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美国的留学生可以在一周之内拿到5张信用卡。8年之内,美国的信用体系完全失效了。为什么会这样呢?美国的信用卡公司的盈利模式是这样的,我们中国人每个月一般都要把当月信用卡的余额还掉,美国人是不还的,那怎么办呢?他就顺延,所以要付利息,利息是17%,所以美国信用卡公司的利润率大致是17%,是一个高利润率的行业。这样的情况下,有1%、2%,甚至更高一点的坏账率银行都会觉得无所谓了,反之,它会把主要的精力放到去扩大自己的客户数目,把持卡人数从10万尽快变成100万或1 000万,于是就有了大家都疯狂发信用卡的现象出现。但是这个运作的模式需要有两个前提假设,第一个假设是经济总体比较向好,多数人还得起钱;第二个假设是大部分人是有良知的。但我们知道,这两个假设都是靠不住的,首先,经济是不可能永远向好的;其次,当经济不好的时候,没有钱的时候,大部分人是没有良知的。
有一张图,画的是在悬崖的尖上,有一座小楼,这个悬崖的名字叫次贷,然而,在这个小房子上又建了很多高层建筑,这就是次贷衍生出来的各种复杂产品。当根基一摇晃,上面所有的房子瞬间崩塌了,我见过的关于次贷的漫画中,这张是画得比较好的,它讲清楚了次贷危机的发生、发展,就像悬崖上的这座小楼和它托起的建筑。
次贷危机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大危机,但实际上小危机是层出不穷的。股民最爱说的就是美国有过黄金10年,为什么中国不能有黄金10年。仔细回忆一下,过去10年华尔街的所谓黄金10年也差不多发生过10次危机:1994年的墨西哥比索危机、1997年的俄罗斯债券违约危机、1997年的长期资本倒闭危机、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2001年的“9·11”事件、2002年的安然事件、2002年的世通事件、2007年的次贷危机、2008年的全球金融风暴,不多不少,正好10次。按照美国金融学家福古森的估计,自1870年以来,人类总共发生过148次金融危机。1870年到现在,139年,发生了多少次金融危机?148次,平均每年超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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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市场:现代经济的心脏
为什么有这么多次金融危机?既然有这么多金融危机,我们为什么还要发展金融市场?
为什么会不断发生金融危机
金融危机的不断产生,有两个主要的原因,一个是好的原因,或者说是比较合理的原因,那就是因为金融市场是现代经济的“锋刃”,也就是说,金融市场总是会触及到经济活动的最前沿。如果今天谁在干细胞的研究上有所突破,闻风而来的第一个一定是风险投资,因为资本的逐利性所致。
以互联网为例,1992年,我们刚到美国留学的时候,我记得要开一个互联网账号是很大的事情,要填各种申请表,现在你说要开一个Email账号,会有200个网站哭着喊着请你到它那儿去开,互联网在过去20年中的发展,颠覆了我们所有的想象。上网速度的进步也是惊人的。2000年我回国的时候,还要拨号上网,往往“滴滴答答”折腾半天还上不去。最近我在网上看电视剧《潜伏》,都是通过无线网络来看视频。互联网为什么有如此革命性的发展?因为它和资本市场联系在一起了,它通过上市取得了飞速发展。如果说没有这些资本市场的工具,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想想所有的网站,无论是搜狐、Google 还是什么别的,都是如此。但是,因为这是个新生事物,金融市场在给它定价的时候就很容易犯错误,于是就会有互联网泡沫和泡沫的破裂。
这次次贷危机有两个明显的“锋刃”:第一个就是次贷,现在大家一听到次贷,都会说不要碰它。但是我们要建立和谐社会,而很多人是买不起房子的,所以我们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发展次贷,只是我们不要像华尔街那样再搞几十倍的杠杆率去放大风险。第二就是金融衍生品。衍生品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人说别搞了。但是不搞行吗?先不要说金融衍生品,就是商品期货,我们的航空公司出去搞了点石油期货,一下子丢了几十个亿,而它1年的利润只有1亿美元,一瞬间几十年的利润没了。现在社会上很流行的理论是阴谋论,我们先不管这是不是被人家阴谋了,实际上核心问题是竞争力的问题,如果你的竞争力强大到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都弄不倒你,那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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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和最老的危机
还有一个危机不断产生的重要原因,就是人性之弱,贪婪和恐惧。我们发现,从最古老的郁金香危机,到最近的次贷危机,它们的发生发展几乎是惊人的相似,都是在对某种资产价格的追逐过程中忘却了风险,在价格下跌的过程中大家都竞相逃跑,千百年来概莫能外。
