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走上讲台,从兜里掏出5块钱扔给他,然后接过票,又在全班同学的目光注视下回到座位。我看到了不少平时和晴伦教有些过节的人在耳语着什么。那几十秒钟,我把虞头的亲戚祖先全问候了。
走到我座位上的时候,虞头宣布票没有了。但有一个全班成绩最稳定的孩子站了起来:“老师,我没有票,你能再帮我找一张么?”
“没问题!我就是去求人也得给对自己负责的同学创造一切对学习有利的机会!”虞头说的时候正义凛然,铿锵坚定,站起来发言的那人还不知廉耻地冲大家微笑。如果不是长期与其接触,你很难想到这么一个爱学习的人什么科目的大考还是小考总是全班倒数第一。
“我的票给你吧?”我提高了声音,“不要你的钱!”
“云作!”虞头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很麻木地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嗯……不好吧,这是你妈教育你的票,我再去领一张教育我的票。那孩子微笑地看着我,看得我恶心。
“傻B!”我嘟囔了一句。如果说他是傻B,那就是对傻B的一种侮辱。
我撕碎了票,用一张废纸包住纸屑,抛物线投进垃圾堆里。
虞头出门的时候“唉”的叹了口气。
青春·青春就是用来浪费的(5)
虞头一走,大家便蜂拥而出,急着享受寒假了。我一个人来到秋水河。我蹲在岸边,看冰冻的秋水。一瞬间我想到了曾经我的那些朋友,东韧,霁林,宫若叶……那年的秋水是何等喧嚣,但是如今却只有我一个人看秋水河的冬景。以前我对朋友是相当依靠的,而如今也习惯了身边没有朋友的感觉。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有些落寞。
9
东韧说他寒假不回秋水了,跟父母一起在省城过年。这半年,我和东韧霁林之间的感情因为距离而淡了很多。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孤单?他们找到新的归宿了么?
而我,大有将孤独进行到底之势。
想起初中时的时光,昙花一现,让人格外留念。
“妈,我想写本书。”
“好啊,写什么样的书?”
“写写初中,写写我的好朋友,写写那些曾经明媚的日子。”
“妈支持你,别耽误学习。”
“不,我想休学半年。”这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
“啊?你……休学半年就是为了写书?不行!坚决不行!”
“好烦,我想这半年调整一下,写写东西。我现在真的适应不了那些优等生。我觉得我在那个人群里混不下去。”
“不行,绝对不行!妈把你弄到一中,你现在又要休学,你让妈的脸往哪搁?”
那一刻,我明白了,让孩子上好学校也许是大人们之间攀比虚荣的一种方式。我没有和我妈争吵什么,都是我的错。默默地关上卧室的门,看着玻璃板下初中的毕业照,黯然神伤。
白天睡到十点起来打游戏,吃完饭上网聊天,到半下午出去踢球,晚上接着打游戏,午夜之后如果意犹未尽,再提笔写写小说。
小说这东西是很难写的,需要灵感和天赋。这是我动笔后的第三天总结出来的。
整个寒假我都是这样过的,原本一个寒假写部小说的计划也理所当然地搁浅了。高中这一学期我什么东西都没学牢固,又经过一个寒假的颓废,又把学的模模糊糊的东西忘光了,我还是保持初中水平。
我和东韧媳妇经常短信聊天,发现她确实很有才华,连和我的聊天都用的是鲁迅的下笔特色。她常和我聊东韧,我问她东韧现在是不是还是很张扬?她反问我何以张扬?我说东韧在秋水的时候很洒脱,还给她讲了当年我们智斗淑女,调戏老鸨的事情。她感叹,她认识的东韧是个很安分的学生,只是偶尔愤青一下。
我暗自感叹,原来东韧果真变了。
我爬上楼顶,双手插兜,我看到无数的人从我面前走过,那些拥挤的人们在凛冽寒风中猥琐地行走。看到他们,我就想到了我,想到了一样猥琐的姿势。
一个寒假的反省,让许多人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进而不再涉世过深。红极一时的晴伦教名存实亡了!
10
妈终于与我妥协,只要不休学,任我放纵一个学期来调整心态,我可以在这半年里自由地写作。于是我也开始尝试用电脑写东西。
我理解我妈,在常人眼里,这是对我的放弃,但其实是在帮我,希望我能在下个学期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里。
一个寒假我就写了两万多字,少得可怜。那些欢笑的时光在面对显示屏时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脑海里空白一片。我想写写东韧,写写霁林,我的好兄弟。写小说都是要反映点东西的,我要反映什么呢?
开学的第一天发成绩,我考了六百九十九名。
畅宛趴在桌子上,一看就是考得不好。我想安慰安慰她:“畅宛,出去玩儿吧,哟,郁闷着呢?跟真的一样。”我想逗她笑笑,但畅宛瞟了我一眼,没动,于是我没趣地走开了。
回来的时候又看见畅宛,于是嬉皮笑脸地说:“比你考得差的多着呢,你看我,心态多好!”
