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辽同志兴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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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辽同志兴衰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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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辽同志接待来访(5)
我们交谈的时候,阿蒂拉手端着几杯酒进来了。她听着我们讲话,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看了她丈夫一眼。谈话的时候她稍停了一会儿,然后把大大小小的斟满了不同酒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居辽自己有严重的过失。这些短篇都将被偷走。他把小说给作家们看,他们把小说的情节都给盗走了。假如居辽先把作品出版了,那就让人家偷好了,那样的话,他们就是剽窃者。可现在,倘若把这些小说出版了,居辽自己将被称为剽窃者。是谁的剽窃者?真是的!是亚当·阿达希的剽窃者!天啊,是个什么作家!在一篇小说里十个人互相仇杀;在一部中篇小说里十五个姑娘同丈夫离婚;在一个短篇特写里,两个人砍掉胳膊,并且发誓要为祖国而工作!而这个人却不要出版自己的作品,因为他在追求伟大的艺术!”阿蒂拉以火辣辣的言辞长篇大论了一通。
  “亚当·阿达希真的不是什么有特点的作家,不过他倒是有个漂亮老婆。”巴基里笑着说道。
  “科莱奥巴特拉!”居辽同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地说。
  阿蒂拉摇动着她的长手指。
  “睁开眼睛,居辽,因为亚当·阿达希偷的是你小说的情节,而科莱奥巴特拉偷的是你的心……”
  居辽同志紧锁眉头。
  “噢,要对付这个科莱奥巴特拉!”
  “我觉得可笑,可笑……不过,对小说本身,你自己是个犯罪者。”阿蒂拉说道。
  “时间将说明此事。”居辽同志又说了一次,“再给我们拿点儿下酒的小菜来,再煎上三四只我打猎打来的鸽子……”
  我把材料袋放到茶几的一角。居辽同志的话语把我带到了野鸽飞翔的群山和山洞里,想象着居辽同志手持双筒猎枪追逐鸽子的情景,脑子里描摹着鸽子被打中后拼命挣扎时他高兴的劲头。
  “我给了Q同志六七只鸽子。他是个很好的猎手,可是今天打得不好,只打中了三只。”居辽同志说道。
  “我已经在煎锅里煎上了。”阿蒂拉迟误地回答道,然后又从屋里出去了。
  居辽同志再次站起来,打开大书架,拉出一个抽屉,伸手取出两三本旧杂志和一摞打字稿。这时候,我们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散过来的煎鸽子的香味。
  “巴基里,你闻到香味了吗?”居辽同志手里拿着杂志问道。
  “唉,要是克里斯托夫在这儿嘛!他对这些可怜的鸽子会多感兴趣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我们一起在科尔察,在马利奇自然保护区附近,我差不多打下来二十只鸽子。在林业站我们把鸽子烤熟了。这二十只鸽子克里斯托夫一个人就吃了十一只。不过,这个人挺幽默。人做起幽默事儿来,就不会为吃了那么多烤鸽而难为情了。愿他胃口好!哎,我把话说到哪儿了?”他又指着杂志说,“这是1946年的两本《新世界》杂志,在第二期上我发表了题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与时代》的文章。这是第一篇关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文章。咳—咳,咱们可以讲,在我国我是这一创作方法的奠基人。”他哈哈大笑起来,竭力给谈话增加一种说笑话的色彩。
  我接过杂志,在那两本杂志中我真的找到了他所提到的那篇文章。那是一篇短文,有杂志的两三页那么长。
  “拿回家看看!”居辽同志说,“这是我在1946年关于艺术的任务问题所作的一次讲话,其中有两部分曾发表在《团结报》上,诚如你所说的,戴木克,还是在19世纪我就从事文学了!”

居辽同志接待来访(6)
“你曾经从事过文学,可是,现在你不从事。”阿蒂拉说道。
  “时间将会说明此事。”她丈夫说,“弟兄们,尝尝鸽子肉!”他又把每个杯子斟满了酒,举起他的杯子同我们碰杯祝福。
  “祝愿你们在工作和生活中取得成功!欢迎你们接受邀请光临舍下!”
  “祝你幸福、愉快!”我和巴基里说道。
  我们开始饮酒,吃鸽子肉下酒菜。
  “这可不要是最后一次哟!”阿蒂拉以非常好客的感情说道。
  她肩上搭着披巾,坐在默不作声的迪奥金身边。迪奥金前面有一块鸽子肉,他正费劲儿地用刀叉吃着。
  “爸爸,”迪奥金说道,“你是用什么样的双筒猎枪打中这只鸽子的?用自动的还是普通的?”
  “用自动的,可你倒是吃啊!”居辽同志说道。
  “咦——!”迪奥金惊奇地说,“为了一只小小的鸽子还用上了自动猎枪!”
  居辽同志用小餐巾擦了擦嘴唇,说道:
  “你有能耐,用弹弓打鸟!可是等你长到像我这么大,将要……”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因为门铃大声地响起来了。阿蒂拉站起来,赶忙跑到走廊里,居辽同志手擎刀叉呆住了。尽管他已习惯了电话和门铃声,但总是还感到有些不安。
  传来走廊里的喊叫声:
  “真倒霉,爸爸他!真倒霉,爸爸他!”
