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殷姬的死让我看见大部分后宫女子的将来……觉得心寒的我终于放弃了这些无谓的繁华,进入白虎神殿成为修行祭司,又成为祭司、祭司长,、直到祭司总长。”
“……那些事,现在想起来,已经像前世般遥远,却仅仅过了三十年而已……”自顾自地说完并不期望得到理解的话语,她幽幽叹息一声,重新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有所得必有所失——就像现在的你,如果没有被我封印,又怎么能知道青东国的摄政王竟愿意为了你闯进这危机重重的白虎神殿呢?”
没有特意去理解她的话,我将视线转向将这个房间与外界阻隔的门。从那里,传来了人的呼喊声,惨叫声,和金属相撞发出的声音。而那气味却像是……生锈的铁?有一点,却更浓,令人觉得不快却异常熟悉。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用鼻子闻到的东西。那么爱,是不是也是一种气味?
轰然巨响着倒下的门打断了我的思考。一抹耀眼至极的金色吸引住我的眼——在那阳光般的金发下,蔚蓝色的双眼闪着欣喜的光,盈盈地直视我。
风华,却突然出现在我与那个人之间,挡住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我不得不说您制定了一个很好的调虎离山计,美丽的青东摄政王殿下。”风华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先唆使国内剩余的反对势力突然同时向我发难,然后放出各种假情报让我猜不透接下来对手会采取怎么样的行动,从而不敢离开国都——你呢,就抓住这个机会闯进白虎神殿,想悄悄地把青东王带走……啧啧啧……我不得不承认已经上当了——但你却忘了这是白虎神殿——龙族的力量在这里根本就帮不上你任何忙,反而会泄露你的行踪……呀!”风华洋洋自得的话被突然出现的刀锋打断,一个同风华一样留着银色长发的男人解决了门外的阻挡者后向风华发动了可用勇烈来形容的攻击。
青东摄政王?是……那个要杀我的人吗?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像看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
“修罗,替我挡一下!”向同伴丢下这句话,他趁风华与名叫修罗的男子打斗的时机冲到我身边抱起我。他青色的盔甲沾满了某种黑红色污迹,脏,且残破;他的手在抖,声音,也一样:“来,我们回家。”
“休想!”风华这时却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我眼前,举剑向他背后斩落,“你不仅带不走他,连自己的命都得留下!”
那一瞬间,我睁大眼,愣愣地看着一种鲜红的液体出现在他背上,溅上我的脸,染红我的视线。我终于知道,我刚才闻到的,是血的味道。
他身形微晃一下,极快地转身单手举剑架住风华的第二次攻击。我被他抱在怀里,头搁在他肩上,看不见他是如何与风华作战的,只能看见他背上长长的伤口,随着每一次的金铁交击声而流出更多的血。
“以为单凭自己和犬妖就能从我这里把人带走么?”四周,突然响起风的声音,夹着风华猖狂的笑:“白虎结界已经把你身为五爪龙的力量完全封住了……现在你唯一能用的,恐怕也只有剑术了吧?”
在风华的笑声与风的啸声中,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喘气声也越来越粗重。看着他背上的血把衣甲染得越来越红,我的胸口,出现了像被撕扯一样的疼意。
不止胸口,我全身的皮肤也开始痛,从原本已经习惯的针扎似的疼转而变成一种尖锐的痛,越来越痛。
“住手!”修罗用剑压将风华稍稍逼退,“若你再加大结界的压力,第一个倒下的决不会是青龙,懂吗!”
“那又如何?”风华的脸上出现一种悲伤中混着讥诮的笑容。“若青龙不死,他便不会多看我一眼……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亲手杀了他!”
“他”是谁?谁是“他”?我不懂,就像我不懂其他的所有事一样。我只知道我的身体越来越痛,直痛得眼前发黑,失去意识。
58
血,染红了金发;伤,染白了红唇。他终于无力支持,摇摇欲坠。这是梦吗?这真的是梦吗?为何在梦中,我的心仍会痛,痛得像被掏空?
不,这一定不是我的梦。也许是我走错了梦境。一定是这样。
这不是我的梦。决不是。
风华忧郁地看着我:“你那时哭了。”他伸手抚上我的脸,“为什么呢?你应该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吗?”
“他扔下你逃走了……很无情无义的男人吧?……呵,最可笑的是我,明知你根本听不明白任何事,却仍想用谎言让你远离他。”风华深碧色的眼中盛着浓浓的悲哀,“其实他并不是因为怕死才退却的,我知道,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他是怕你承受不住白虎结界而魂飞魄散才退的……你一定不知道,他已经回国集结军队准备向我开战了……你猜,他敢不敢同时挑战三国军队呢?”