我们都知道郁金香泡沫。在350年前的荷兰,郁金香的价格曾经被炒得非常高,最高的时候,甚至一支郁金香球茎的价格要超过几十辆马车,很多名贵的品种甚至价值连城。但是大家可能并不一定知道郁金香泡沫是怎样破裂的。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有一个海员出海两年做贸易,大概是到中国或印度这些地方贩了很多丝绸香料等东西回到荷兰,错过了整个郁金香泡沫。他在鹿特丹港口靠岸,到老板家里汇报工作,老板正好没在,他看到窗台上有一个洋葱,可能是饿极了,就把它吃了,但这个洋葱其实是一个名贵的郁金香的球茎,它的价值相当于他运回来的所有货物的2倍。于是他的老板把他告上了法庭,这一下全荷兰的人都知道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郁金香球茎被当做洋葱吃掉,天并不会塌下来,大家突然明白郁金香这个东西其实一文不值,一瞬间郁金香的价格就崩溃了。
我们看今天的次贷危机,跟当年的郁金香危机是惊人的相似。2007年穆迪公司对于2008年美国房地产市场的预测有3种前景,上涨35%、上涨25%、上涨15%,根本没有考虑到下跌的可能,所有的CDO 和CDS 的定价及风险控制的模型都是基于这些假设的,而实际情况是,2008年美国房地产市场下跌了50%,于是所有的定价模型和风险管理工具都崩溃了。当新闻里说,加利福尼亚州的橘县有一些住户开始违约不偿还贷款,就像瓷器上裂开的第一条缝,很快扩展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美国金融历史学家戈登在《伟大的博弈》中曾有这么一段对人性经典的描述,“在华尔街这个伟大的博弈场中,每个人都是既伟大又渺小、既高贵又卑贱、既自私又慷慨,他们都是也永远是普通人”。我们在参与资本市场的过程中,在建设资本市场的过程中,在监管资本市场的过程中,永远都应该记得,资本市场是一个最人性的地方,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普通人。
美国模式的利与弊
金融危机带来的理念冲击是巨大的。很多年以来,我们都是在看美国怎么发展,而现在全社会都在探讨美国模式出了什么问题。
要探讨美国模式的利弊得失,首先我们要知道什么是美国模式。究竟美国模式的精神实质是什么?历史上的一个事件能帮助我们理解。1789年美国立国时,华盛顿宣布就任总统,两年前的1787年,当时宣布独立的13个州在费城开了立宪会议,立宪会议当中有一条条款,它要求美国13个州之间不允许有贸易壁垒。同一年,在法国从里昂到马赛要缴50次以上的税。所以从第一天起,美国的发展模式就要比欧洲更加自由,然而也带来更多的经济危机、金融危机,每一次危机来的时候都是灾难深重,而繁荣来临的时候也更加迅猛。
美国发展模式是高度震荡式的,但总的来说发展速度是比较快的,而欧洲波动性相对较低,但是它的发展速度也是非常慢的,在200年间,欧洲被美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过去30年,欧共体主要经济体的GDP 增长率,像德国这样的国家,不到2%。这两者的差别一目了然。
美国这种高度自由发展的模式,从资本市场上来看也是一脉相承的。比如说,现在我们知道上市公司需要信息披露,但是美国的股票市场在前100年,企业不需要公开信息,市场以炒作和投机为主,运河来了炒运河,铁路来了炒铁路。在铁路狂潮的时候,任何人只要说要修建一条铁路,哪怕是从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无名小镇通往另外一个从未听说的无名小镇,都会有投资者疯狂地冲进来买,甚至有一个人说他要修一条从地球到月球的铁路,也得到了市场的追捧,可能那个时候,人没有什么地理知识,不知道这两个地方没有连在一起。结果,最后这件事败露之后,造成了整个股市的崩盘。
没有监管的市场最终会崩溃,因为市场是由追逐各自利益的人组成的,就像一个没有管委会的农贸市场,我卖花生米05元一斤,另一个小贩就会卖04元一斤,我就会降到03元一斤,最后只好打起来了。在没有政府监管的情况下,无序竞争到最后,有可能形成一种价格同盟,也就是自律监管。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前身就是一个价格同盟。但价格同盟代替不了监管,美国市场从形成到出现监管经过了100多年的时间,而第一个监管机构的出现,恰恰是在发生了1929年的股灾之后。
1929年股灾的历史背景是什么?1913年的圣诞节来临的时候,欧洲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当中,当时英国还是世界第一强国,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以世界第一强国的身份度过圣诞节。为什么呢?因为即将发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将彻底改变世界格局,1918年,“一战”结束,美国从战前世界上最大的债务国变成了最大的债权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所以在“一战”之后的10年,美国都是在一片欣欣向荣之中。20世纪20年代,美国的经济发展是非常迅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