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外,还有保守势力与新兴的革命党人势力都在往粤路公司渗透啊。”
詹天佑说:“既是这样,这个总理我不干了,请另外有能力解决实际问题的人来当,我则全心全意用在工程技术方面,只做总工程师,一样也是可以为家乡出力啊。”
黄仲良说:“总理这个角色很重要,以前梁诚之所以不被股东们接受,原因是他在利益表达方面有许多明显的倾向。而你则不同,你不仅是中外都具知名度的铁路工程师,而且可以从工程技术角度协调各方面利益,所以大家服从你,认可你。”
詹天佑说:“事情已快到停摆的时候了,我一定要向股东大会提出,我干不了这个总理了。”
黄仲良说:“如果你不干总理,我也不做协理。你可以试试看,向股东大会提出你的意见,但我猜想股东大会接受的可能性不高。”
詹天佑说:“不管如何,铁路修筑已受到很大制约,尽管考虑到这是自己的家乡,但问题这么大,总要让股东大会知道。”
于是詹天佑拟了一份辞呈,交给1912年年中的股东大会,结果,果然如黄仲良所料,股东大会推不出比詹天佑更能被各方面接受的总理人选,詹天佑的辞呈当然也就没有被股东大会接受。股东大会理解詹天佑的处境与心情,授予他在用人等方面更大的自主权。全体股东极力换留,詹天佑只得继续留任总理的职务。
五月份的一天,詹天佑接到广东都督府的通知,刚刚在南京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的孙中山回到广州,要亲自到黄沙考察铁路建设。
詹天佑对孙中山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早在清末,他就知道孙中山是革命党的领袖,虽然当时属于两个不同的阵营,但作为有良知的中国人,他们对国家富强的期盼以及为国家积极贡献才智的意志都是相同的。接到孙中山要亲自到粤汉铁路考察的消息,詹天佑感到非常震奋,他让王秘书把黄仲良叫来,商量接待之事,其时邝景阳也在广州,詹天佑也把他叫来一起商量。
詹天佑对他们二位说:“都督府通知说,孙大总统要来视察铁路,此非小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邝景阳说:“孙中山在辞去临时大总的时候,就发表了很多言论,提倡繁荣经济,发展实业,还特地提到铁路建设。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南北议和刚刚达成,我在北京听说,北洋方面与南方革命党人还没有完全的互信,各方面力量都在暗中角力,孙中山在南方有很高威望,受到革命党人的拥戴,但袁大总统那边还是对他有很强的心防啊。”
黄仲良说:“这样看来,接待孙中山还是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能授人予口舌啊。”
詹天佑说:“正是考虑到这些,我才请二位来商量。”
邝景阳说:“孙中山自己提出来要考察铁路,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虽然他已辞去临时大总统,但他在国内外的威望和影响很大,由他出面推动铁路事业,这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黄仲良说:“你的意思是应用最高礼仪来接待。”
邝景阳说:“用多高的礼仪接待孙中山都不会过份,他可是革命党的领袖人物啊。问题主要是考虑北京的顾虑,你不要以为广州成立了革命党人主导的都督府,但这里与北洋有联系的人还有很多呢。旧势力同样不能低估。”
詹天佑说:“对孙中山,我以前确实不怎么了解,只是耳闻他极力鼓吹暴力革命,但这几个月来,我留意广州的报纸和与有关人员沟通,了解到他还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比如最近他发表的一些关于社会经济建设的言论,一看就知道受到西方影响很大,如果能全面实行,确实很好,但是,有些不一定合符中国的国情。要论接触西方社会和思想,我们肯定比他要早得多,我们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搞革命,他这样几十年来坚持搞革命,还真是成功了,这说明,当前的社会与国家需要他这样的人。这次能在南京当选临时政府的大总统,这实际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他主动把临时大总统的位置让给袁大总统,这又是一种风格,孙中山的威望和影响对推动铁路事业肯定有好处。”
黄仲良说:“你的意思也是要用高规格来接待他?”
詹天佑说:“刚才二位提到对孙中山太热情了会引起袁大总统那边多虑,这也是有道理的。”
邝景阳说:“既是这样,我们没必要搞什么欢迎仪式,只要由我们几个人出面陪同就可以了。”
詹天佑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袁大总统刚刚接任临时大总统之职,国家有那么多的事要处理,难道他会细致到关心我们用什么方式接待孙中山?退一万步讲,他当前与孙中山还是相互以礼相待,听说当初宋教仁等人北上欢迎他时,他还在正阳门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呢。听说本来他是答应革命党人,要到南京就职的,但北洋的一些军人闹事,他才没有南下。”
邝景阳说:“我在北京也听说这回事,但坊间对袁大总统的每一种做法都有不同的理解,人们说,那是做戏给革命党人看的。他们说,袁大总统在清末官场混了数十年,那些明争暗斗的手法都玩得炉火纯青,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在权力斗争方面根本不是袁大总统的对手。我们一个铁路工程师,总不至于也要用心计去设计了一些表面的文章来吧。”
詹天佑说:“景阳这句话说得好,那么我们就真心真意地欢迎孙中山来考察铁路,安排最隆重的接待礼仪接待孙中山,如果北洋那边有什么怪罪的话,一切责任由我来担!”