  居辽同志认识她,原来是迪奥金的姨母。在喊声的波涛中间,他发呆了,不知所措。不过,姨母惊恐失色地进到屋里,他还没有全糊涂。
  “真倒霉,爸爸他!真倒霉,爸爸他!”
  居辽同志明白了,巨大的灾难落在他父亲——马克苏迪老人身上了。他站起来,走到奥迪金的姨母面前:
  “别害怕,别害怕!发生什么事情了?”
  “爸爸他要不行了!”
  居辽同志转回身对我们说:
  “弟兄们,请原谅我!”
  我们站了起来。
  “血管梗塞?神经错乱?”居辽同志冷静地问道,就像在困难情况下经常询问别人那样。
  “不知道,我们打发人去喊一个医生。”姨母说道。
  “咳,有多无知啊!立刻赶到这里来!”居辽同志失态地喊道,然后走到另一屋里打电话去了。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言声。
  “还没苏醒过来吗?”阿蒂拉问道。
  “苏醒过来了,可是,听言语好像是说胡话。”
  这时候,居辽同志走了进来。
  “我往医院院长的家里打了电话。你们走吧,因为院长要亲自给他看病!请你们原谅我!”他又转身对我们说道。
  “居辽,爸他说……”阿蒂拉说道。
  “说?说什么?”居辽同志问道。
  “他说胡话:‘我们为自由战斗了,工作了……’他反复说这些话。”姨母说道。
  居辽同志两眼噙满了泪水,再也不能保持先前的冷静了。
  “可怜的人!这些话给爸爸增加了光彩。二十岁就在德拉绍维茨爬过铁蒺藜。”他泪水满面地说着,同时凝视着我们,“瞧,这就是生活,既有欢乐,但也有痛苦。”
  我们默默地低下头,就那样地站了片刻。然后,我们便与居辽同志握手告别:
  “祝老人家早日康复!”
  “谢谢!待一会儿嘛!”他说道。
  “我们走吧,这样好些,你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巴基里说道。
  “实话实说,是这样。”居辽同志一边跟我们握手,一边说道。
  

居辽同志在医院里看望爸爸(1)
居辽同志的爸爸生病的消息,在我们处里很快就传开了。大家——尤其是达奇——都为这一巨大的灾难感到难过,达奇难过得差点儿没哭出来。马克苏迪老人住进医院的第二天,达奇就对我们说要到医院去看望他,因为自己言听计从于马克苏迪老人,而且对他怀有深深的敬意。达奇要我去医院,我告诉他我将改天再去,这样,他便独自一人去了。
  关于患病的马克苏迪老人,关于居辽同志的巨痛和达奇的伤心这些事儿,我是根据后者的叙述记录下来的。在这些记录中可能会有什么不准确或多余的记载,但这不是我的过错,我转述了达奇讲述的事情。达奇是我们的一位品德行为很好的同事。
  达奇说:我为居辽同志感到难过,一天的时间他就变得消瘦,脸色苍白了。眼窝塌陷,上下眼皮也发青了。可是,他很坚强,任何时候都不会陷于悲观主义;他仇视悲观主义。他的生活口号是:乐观主义,乐观主义,永远都是乐观主义,而且生活将像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他赞赏这一很有原则性的感情。我怀着疼痛到医院探望马克苏迪老人。我对门卫刚说出我是居辽同志打发来的,他就立刻把两扇大门打开对我放行,并对他要我站了两分钟一事请求原谅。
  我往肩上披了件白大褂儿,走过病房区的走廊,进到马克苏迪老人躺卧的病室里。他躺在一个很清洁的床上,由院长亲自率领的五名医生聚集在他的身边,他们有问有答地议论着,切磋着,询问马克苏迪老人从儿时到今日所得过的全部疾病,他回答得锐敏清晰,逻辑正常,让我产生妒忌之意。
  我走到他的床边,一心想拥抱他,可是,医生不允许我这样做。他们对我说,不要用触摸手和脖子打搅他。
  “怎么样,马克苏迪老伯伯,您怎么让我们大家为你感到心痛?我们处里各个办公室的同志都谈论您呀!”我说。
  “没事儿,愿我们的政权日久天长!”马克苏迪老人自豪地说道,好像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您感觉怎么样?”我向他问道。
  “好像是在休养所休养。瞧瞧,我身边有多少精兵强将!死见到他们都害怕哩。”马克苏迪老人一边伸手指着院长率领的医生,一边说道。
  “真了不起,马克苏迪老伯!”院长说道。
  这时候,居辽同志来了,他跟医生们和院长握了手,坐到爸爸旁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露出微微的笑容。
  “我们不让您躺下去,因为您是我们的光荣。”居辽同志说道,“您很快就要起来的,爸爸!当年,在发罗拉战争中,您中了五颗子弹都站起来了,今天,在这样幸福的清晨,不能不让您起来呀!今天我们有几百所医院和成千上万名医生,怎么能不叫您站起来!因为区区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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