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教三千年(外一种:茶事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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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教三千年(外一种:茶事遍路)-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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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生活的时代距离理想社会过于遥远,而将来或许会比较接近理想。孔子虽然为未来作出了设计,却假托了古人之名。也就是说,孔子为了实现改变现状的理想,借用了“周公”的权威。孔子真正的目的是改革——改变制度。《孔子改制考》便由此而来。这样一来,儒之先师孔子就不再是保守者,而是改革者,作为儒生,也应该学习先师,不能“述而不作”。尝试政治革新的康有为便做了孔子忠实的学徒。
  孔子是改革者的说法,与儒家的文献记载中有多处相抵触的部分。
  康有为便写了另一部《新学伪经考》。所谓“新学”并非指新的学问,“新”是篡夺前汉王位的王莽所建立的王朝之名。王莽为了将其篡夺政权的行为正当化,便使人伪作了许多经书。伪作者为刘歆。根据康有为的著作可知,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儒教文献不可全信。这种做法并非康有为的独创。四川出身的大儒廖平(1852—1932)便对此有过论述。
  在通往近代的入口前,康有为将儒教作了一番装扮——儒,即孔子,并非阻碍近代化的保守怪物,而是叩响近代之门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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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近代之门(1)
辛亥革命胜利后,清王朝被推翻。 1911年为辛亥年,当年十月爆发的武昌起义也获得成功。
  然而革命派没有掌握所有的胜利果实,而是与清朝最具势力的总理大臣袁世凯( 1859—1916)达成妥协。革命派总帅孙文( 1866—1925)就任南京临时政府的大总统,在南北议和达成后,便让位于袁世凯。这表明了革命派力量不足,难以控制局面。
  革命派为“中国革命同盟会”,其前身由孙文的兴中会、黄兴(1874—1916)的兴华会和章炳麟( 1868—1936)的兴复会联合而成。孙文创办的兴中会中,广东籍的人较多,孙文本人也是基督教徒,在当时是一个比较新潮的学会。而光复会的创办者章炳麟是被称为“国学大师”的国文学者,同时他也是一位厌恶新潮的国粹主义者。因此这三个学会原本很难结合在一起,但是由于三者在打倒清政府上观点一致,因此便具有了相互合作的基础。此外还有昔日掌握清朝政府的首脑袁世凯,毫无疑问,袁世凯是彻底的保守派。
  革命成功后,新成立的“*”对于儒教的态度极其复杂。接受了新式教育的人对儒教持反对态度。辛亥革命八年后, 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打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控诉“礼教”导致国民曾受到了怎样的压抑,又有多少人像陆游那样含泪成为礼教牺牲品。鲁迅和胡适( 1891—1962)等著名人士认为要使中国获得重生,就必须要从儒教体制中解放出来。
  在过去的两千多年中,由于儒教一直被统治者利用,因此有人认为“儒即中国”。然而也有些年轻人对此并不认同,此外还有一些中间派。诚然,以家为中心的儒教,不应将人民束缚住,但是儒教中的可取成分不应被抛弃。
  “*”时期的“批林批孔”就是借批判孔子之名而展开的权力斗争。但对于孔子的评价也与以往有所不同,大多数人对孔子持全面否定的态度。然而,儒教秩序中强调的孝敬父母、善待兄弟的观念,在任何时代都是值得提倡并继承的。
  辛亥革命之后,南京临时政府*总长蔡元培( 1868—1940)认为新的共和国需要新的教育理念。清朝教育基本法“钦定教育宗旨”的两大支撑是忠君和尊孔,但共和国里不存在君主,因此忠君必然被否定。而尊孔与信仰自由想抵触,因此也必须对其否定,从而确立新的理念。
  在否定忠君方面,各派毫无争议。但是在否定“尊孔”问题上,保守派表示强烈的反对。
  曾在德国留学的蔡元培深知信仰自由的重要性。他在 1912年4月发表了《对于教育方针之意见》一文,当年 7月,在北京召开的临时教育会议上遭到了保守派的反击。
  清代的学校中,上至最高学府国子监,下至地方书院,无一不供奉孔子。学习中国制度的日本在昌平黉(昌平坂学问所)曾设有供奉孔子的圣堂,此外在冈山的闲古学校和佐贺的多久都设有圣堂。关于在共和体制下的“*”究竟是否要在学校里供奉孔子,引发了很多争论,最终采取“完全按照各地习惯决定”的放手措施。此时,蔡元培辞去了*总长的职位,并在临时教育会议召开之前便递交了辞呈,在会议中被受理,于是他没有等会议结束便离开了北京,再度出国。