黄仲良说:“詹姆斯,你去年给邮传部发电报反对铁路国有,可能已把邮传部的人得罪了,听说现在交通部的人很多就是原来邮传部的人呢。”
詹天佑说:“至少当前还没有看到有人因此对我不满。现在我是粤汉铁路公司的总理,用什么样的方式欢迎孙中山,我都要承担责任。说实在话,尽管我由于长期在铁路上工作,对孙中山的全部思想并不了解,但就他能数十年奔走鼓吹革命的这种坚毅精神,我是十分佩服的。他也是一介平民之子,受人推崇当选*临时总统,这种丰功伟绩确实非一般人能比。我们还是用最高的规格来欢迎他。”
黄仲良说:“那我就去安排所有在穗的公司员工,那一天全部都集中到黄沙来欢迎孙中山。”
詹天佑说:“还要把公司的所有股东和本地乡绅也请来作陪。”
黄仲良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们二月份黄沙车站落成典礼就来了很多客人,我们把那一天来的客人再邀请来欢迎孙中山,他们应该会高兴的。*第一任临时大总统来铁路视察,这可是我们铁路人的光荣啊。”
詹天佑说:“好,就按这个做法办。”
1912年5月17日,黄沙车站又一次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在广州的所有路工都集中在黄沙车站广场欢迎孙中山,当载着孙中山的马车一来到黄沙车站时,詹天佑及粤汉铁路股东会的全体董事及公司员工已列队在那里等候,胡汉民等人陪着孙中山走到詹天佑面前时,詹天佑立即上前握手。詹天佑说:“在下是粤汉铁路总理兼总工程师詹天佑,粤汉铁路同仁听到孙先生前来考察,人人欢欣鼓舞,今天,我们全体股东和路工都在此欢迎孙先生的光临!”
孙中山紧握着詹天佑的手,很深情地看着他说:“眷诚先生可是中外著名的铁路工程师啊,中山在英国和美国的报纸上早就见过您的照片,真是向往已久,今日终得一见。”
詹天佑一听,孙中山竟然说出自己的字号来,心中一股暖流涌过,没有想到一个革命党的领袖竟也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他说:“孙先生过奖,天佑只是尽自己所学,为国家做了一点应做的事。”
詹天佑把孙中山一行引到议事堂,孙中山在主位坐下,胡汉民、詹天佑、邝景阳、黄仲良等依次坐下。
孙中山对詹天佑说:“眷诚先生,在广东宣布独立的时候,在广州的很多清朝官员都逃走了,你却没有走,使粤路公司一切照常运转,真是很了不起啊!在那种时候,谁都不知道局势如何发展,你这样做是要有很大气魄的。”
黄仲良说:“当时,粤路公司也曾人心浮动,詹总理坚持不为所动,这才使全路没有受到影响。”
孙中山说:“眷诚先生,你可是清朝的高官啊。二品官,级别很高啊!而且是工科进士第一名,声名显赫。要不是广东和平宣布独立,一旦发生武装起义,在当时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哪位革命党人有过激行为了,你也同样是很危险的。”
詹天佑说:“我虽然是清朝的邮传部参议,但我更是一位铁路工程师,作为粤路公司的总理,我要对全体股东负责,保护股东利益,保护正在修筑的铁路,这是我当时的职责,我一旦离去,这里一定会变得混乱。所以,当时顾不了个人的事情了,一切以守护铁路为目的,说句实在话,万一因为我坚守在铁路上而不幸被革命党人革了命,那也是值得的。当年曾国藩上奏让我们出洋肄业,就是希望我们报效国家,回国后,在福州马尾海战和中午甲午海战中,我们就有不少同学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天佑能活到今天,不为忠于清王朝,而为守护铁路被革命党人革了命,那也是死得其所啊。”
孙中山说:“那样的话,我们革命党人就铸成大错了。革命胜利后,国家建设正需要你这样优秀的工程师,革谁的命都不能革你的命啊”。孙中山边说,边哈哈大笑。
胡汉民说:“革命党人主要是革那清朝皇帝的命,如詹总工程师这样的科技人员可是国家之栋梁,哪有被革命的道理。”
孙中山说:“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旦真是发生*,有时候是没有人去分辨谁是谁的。故我认为眷诚先生在当时那样做,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