“为了龙女红莲,南朱早已和青东互存芥蒂,玄北国则毫无疑问会站在我这边……为了把你夺回去,他必须同时与三国开战才行……你说他会吗?”
“我说他会。”
“你们两个,真让我羡慕,也让我嫉妒。你为了他愿意付出灵魂守护这个世界,他为了你愿意赌上一个国家……我有多嫉妒你知道吗?”
“嫉妒得,毁掉你也再所不惜。”
“你一定不知道,你全身的疼痛是因为自身的灵力一直不断想冲破白虎结界的束缚而造成的……可经过与强敌的殊死搏斗,被白虎的风之力封印住全部力量的你怎么可能赢过白虎结界?你的灵力越强,受到的伤害就越重,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
“最终,你的灵魂,会因力量耗尽而消散。”
“我不想这样,可我没有办法。你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凤蝶君’。是完成使命就会翩翩飞走的虚空中的凤蝶。也许你会为了青龙而在这个世界停留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但这些时间中,会不会有一天是完全属于我的?”
“你说,对我说,说你爱我!”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极强硬地对着我,“说呀!就算是骗我也好!说你爱我!”
“爱是什么呢?”我奇怪地看着他。爱对他就那么重要么?
“爱……是什么?”他愣了一下,喃喃地,低语道:“爱……是一种心情,是一种非常想靠近某个人,得到他的好感,他的重视,他的……同样的感情的……心情。”
“如果爱上的那个人爱自己,心中就会充满一种喜悦与满足,如果那个人不爱自己,心中,就会痛得像被纠住一样的感觉。”
“你爱我吗?”我不解地看着风华问他。我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爱啊。”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为什么我胸口会痛?好像少掉一块那样空虚的痛?”胸口,空荡荡的,莫名的疼,与身体的疼完全不同。“心会痛,是不是因为爱上的人不爱自己?”
“你爱我,为什么我的心会痛呢?”
风华没有回答。或许,他回答与否并不重要,因为即使他回答了,我也很快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忘掉。
我无法记得任何事,就像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一样。她说她叫郁德,是玄北国的郡主;与她同来的男人叫杨威利。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神色复杂。终于,她开口了:“我想,无论如何我得向你表示感谢,凤蝶君。”
“虽然从国家与个人两个角度我都不能评论父亲的不是,但我不得不说,我父亲是一个为了权势什么都愿意牺牲的人——就像他为了夺取青东国而将我的身体作为能使亡灵停留在人间的容器一样。”
“而你却将我的性命从那亡灵手中救了出来。如果不是你迫使亡灵离开我的身体并将它限制在泥土制成的身躯中,我迟早会因为被亡灵吸尽魂魄而死。虽然你并不是特意为了救我而这么做的,但我仍然要向你表示谢意。”她的目光中有一种深深的悲恸,“你知道吗?我曾想像过很多次与你会面的景象,却从没想到过会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见到如此可怜的你。”
“一个可怜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凤蝶君。”她忽然流泪了,流着泪却仍微笑着:“可是,你一定也不知道。你的力量有多强——为了把白虎结界维持在一个足以封印住你灵魂的强度,白虎族已失去了三个最高等级的祭司,现在,连风华的母亲都快支持不住了。”
“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只能两败俱伤,你知道吗?”她的泪越流越多。站在她身边名叫杨威利的男子伸出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没时间了,郁德,我们快动手吧。”他俯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她点了点头,示意他将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径自在一旁将手指交叠,作出种种变幻莫测美丽迷人的手势。
被她手指奇特的动作所吸引,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双手。渐渐地,我开始明白那些手势的含意:水、生、风、退、转、合、天、光……而我自己的手,竟也不自觉地随着她的动作叠出更为繁复绮丽的手印——“隐”、“结”、“化”、“灭”!
杨威利猛地后退一步,撤开了按在我额上替我挡去白虎之力的手。我脑中那层浊雾般的障碍竟悄悄消失了,虽然仍觉得全身都有一种微微的刺痛与仿佛经过一场剧烈而漫长的战斗后特有的疲劳与倦怠感,但灵力,却开一点点凝聚。
“郁德郡主,杨将军,多谢了。”我从卧榻上坐直身体,稍稍颌首向他们示意。压制我灵力白虎封印已有一大半转而被杨威利与郁德郡主分担,已无法再封住我的灵魂,但周围的环境却让我一时不明自己身在何处。
“你正在西白的军队之中。”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杨威利说道。的确,隔绝我与外界的不再是坚固的石墙,而是皮制的帐幕。“武心肃为了逼风华放了你而向西白宣战,风华却联合了南北两国,加上西白自身的军队,青东国等于是同时与三国开战……他为了你可真是连一国千万生灵的性命都不顾了。”杨威利叹息着笑了,那微笑中竟有一种欣慰的意味,“所以,凤蝶君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