  针对蔡元培的“废孔祀”主张,保守派在报纸上进行了猛烈的攻击。他们严厉指责蔡元培践踏了数千年来流传至今的道德、学术和伦理。蔡元培被当作了“反儒”的元凶,他提出的反对“孔祀”才是完全违背了宪法中信仰自由的主张。对此周作人( 1885—1967)在《古今》杂志上指出:“蔡元培本身并非孔子的反对者,如果论其思想,那么他才是真正的儒家。”蔡元培认为,对于孔子的学问和后世所传的儒教或孔教应该区别对待。

通往近代之门(2)
孔祀问题极大地刺激了保守派。各地一时间兴起了“孔教会”及“孔道会”等团体的尊孔运动。
  对于一直以来都在策划复辟的大总统袁世凯而言,尊孔运动的兴起正合他的心意。儒教在被体制所收编后两千多年以来,一直效力于历代王朝,其体质是完全符合帝制的。康有为作为热心的尊孔论者,甚至自发性地组织了一些运动,这与狡猾的袁世凯在背后煽动尊孔运动是分不开的。
  教育会议的第二年( 1913)6月18日,四川都督尹昌衡向袁世凯发送电报,建议恢复“祀孔典礼”(祭祀孔子的典礼)。四天之后, 6月22日,袁世凯发布了大总统令,即“尊崇孔子令”,号称尊崇孔子,“以正人心,以立民极”,并断定“以不服从为平等,以无忌惮为自由,民德如斯,国何以立”。强制国民必须履行此令,不可擅自发表看法。
  这便是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步骤之一,他将臣民绝对服从的希望寄托于“孔子”身上。要求绝对服从他“袁世凯”为时尚早,于是便把孔子抬了出来,然后再偷梁换柱。袁世凯的目的在于,让溜须拍马的人歌颂他与孔子的德性一样。历史上曾有类似的先例。明末把持朝政的宦官魏忠贤(?— 1627)下令修建自己的生祠(祭祀活着的人的祠堂),并配祀孔子。皇帝被称为“万岁”,魏忠贤要求人们称之为“九千岁”。当时的皇帝——天启帝( 1621—1627年在位)死后,魏忠贤缢死。假如天启帝再多活些时日,魏忠贤或许便会篡权。
  颁布大总统令那一年的 9月1日,“孔教会”再次发送电报请求将孔教国教化。曾留学于英国的严复( 1853—1921)、清末进士出身并作为考察大臣随员外游的夏曾佑( 1863—1924)以及梁启超( 1873—1929)成为孔教会的成员,康有为被推荐为会长。他们在北京的国子监举行了祀孔典礼。如果将此作为个人活动自然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却将此作为了国家活动的演练。
  1914年1月末,在政治会议上通过了“祭天祀孔”案,并定于 2月7日开始执行。
  “祀孔”是对伟人的缅怀,还是一种宗教仪式?——这是一个极为微妙的问题。被称为真正儒者的蔡元培认为,孔子学说不同于后世的儒家,他承认了儒中的宗教性。如果仅仅是缅怀仪式的话,那么与“祭天”结合在一起就会令人产生疑惑。在天坛祭天乃专制皇帝的特权,袁世凯身为共和国的大总统,其位置与皇帝极为接近,这么做便有改朝换代之嫌。因此,孔儒极容易被野心家利用。
  当时许多人对“共和制”缺乏了解,毕竟共和政体是新生事物。有人认为,所谓的共和政体是由于当下皇帝不存在,便组织了临时的共和政治,等皇帝出现了,共和政体便会被废止。
  周厉王(前 878—前 827)暴虐,遭国人驱逐,不在位期间由两位大臣暂理国政,“共和”一词便由此而来。厉王客死他乡后,两位大臣共同辅佐王子静即位,并将大政奉还。据《史记》记载,共和持续了十四年。王子静便是宣王(前 827—前 782年在位)。“共和”一词源于此,便有一时之意。
  袁世凯统治时期发布的宪法草案中,提到“国民教育以孔子之道为修身之大本”,虽未将之国教化,但差别甚微。
  在通往近代之门之际,康有为等人通过《孔子改制考》将孔子称为创始者,举起了创始、改制的大旗。然而一旦进入了近代,孔子及儒教的粉饰便被剥落了。
  

学问之上(1)
《论语》开卷第一页写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习时经常复习,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接下来便是上一章中提到的“有朋自远方来……”。学习可以带来愉悦,开篇就提到了。朋友远道而来也能带来愉悦,是因为可以一起学习探讨。
  《论语》二十篇在历史悠久的中国,如同《圣经》一样神圣,然而该书开卷第一字(子曰之后)便是“学”。读书人中或不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人,将“学”字放在开篇,无论谁都可以看到。孔子死后,其门人根据夫子所言,编集了《论语》,至于谁人参与了创作,诸说纷纭。
  关于《论语》的章节序列,普遍认为是未曾经过整理的。日本武内义雄认为,开篇的《学而》和《乡党》两章是由孟子学派后加上去的。诚然,整卷书读起来略显杂乱,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章法,尤其是在开篇的章句,绝非随意而定。第一字可以说是书的面孔。
  “学”字打头出现,一定是刻意而为。“子曰”后紧跟着便是“学”字,这在《论语》中多处出现。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篇》)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泰伯篇》)
  第一句的意思是,只读书却不动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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