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40年年底,伦敦已经四面楚歌,然而,伦敦股市却呈现一片生机。正如第三章中我们在图3–3所显示的那样,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英国的经济看上去多少得到了些许恢复,道·琼斯工业指数一路飙升,到了1936年年底,已经比其1932年的低值下跌了三倍。它是世界上唯一一家超过1929年最高值的股市。请注意那一组双高线。接下来,随着国际形势的恶化,它又开始走低,到了1940年1月,竟比1937年高值跌损了40%。1940年上半年的走势是一路狂跌,直到1932年的低点。最低值出现于敦刻尔克大撤退,当时不列颠战役也随即展开,伦敦上空响彻敌机的刺耳之声。在其后的不列颠战役和伦敦大轰炸的声浪中,股价开始反弹了。丘吉尔后来写道,他当时在8月份倍感忧虑,然而股市的探底却要早于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这样?很可能因为一个大熊市要探底,就必须有一个“最大的熊市低点”。最新消息没必要是好消息,只要不比以前的消息更糟就可以了。在1940年5~6月,伦敦的大多数股票都打了2~4折抛售,而有些神经崩溃的悲观主义者已经是给钱就卖了。事实上,这时买股票已经被看做一个标尺,看看对英国是有信心还是没有信心。整个国家已经投入战争,正如丘吉尔在那本《危难时刻》一书中所写的那样:“英国人民的精神已经证明,我们这个民族是不可征服的。”
在《战地记事宝库》一书中,有5位记者,即罗伯特·本奈尔、海伦·柯克帕特里克、爱德华·R·莫罗、罗伯特·凯西,以及S·N·伯尔曼,都生动地描写了当时在伦敦和整个英国所充溢的那种气氛。那是一个饱受阶级斗争之苦的国家,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事,达到了空前的团结。敌人轰炸和大举入侵的危险,使人民义愤填膺,忘记了阶级斗争和自家的不幸。他们这时不再管什么苦难,每个人都渴望投入战斗。共同的敌人是德国人,无论男女,都想为保卫祖国而献身。那真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年代。
在《他们最好的时光》一书中,丘吉尔有一次去多佛附近的防御工事视察时的见闻。战地指挥官告诉他,他只有3门反坦克炮,却要守护长达4英里的海滩以防敌登陆。而且,每门炮的炮弹只有6枚。他问丘吉尔能否同意让他手下的人各打一枚试一试,这样他们至少知道如何使用这种武器。丘吉尔告诉他,他们“没有多余的炮弹来练习,手中的炮火也要引而不发,只等到最后关头,在敌人迫逼到眼皮底下再开火”。英国人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祖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现在只能关心一件事:为了保卫这个岛国不惜一切代价。国民警卫队还研发出了一种炸弹,可以粘到德国坦克上。当初设计时,他们设想的是自己可以跑到敌人坦克前把炸弹投出,让它粘到坦克车上,哪怕因为距离太近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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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英国的黑暗岁月(1)
股市的前瞻性
在1941年1月初,《金融时报》表示股价开始走高了,那是因为英军在图卜鲁格和阿比西尼亚打败了意大利军。然而,1941年的冬天,股价又一次下跌,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不利的战场消息,同时原料短缺以及运输船队的损失也阻碍了工业发展。夏天里,遍及英国的爱国狂热已经消退。到了1941年4月,希腊投降了。伦敦的报刊专栏作家们批评政府对战争处置失当,英国人民虽然意志坚决,誓死抗敌,已经有了过上更苦的日子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买股票了。
这时候,坏消息接踵而来,伦敦空袭警报不断,谁也没想到伦敦股市在此时会开始反弹。难道是它预感到了巴巴罗萨计划,知道德国就要进攻苏联了吗?一旦苏联卷入了战争,那英国就不再是孤军作战了。德军入侵英国的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在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低迷之后,伦敦股市在1941年的后半段持续走高。从4月份的低位反弹,股指一路持续上涨至12月中旬,升幅达到了24%。我们可以颇有兴趣地看到,股市在10月中旬之后表现得相当不错,虽然更大一波战事不利的消息又传来了。
毫无疑问,这是受到了美英两国日益成盟大局的影响,同时,它也意识到了美国正日甚一日地被卷入这场战争。这,正是股市智慧的一个明证。
谁来影响股市?