畅宛坐起来:“谁跟你比,要是我和你一个目标,我比你心态还好呢!”
我当时很遗憾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甩她。
人都是有自尊的,她无疑是点燃了两个阶级之间的火药,然后爆炸引起轩然大波。这爆炸冲破了极为罕见的所谓的大融合。我觉得以前我们在一起打闹像是她在溜小丑。我犯了个原则性的错误,把怜悯当成了平易近人,其实施主还是居高临下,容不得自己的尊严有丝毫被冒犯。
突然想起一句话,在卡拉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我对隗杰、垣斐然说,我这辈子不会再去搭理畅宛。他们两个看我急了,也就没说话。
11
也许我现在处于一个叛逆的年龄,但也并非到了这个年龄就都叛逆。平平坦坦一帆风顺的当然不会叛逆。当今社会有个怪现象,拿叛逆当骄傲,以为要个性就必须叛逆。我不是要耍个性,只是源于现实的叛逆,没有办法抗拒。
自从上次“入场券事件”后,我对虞头的不满全面爆发。每两个星期休息的时候我还是召集一帮人去网吧发泄一下。因为我从不遮遮掩掩,所以也常有人去打小报告。我深信虞头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了解得很透彻,因为他曾在训斥垣斐然的时候说阳光网吧的机器打CS不如超越网吧好,弄得垣斐然很诧异地站在他面前。而我,他却从来没对我说过以后不要去网吧,甚至,从开学到现在半年多里,全班同学,他唯独没有找过我谈话。
青春·青春就是用来浪费的(6)
一次虞头见到我妈,说我经常去网吧。我妈很平静地说她知道,还说我每次去都和她打招呼,并且在规定的时间内回来。搞得虞头大为诧异,估计虞头是从那以后彻彻底底地把我放弃了。
上课时,我除了写小说,看杂志,就是睡觉,没有任何动力再去看看教科书。我每晚把我白天的手稿整理到电脑上,然后在论坛上连载。弄完了再和网友聊天。午夜之前我没睡过觉,困的时候在课堂上补充睡眠。
缑瑜听了我的作息时间,很心疼地说,以后别摧残自己了,调整一下你的作息,还有,你确实应该学点东西。我咬着嘴唇说,老师,谢谢。
缑瑜的眼睛很好看,闪闪发光。
写小说的时候感觉心里很充实,我可以再去回忆我以前的生活,可以去设想更美好的生活。可以把我喜欢的人神话,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泄我对某人的不满。我想在我的小说里把校园塑造成一个永无落日的乌托邦。于是我耗尽心血去把它构建得完美。
虽然我每天看似自在舒服,但是其中的孤独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又快期中考试了,我还是初中文化程度。
我总是在邂逅扶蓉时一次次否定我已经忘了扶蓉的这个想法。看到她,我好像就满足了一样。
我知道期中考试我会考得一塌糊涂。其实成绩不要紧,但是面子关系重大。考个倒数对我的自尊心也是种摧残,于是我装病,逃过了期中考试。等人家都考完了,我才回到学校。抬头,依旧可以看到平静但阴霾的天空。
垣斐然把我拉到一边。
“云作,你写小说的事都有谁知道?”
“没几个人,你,畅宛,我妈,缑瑜。没别人了啊。”
“虞头怎么知道?”
“他知道?知道就知道呗,跟我干了什么对不起祖国的事一样。我写个小说还怕他知道?!”我极其不屑地说。
“也是。不过你知道虞头昨天怎么跟我妈说的么?”
“什么?你说吧。”
“他跟我妈说,你知道垣斐然现在跟谁在一起玩么?跟云作!那是个啥孩子?!不求上进,不愿学习,现在自己写书嘞!小小年纪净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垣斐然跟他玩儿迟早变坏。现在四班的风气都让他给带坏了。一块臭肉坏了一锅汤!”
“我操!这他妈叫无耻!”我对着走廊跺了一脚,“真他妈不是玩艺儿!”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虞头要是找你你心里有个底。”
垣斐然走了两步,我叫住了他:“垣斐然,等等,你……你怎么想?”
“啊?我们是兄弟!”
“谢谢。”
我在这个班里是不是注定成为一个尴尬的角色,连班主任都这样向别的家长这么宣传我,想把我孤立,我还有什么理由把他再当成朋友?去他妈的狗屁。
想起一叛逆少年作家的话:如果今天的学习是为了明天的荒废,那还不如弄点歪门邪道的东西。
我现在不再写日记了。高中的生活已经没有再记录的意义。前段时间有个全国叉叉杯中学生作文竞赛。缑瑜要我好好写。我也的确好好写了,写的是中考的舞弊现象,写的全面彻底,刀刀见血,文笔辞藻也能算得上出类拔萃。时隔几个月,成绩公布,我与入围奖都无缘。遂对这种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