接又冲着长玄脚下的径山吩咐道,“径山,给长玄换盏点了的,小心些。”
苏珺兮虽是听着清风噼里啪啦的豪爽地指挥着长玄和径山,目光却一直锁在长玄脸上,只见长玄听到清风说他,先是一愣,旋即怔怔地望着清风,一张仍是稚气未脱的脸在日暮西山的晦暗里看不出颜色变化,但苏珺兮肯定他一定羞红了脸,待看到清风数落完他目光不留,又转向径山开始吩咐事情时,顿时像只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耸拉着脑袋接过径山递上来的点了蜡烛的花灯,又把自己手中的交给径山。
不想,清风抬眸瞥见长玄一副闷闷不乐的不爽快劲儿,不由着恼,说道:“咦?你还不乐意听?”
长玄简直欲哭无泪,惊慌之下失手又将手中点了蜡烛的花灯打落,灯内的星火一窜,几乎烧上灯壁,还好早有仆人等着,适时浇了水灭了灯。
苏珺兮看看顿时手足无措的长玄,再转头看看身边一脸愤愤的清风,再也忍不住,扶着身侧的清霜笑起来。
清风不明所以,转头看着苏珺兮困惑道:“小姐……”
苏珺兮忙低声打断她:“清风,没事,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长玄难堪,他不是小孩子了。”
清风闻言一顿,回头瞅了犹自无措的长玄两眼,见长玄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习惯性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又看看苏珺兮,半晌道:“好吧,放他一马。”
说罢,清风忽然记起什么事似的,一怔,避开长玄转至另一处,指挥起其他人点彩灯来。
苏珺兮止了笑,近前让人收拾了打坏的花灯,轻声安慰长玄道:“长玄你慢慢来,别慌。清风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就当熏熏辣椒,没什么的。”
身侧的清霜闻言顿时忍不住,侧了身子掩嘴偷笑,一旁的径山也死死咬着嘴唇拼命忍笑,长玄却是哭笑不得,苦着一张脸对苏珺兮说道:“长玄晓得了,谢谢夫人。”
苏珺兮朝长玄摆摆手,转身对清霜说道:“快别笑了,看长玄被你笑得。”
清霜抚着自己的胸口,好半晌才止了笑声,对苏珺兮说道:“小姐真坏,长玄到底是被你笑得还是被我笑得?我今日才知小姐也有这番嘴上功夫,不知姑爷晓不晓得。”
苏珺兮听罢正想道一句,你倒是晓得拐着弯地打趣我,却听李景七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晓不晓得什么?”
苏珺兮一惊,狠狠地剜了清霜一眼,才忙笑着上前含糊道:“没事呢,不过是清风数落长玄打坏了花灯。”
李景七闻言看了高处的长玄一眼,又看了另一边远处的清风一眼,最后审视地看着苏珺兮,眼底的笑意却不减:“可不止这个,娘子狡猾。”
苏珺兮笑笑,忙转头吩咐长青仔细照看着,自己则拉着李景七往回走,没走几步,清霜果然出卖了她,笑着把适才清风和长玄的纠葛说了,又把她最后打趣长玄的那番话学给李景七听。
李景七闻言不由清朗一笑,狠狠地刮了一下苏珺兮的鼻尖,却是说道:“说得好,长玄那孩子到底还稚嫩了一些。”
苏珺兮道:“跟着长青,等再过两年,应是就磨出来了。”
身后的清霜接了苏珺兮的话说道:“这些清霜就不晓得了,不过,小姐和姑爷想必是臭味相投的!”说罢,清霜跑远了几步,回头说道,“今日欢喜热闹,小姐和姑爷原谅清霜的无礼吧,我去厨房给大家张罗浮元子去了。”
苏珺兮和李景七含笑地看着清霜跑远,苏珺兮不禁摇摇头,叹道:“清风和清霜这两个丫头,清风平日性子爽辣,清霜则有些拘谨,不过难得今日清霜也这么开心,到底还是因为是这个年纪的缘故。”
李景七闻言伸手揽住了苏珺兮的腰,笑道:“她们两个也不过小你一两岁罢了,你以为你是哪个年纪?”
苏珺兮心中不由一惊,屏住呼吸看向李景七,半晌才松了口气,看着李景七戏谑的眼神,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因此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七郎说呢?”
李景七唇角一弯,半晌露出压抑了一会儿的低低笑声,忽然趁着苏珺兮志得意满中不注意,拦腰将苏珺兮打横抱起,惊得苏珺兮惊呼一声,旋即紧紧地抓住了李景七胸前的衣襟。
待苏珺兮从突然而至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不禁恨恨地锤了李景七的胸膛两下,道:“真是的,吓死我了。快放我下来吧,省得下人们看笑话。”说罢,苏珺兮不禁左右四顾一番。
李景七含笑看着苏珺兮慌张四顾,心中顿时觉得好笑不已,半晌才狡猾地说道:“我早看过了,他们都忙着呢,没工夫理我们。”
苏珺兮闻言一顿,忍不住又咬着下唇锤了李景七胸口一下才算解气:“真过分。”
苏珺兮的拳头打在李景七身上不痛不痒,李景七更是觉得是一番乐趣,恨不得苏珺兮多锤几下,便只顾悠然地抱着苏珺兮回了屋子。
李景七将苏珺兮放至卧榻上,旋即欺身压过去,将苏珺兮纳入自己的臂膀下。
苏珺兮连忙抬手扶着李景七,想推开他,奈何却推不动,而自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累,干脆往后一倒,躺到榻上,只双手交叠在胸前问李景七道:“你到底想干嘛?”
李景七低笑几声,才说道:“等吃过晚饭,我们去街上赏花灯去。”
就为这个?苏珺兮等了半天,李景七也没有再说别的话,只等着她的回答,她不由哭笑不得,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所以在过去的十八年中,她都很少在大节庆之日出来玩耍,不过如今有李景七在,前有长青开路,后有李景七护着,她只需要尽尽兴兴地游玩就好了,想着不觉涌起一阵心满意足。
李景七见苏珺兮目光的焦点不在他身上,茫茫中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苏珺兮回神,连忙摇摇头:“没事,开心的。”说罢又微微起来推着李景七催促道:“快起来,大概晚饭快好了,一会儿清霜怕是要找来。”
李景七听罢轻轻一笑,说道:“清霜乖觉得很,她每次找来还不是静静在门外守着?”
说着李景七见苏珺兮疏眉微锁,似恼未恼,心中不由又乐极,却是连忙起身,顺势也将苏珺兮拉起来,旋即利落地整整衣裳,又替苏珺兮理好发髻,扶好步摇,而后携着苏珺兮的手颇有风度地步出了屋子。
苏珺兮看着李景七这一连番的动作,连贯而自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时候她自己也纳罕,她最初认识李景七时,只觉得他一袭清俊的气息,直如长空之上一轮皎皎明月投下的淡淡清辉,眼底却迷雾重重,宛如沾染了长空的黯淡一般深不见底,一度令她拒绝。到得后来,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又是如何开始,总之就是忽然之间,他便在她面前展现出丰富多彩的形容来,就仿佛,薄纱一般的流云拂过那皎皎明月,清辉之中,月盘上顿时显示出了淡淡月痕……
许是,她也说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她只觉得,这大概就是冥冥一词的含义?
苏珺兮收回这一番情绪,静静地跟在李景七身后,去了他们用饭的大堂。
清霜正领着清露和红樱在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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