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终于解脱了——你小子不过比我运气略强些罢了。”
忍了又忍,赵一一还是不禁干咳了一下——钱Vivien笑得整张脸更咧巴了。但是,忍了又忍,她亦不禁再次干咳了一下:“那么,你的理想男人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的准伴娘?”新娘是影片结尾雪白耀眼的“完”字,而伴娘是下部佳片预告。
“我?”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赵一一眉花眼笑,“呵他五官无所谓精致,但气质足够端直。身量无所谓高低,但一直当心保持骨肉亭匀。每月有一点闲钱,每周有一点时间。懂一点艺术,有几只拿手菜。进出弹簧门,即使不认识后面的女性,也会挺直身子为她拉住门,直到她走远几步。为喜欢的女人一定付账,跟不喜欢的女人不妨AA。讲笑话就像呼吸一样平常。可能偶尔不忠诚,但绝不自欺欺人。并且我敢打这个包票:他一定很爱我……”
眼见Vivien干咳得血都要出来了,一一这才徐徐微笑总结:“我想25年后,多半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吧——他管我叫妈妈。”
她们一齐执手欢笑不已,就像伊们年少未曾恋爱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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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过敏
抹着数十层高档化妆品在夜市上出风头一度是赵一一的生活重心之一。与其说她舍不得这些繁华热闹,不如说,舍了这些繁华热闹,她还能有什么呢?
差不多20年前,情场失意、事业受阻的胡茵梦顶着一脸白蒙蒙冰片粉掩盖下的红彤彤湿疹飘然穿过她所居住的小区、背后传来闲杂人等大惊小怪的嘀咕“她就是大美人胡茵梦?怎么可以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时候,长着满脖颈痱子的赵一一正在当头烈日下跟小朋友们一起快活地捉着迷藏。
说起来,扑了白花花爽身粉的痱子跟湿疹的样子很像,而小赵一一之所以依然笑得扁桃体毕现,是因为,尽管年纪小脑瓜钝,她也知道这些挠人的小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因何而来的,完全不需要煽心灼肺地研修什么“信息医学”、“身心灵疗法”,它们不久就会消逝得无影无踪。资质平庸鼠目寸光如赵一一自然不会料到,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正牵引她沿着胡茵梦的足迹,一步步趋近与本文开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哦不,请不要误会,这一回赵一一的本意还真不是趋炎附势附庸风雅,之所以拿这位名媛作比,是因为现时的她与彼时的她处在相似的时代、有着相似的年纪、发着相似的症状,也许,还有着相似的哀愁——时下最风行的健康普及读本《人体使用手册》上说:病由心生。也难怪走遍京城医院,从刚刚毕业的博士后到退休返聘的老博导,个个束手咂舌:“过敏的发病原由是多种多样的,现代医学还不能解释清楚;根除良药嘛,尚未发明……啊这个,怎么现在皮肤过敏的女孩儿越来越多,难道这也是一种时尚?”
将心比心,赵一一完全可以想象彼时胡茵梦的与其说是哀愁不如说是焦虑:曾经以为上天眷顾的童话般的爱情,变作了前夫李敖不依不饶、连篇累牍地在专栏里、电视上攻讦她的闹剧;眼见年纪渐长,而赖以生存的明星生涯照旧在肤浅的神仙鬼怪里打转转,连她自己都不信是她演的;真正的知音难寻,而与母亲的关系还是那么疙疙瘩瘩……她曾经笃信不疑的幸福蓝海究竟在哪里?如果这爿蓝海不过如同始皇帝的长生不老药,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景,那么接下来的漫漫岁月里,她依然旺盛的生命吞吐当以什么为依托?
就像胡茵梦曾经的一样,赵一一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或者仅仅由于使用了不当化妆品。当然有这些方面的因素,抹着十数层高档化妆品在夜市上出风头一度是赵一一的生活重心之一。与其说她舍不得这些繁华热闹,不如说,舍了这些繁华热闹,她还能有什么呢?