在这期间,克劳德·奥金莱克将军指挥的英国与澳大利亚联军却在非洲节节败退。这样一来,在澳大利亚政府与丘吉尔之间又出现了一些争吵,结果,澳大利亚军队从图卜鲁格撤走,这使英军陷入极大的被动状态。接下来,还有克里特岛与德国空降兵大战的失败、希腊的陷落、德军占领叙利亚,以及伊拉克亲德势力的兴起,所有这些都是负面消息,令人心灰意冷。前方传来的战报都是负面的,可是股市却不管那一套,仍然在持续走高。
但是,到了1941年6月份,英国海军追踪上了德国战舰“俾斯麦”号,与它展开激战,最终击沉了这艘战舰。这个消息一下子提振了英国人的精神。那可是德国的一艘伟大战舰,排水量达45 000吨,它有着复杂精妙的防水舱系统,是海军造船与设计的大师级创作。毫无疑问,它是当时世界上火力最强、速度最快、防御能力最强的战舰。“俾斯麦”号比英国海军所拥有的任何战舰的规模都要大25%,同时,伦敦和斯卡柏湾的任何英国决策者或海军专家都清楚,那艘战舰上德军官兵的素质、船上的大炮精准度,以及火力控制能力都是无与伦比的。希特勒在5月初视察该舰时,这样说道:“你们是海军的骄傲。”
5月23日,“俾斯麦”号偕同新下水的重型巡洋舰“尤金王子”号,在六艘驱逐舰的护卫下离开挪威港,准备寻找并摧毁一艘英国运兵船,那艘船上载有20 000名英军前往中东。英国皇家海军里没有一艘船可以跟“俾斯麦”号相匹敌,因而攻下一艘运兵船对德国人来说是小菜一碟。英国人立刻派出了“胡德”号,那是英国皇家海军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主力舰,配上了最新型的战列舰“威尔士王子”号,以及两艘巡洋舰“曼彻斯特”号和“伯明翰”号,目标就是截击德国舰队。
双方的初次交锋发生在丹麦海峡,那是一个阴暗的结冰水道,水雾漫天,遮蔽着格陵兰和爱尔兰之间的海面。双方在相距25 000码时开始交火。“俾斯麦”号的火力系统十分精准,第一波炮弹就击中了“胡德”号,引起了大火。“胡德”号的装甲十分坚固,但是它也有自己的一个软肋,那就是在“胡德”号的两只烟囱之间的一块区域,那上面的装甲保护远远不够。英国皇家海军知道这一情况,想在它的装甲上有所改进,可是没有来得及完成这一任务。而且,敌人的炮弹直接击中这一小块地方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第五章 英国的黑暗岁月(2)
谁曾想到,在第二轮炮击时,“俾斯麦”号的重炮直接击中了这一软肋,重型炮弹一连穿透了六层甲板,在“胡德”号的弹药舱里爆炸了,那里装有整整300吨的高爆弹药。突然之间,一条高达千尺的烟柱从军舰正中轰然炸开,直冲云霄。那条烟柱在空中闪烁了几秒钟,接着,那艘战舰就被浓浓烟雾包围了。当烟雾消散时,目瞪口呆的旁观者看到“胡德”号已经被那一声巨响炸为两截。整个船头被高高掀起,接着船尾也高高昂起,一前一后沉入了黑色的大海之中。“胡德”号真真切切地裂开了,带着船上的1 419名官兵沉入大海,其中有些人当场就被炸飞了,或者被闷在了钢制防水舱底深处,无法脱身,有的人落入大海之后虽然还活着,但是分钟之后就在冰冷的、充溢着燃油的大海中冻死了。活下来的只有三个人。
皇家海军眼看自己最强大、最精美的战舰眨眼之间就毁于大海,给海军官兵的震动可想而知。“威尔士王子”号是一艘刚服役的战舰,一周之前,它刚结束试航,此时也遭到了好几发炮弹的直接打击,其中一发炮弹炸毁了它的舰桥,它开始漏水了。这时人们还不知道,在激烈的炮战中,“俾斯麦”号也在吃水线以下挨了一炮,结果开始漏油了。到了傍晚5点56分,遭到重创的“威尔士王子”号朝东南方向撤退,其他两艘较小的英国巡洋舰也明智地后撤。这一场海战持续了17分钟。
回顾这段战事,人们认为德国指挥官、海军上将冯·克鲁格知道自己的船受损,并且已经暴露了行踪,这时本应该撤出战斗,朝布雷斯特后退。然而他没有那样做,可能是因为看到敌人遭受重创而欣喜若狂吧,他直接挥师扑向了英国运输船队。英国皇家海军早就在北海布下了自己的所有主力舰,目的就是对付德国人,保护自己的运输船。数小时之后,“俾斯麦”号认识到自己遭遇到了麻烦,开始调头往布雷斯特的基地行驶。英国人的问题是,他们的两艘军舰,甚至是三艘军舰加起来,也不是这艘德国超级战舰及其护卫舰的对手。这时候,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坏,冰冷的风狂吹,大片的雪骤降,一艘艘大军舰困难地在怒海中劈波斩浪,顶着北来的狂涛航行着。闪着寒光的冰层挂在了舵楼前风挡上,也挂在了桅灯索具上。看上去虽美,但是实际上却相当危险,因为这些冰会使大船头重脚轻,在大海中划着长长弧线转个不停。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英国舰队失去了“俾斯麦”号的行踪,但是他们后来得到了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的支援,到了5月26日的下午,航空母舰上飞出了15架剑鱼式鱼雷轰炸机。在寒雾之中,他们先是错把英国巡洋舰“舍菲尔德”号当成敌人进行攻击,那艘巡洋舰一直尾随在德国人的后面,距敌不到40英里。“舍菲尔德”号躲开了这场误攻,结果,丢人现眼的剑鱼式鱼雷轰炸机又返回到了航空母舰上。突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