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时候,为了《无极》,我们走了很多地方,韩国、日本等等。当时也没有很强的目标性,只是约见了不同的人,和董玮、鲍德熹等人都见面、聊过。凯歌认为一旦要开拍一部电影,主要还是人的工作,以人为本。我们并不是因为谁最红,才去见他,而主要看和谁有缘,首先聊天都是聊和制作、电影没有关的东西。于是,那个时候就计划在香港见一些朋友。当时要联系张国荣并不困难,我们去香港最主要的目的,也是要去见见国荣。以前要联系国荣是非常顺畅的,我们有他的手机号码,哪怕留言台留了言,他也会很快回电。但是2002年的那次,就觉得非常奇怪,给他打了电话之后,没有音讯。我们又托他的一个香港朋友联系他,他也说找不到。我和凯歌两个人是很相信缘分的,就觉得国荣可能不在香港,或者原来的手机号码已经不用了,也就没有去多想。因为我们始终觉得,对于自己搞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让它一直来困扰自己,或者一定要搞明白。
当时我们觉得无欢这个角色,张国荣是唯一的人选。因为这个人物比较中性,内心又是非常的阴柔,让人感觉,这个角色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是很脆弱的。但是当一个人脆弱到极致的时候,他的处世方式又会变得很强。有些演员,你一看,他就是一个单一的演员,非常单薄的。但张国荣是一个有极强矛盾性的演员。当时真还没考虑别人。如果有很多人都能演这个角色的时候,这个角色的价值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挑选演员还不是当务之急。我和凯歌做事又不是那种特别一板一眼,一定要怎样的人。当时最重要的还是剧本。反正大家都是很亲近的演员和合作关系了,有时间就见一下,没时间也无所谓。一晃好久,就没有联系再见面。
2003年的1月20日,冬天的时候,我和凯歌突然在国际俱乐部里见到了国荣。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奇怪的是真正见了面,我们反而没有和他聊要拍电影的事情,之前找他的确是要合作。但是那天,我们只是问他要了一个电话,他留给我们香港家里的新电话和新的手机号码。所以我现在回想觉得特别奇怪,当时我们怎么一点《无极》的事情都没有谈。这就是命运,太奇怪了。回过头来想,当时谈了也没有用,因为两个月后他就走了。这是我们偶然一次见到国荣,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国荣。
听到国荣离开消息的那天,正好法国前总统来访,我和凯歌在西藏办事处和一堆朋友在一起,接待这位来访的总统。那是两年前4月1号的晚上,下着雨。法国前总统很喜欢中国文化,和中国电影,提起电影《霸王别姬》,他当时还说了一段张国荣的台词。后来大概7点多钟,我的手机上接到电话,说7分钟以前,张国荣跳楼了。我还说不可能,这简直是一个笑话。后来我们打电话给一个非常可靠的香港朋友,证实了这个消息。当时凯歌表现得相当平静。这种平静,似乎让人感到凯歌和国荣之间有一种,怎么说呢,可以叫“默契”的东西。他似乎可以理解到国荣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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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选择
我排斥“选择”这个讲法,因为这不是选择的问题。人和人之间首先是缘分,然后才是和这个人走在一起,真的是彼此的吸引。不是说我去选择了他,因为他是大导演。
关于危机感
自从我和凯歌第一次认识,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过危机感。我没有女人的所谓这方面的烦恼,比如说害怕人老珠黄,害怕青春逝去,害怕丈夫不爱,害怕被社会巨轮抛出去。这是因为我妈妈从小给了我一个健康的心态。我自小生活在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里。所以我体会不到这种危机感。我这人是很豁达,很随缘的。
关于维持
我不喜欢用“维持”这个词来描述婚姻,如果婚姻是用“维持”两个字的话,这个婚姻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我一直在体会凯歌的这句话,两个人在婚前各自拥有一个花园,结婚以后,不是花园变小了,而是花园变大了,所以走到今天。这样,我们的婚姻是越来越牢固,越来越好。
关于同志夫妻
我觉得我和凯歌的关系更像同志夫妻。在工作中,我们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性别。对凯歌来说,只要给他充分的自由让他去爱电影,并且支持他爱电影,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他现在是非常满足的,因为我全心倾力地去支持他的事业,我们是在工作中建立感情的。
关于人生
凯歌给了我另外一种人生。外人觉得他是思考型的,很苦、很累,但是他自己很享受这种人生,苦或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让我对自己的人生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和判断。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够把内心完全地展露,就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妻子或者面对丈夫的时候。