没有患过皮肤过敏的人永不可能体味其中的烦恼:使人彻夜不得安睡的红痒肿痛还是次要的,又一个清晨来临的时候,镜子里“狰狞”依旧的面容常令人有“一头从楼上栽下去得了”的冲动——赵一一相信,皮肤容易过敏的人,“心肌”一定也比别人敏感。而显然,她是个罕有的两头不靠的倒霉蛋——哈,断断续续,跟过敏较量了快10年,她才忽然顿悟:上天安排一个人总是过敏,一定有他的理由。
比如,也许这人原本的生活方式是错的——假如不是遭遇汹涌澎湃、绵延不断的过敏,胡茵梦现在多半只是一位被薄情大众所遗忘的过气明星吧?正是因为过敏而变得十分“奇特”的面貌使她忽然有了大量独处时间,惯于被众星捧月的她必须学习如何将它们填满,才有可能不发疯;而足够敏锐的心性使她很自然地开始涉猎大量精神领域的著作与思想,并以惊人的速度了悟和升华了它们……
之于这一季的过敏,赵一一比哪一次都心平气和——既然过敏注定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她就好好接受吧。也许,过敏也是一种生灵,从前只是那样潦草蛮横地用激素类药物打压它,难怪它一次次卷土重来,而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停用一切耗资骇人的高级化妆品,每天只用浓的绿茶水冷敷两次;不好去健身房吓唬小朋友,就对着影碟机的做“蕙兰瑜伽”吧;牛奶白糖煮卷心菜的“偏方”虽然可疑又难吃,好歹吃不死人又有营养,何妨就着六必居酱菜囫囵吞下;每天睡前吃一片最老土、同时也便宜得笑死人的“扑尔敏”;当然,最重要的是天塌下来也要睡够觉……她的像麦兜一样憨挤肥满的阔脸,居然就一天天平复光滑起来——
赵一一知道,她还会再过敏的,就像她还会忍不住索要许多无谓的东西,又漫不经心地舍弃许多珍贵一样。好在她还知道,她将因与这一切握手言和而快乐宽柔许多——也许有一天,过敏这厮会因此生得些许恻隐之心,而离她稍远一点……也说不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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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恋
聪明的孙花猫说得对:“所谓姐弟恋,其实跟哥妹恋没啥区别,就是富一点的比较容易被恋,这是人性,无可厚非。”但是……
姐弟恋乃至母子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虽则跃跃欲试,但广大JM们大多还是在场子边缘徘徊趔趄着,无他,前路叵测,赵一一等坐享其成惯了的俗人还是打算先看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叫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叫悲剧。
当然也有疑似轻喜剧。在某派对上见到坊间有名的那一对姐弟恋时,李小哞哗一声几乎没有笑喷—— 但见豪富女方遍身珠翠,只差缀满粉红碎钻的鞋跟不曾来自Cartier,一袭貂绒披肩精美柔糯得仿佛吹弹即化;而显然年轻至少20岁的小职员男方身上的西装却多半来自大卖场,晃里晃荡裁剪极不贴切,腋后更拖着根起码半尺长的脱线,鞍前马后地追随油汗涔涔的主人一忽儿替太太拍照、一忽儿拿饮品、一忽儿小心搀扶、一忽儿帮忙拎包……
素来话痨的李小哞噎得半晌才说出话来:“呃这个……就是一套首饰带出门,也要擦得亮一点,看上去拿得出手去些吧?”是,大伙知道您二位必然做了婚前财产公证,但请勿要如此分分秒秒地提醒大伙脆弱的神经好不好?
但这还不是最搞笑的。赵一一曾经与一间工作室合作,事先知道这间小小工作室的男主人娶了一位家境甚为殷实的姐姐,所以心下不是没有对电话里他声音甜美的女助手样貌打预防针,然而及至现场还是如遭雷击:一一知道她一定不会很漂亮,但没想到她两只眼睛能分得那么开,要不是有耳朵挡着,没准儿能绕到后脑勺去——真难为那两口子如此默契,特别是男方那么地善解人意。
有付出就有回报,男主人看起来对现状很满意,只除了向赵一一一行幽幽道出的三大郁闷:
第一,到哪里都出不了中国人的圈儿。别说东南亚,就是一出法(注:请切读四声)国戴高乐机场,也满眼都是黄面孔,满耳朵都是标准国语——郁闷哪!
第二,家中存款皆为美金。然而最近买的别墅急需RMB1,500万,可银行规定不能一次性换这么多外币,没办法,只好请偶太太的好朋友×××(注:某大名鼎鼎金融界腕级人物)出面帮忙了结—— 郁闷哪!
第三,坐在新置别墅洗手间的马桶上居然看不见长城。要知道,从偶们家每个房间看出去都是能够的,怎么偏偏可以在关键场合掉链子呢?真不知这些二把刀开发商是怎么想的——郁闷哪!
呼~~~假如不是亲见亲闻,赵一一也会以为如上言辞不过是肥皂剧编剧为哗众取宠而信口雌黄——事实上她多么希望它是啊。伊们每日辛勤劳作得披头散发发奋图强强弩之末从来没指望赶上末班车,还不是觉得聪明的孙花猫说得对:“所谓姐弟恋,其实跟哥妹恋没啥区别,就是富一点的比较容易被恋,这是人性,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丢盔弃甲奔忙一场,不过落得如此境地——一一忖度,不如还是孤独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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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的后现代生活
洗衣机哗啦哗啦地放水,訇隆訇隆地转动,吱嘎吱嘎地甩干……赵一一的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她不就是那个小善不断、小坏添乱、总是自以为怀才不遇、遇人不淑的姨妈吗?
《姨妈的后现代生活》,赵一一是和李小哞一起看的。啊正如你所料——看的是盗版碟。
这等剖析人情伦理的片子向来是赵一一的最爱,大约因为这着实是她的弱项。虽然许鞍华已经很多年没有拍出那种赵一一最喜爱的那种前冰后炭、如羽搔心的貌似现实主义好片子了,但赵一一还是很积极地斜签在沙发上,满眼渴望着一个精彩的故事。
赵一一就知道,许鞍华不会再辜负她了——许曾说:我自卑,所以我努力。看见那个骗子周润发一面一顿啃掉姨妈的两斤小排骨,一面极尽热络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