抬头,镜子里,有一个男人那样专注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见到凯歌似乎是92年的时候,他在拍《霸王别姬》,另外一个导演带我去片场看拍戏。我一直很喜欢凯歌的电影。第一次吸引我的是《黄土地》。然后是《大阅兵》。我从小喜欢当兵的男人,觉得他们好威风,好高大帅气。凯歌在《大阅兵》里,把男人、部队的气势拍得非常的性感,非常到位,给人一种强烈的吸引,那种男性的吸引力。
我们俩正式相识主要是94年《风月》选角的时候。那个时候,王静莹被换下来,剧组就在全国范围内找演员。我当时在拍《霜叶红于二月花》,有一天早上接到电话,他们让我去试妆。我就去了,在化妆的时候,第一次有点激动。我是闭着眼睛在让化妆师打理,那时挺累的,因为是在拍其他戏的空当里赶去试妆的。我猛一睁眼睛,呀,镜子里怎么多了一个人?导演就坐在我身后,他在看我,非常仔细地端详我。当时我心里一下有一种怦然心动。说不清楚的感觉,你在一瞬间,突然发现镜子里有个男人,这么仔细……突然镜子里多了一个男人,这么仔细、这么专注地看你,让我觉得……凯歌是非常仔细的人,强调每一个细节。其实他是出于一个导演对于一个演员的判断,但是在那刹那,我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当时,就试了一段如意的戏,后来我就走了。走了以后,又去了一次。再去就是要进组拍戏了。可是,《风月》后来发生了很多波折和磨难。我和凯歌的工作缘分没有继续。
他说,女演员都怕我,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
之后;94年11月份,凯歌父亲去世,我去他们家送了一个花篮吊唁。就在他们家坐了一会,聊了会天。到了95年1月份,凯歌和葛优啊他们一起聚会,就把我约去了。聚会的地方好像在香港美食城,那个时候算是很有名的粤菜馆。吃饭以后,他喝多了点,我也喝多了点,之后我们俩就跑到走廊上去说话,大概讲了很多话。他说你怎么是这样一个稀里哗啦的人,你们家是部队的?我说是的,我外公是部队的,我妈也当过兵。他说我挺喜欢你的性格。我说你喜欢我什么性格?他说你挺简单,挺直的。我说,是吗,喜欢我性格的人多了。反正两个人就有点打情骂俏的。他说,以后经常请你去看看演出,可以吗?我说当然可以啊。他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女演员都怕我。我说,我干吗要怕你,你是老虎还是豹子?你是人我也是人,我凭什么要怕你啊?他就觉得我挺有意思的。其实我这个人胆子特大,没有什么可怕的。你有才华,你是大导演,我就需要怕你吗?
他之后果然约了我看演出,就是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记得那个时候,我们还去听了坂本龙一的音乐会呢,还一起去看了车展。反正两个人在一起,聊得挺投缘的。他的工作压力非常大,那个时候在做《风月》后期。那个戏特别不顺,加上刚刚失去他的父亲。和我在一起,凯歌可能觉得特别的轻松,特别没有压力,而且我可能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我不是那种矫揉造作、嗲兮兮的女孩。我那个时候还剪着小男孩的头,挺鲁的。这些可能都是他喜欢的。
杨佩佩问我:你是不是要结婚了?(1)
那段日子,我正在拍杨佩佩的《今生今世。拍完这部戏,杨佩佩还想让我接着拍《新龙门客栈》。拍《今生今世》是95年5、6月份的时候,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我们一起住在长城饭店,她说我们给六哥打电话,六哥算命特别准。然后在电话里,把我 的生辰八字什么的告诉了他。他说,啊呀,这个女孩不是在事业上有野心的,意思就是对杨佩佩说,你不要太重用她。六哥说,她是一个管不了的人,她没有事业野心,怎么当大明星啊?她很快会结婚的。杨佩佩说,不会吧,跟谁结婚?六哥说,你听着,佩佩,她一定会结婚的,她很快会结婚的。杨佩佩挂了电话,还很不高兴。她对我说,他说你要结婚,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啊?
后来还真出了个问题。当时组里有人问我,陈红你喜欢怎样的男人?我说我喜欢又高又帅的。然后我的助手特别不懂事,说了一句,陈凯歌老是给红姐打电话。后来台湾的报纸就写出来了。陈凯歌那时还跟我急,你怎么能跟媒体说,我们两个人怎么怎么的?我也就跟他急了。我说如果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我再也不要跟你交往了。我是这种人吗,想借助你来炒绯闻吗?那个时候,其实还没有绯闻这两个字,这种说法。我是那种借着你的高枝来展示自己的人吗?我说如果我这样,那么我们不要再交往了。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当时他怀疑是我对外说出去的,非常不开心。我也非常不开心,我当然觉得非常委屈喽。
我们是在天津拍戏的,导演也还是来偷偷探过班。那个时候,跟凯歌交往,也没有想很多。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