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挤眉弄眼好不滑稽。
“柳大哥,可知道错了?”笑笑地看了他一眼,按了按指骨,咯咯的声音让花花男喉头微动。他慌忙眨眼,双瞳抖动。
静静吐息,气走十二正经,最后汇聚于右手食指。轻抬右臂,一股真气自指尖喷出,眨眼之间便隔空点中了柳寻鹤的极泉、阳白、凤池、天突、云门、中府、尺泽等七穴,成北斗七星状。凝神收气,但笑不语。
半晌,花花男扭了扭身子,倏地一下从马背上滑落。师姐摇着马鞭,笑得前仰后合:“哎唷,哎唷!要是你的那些老相好看到英俊潇洒的鹤公子从马背上摔下来,还不吓晕了过去!哈哈哈~”
柳寻鹤拍了拍衣袍,正了正琉璃发冠,理了理长长的鬓发,一跃上马。冲着师姐不怀好意地笑笑:“死鸟,你笑吧,等我见到梧雨兄,就告诉他你意欲偷窥谢司晨洗澡的事。”
“润梧雨,豪司晨,花寻鹤。”师姐她……她竟然要偷窥和师兄并称江湖三公子的谢司晨的裸体……我抚额哀叹,无力应和。
“你这只秃毛鹤!你要是敢说!要是敢说~”师姐双目流火,又急又气。
“死鸟,怕了吧!”柳寻鹤斜着眼睛,得意地看着师姐,“你的死穴果然是梧雨兄啊~”
“废话!”师姐抽了花花男的白马一鞭,只见受惊的马儿颠着四蹄,驮着柳寻鹤撒疯似的一路狂跑。“要是师兄知道了,我这辈子就别想出谷了!”师姐踢了一下马腹,向前追去。
望着一白一红、相互追逐的身影,我欲哭无泪。第一次出谷,就摊上了江湖有名的闯祸二人组,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举目远眺,只见红霞、云彩、炊烟,袅袅地笼在不远处灰色的城楼上,耳边传来隐隐的人声和钟鼓声。落日赤归西,暮烟凝成碧。十年了,我终于回到了市井,终于听到了钟鸣。
“师妹!快点呀!”,师姐立马回叫,霞光为她的俏脸抹上一缕艳色。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迎着风,带着笑,策马而去。
一行三人,牵着马,顺着人流,缓缓步入荆国的国都渊城。不愧是六国的中心高地,荆国的地势颇为陡峭,渊城便是建于山丘之中的城池。只见街市起伏,阁楼高低错落,很是别致。走在高云道上,只见街边的酒楼客栈最高的楼台仅仅和街面平行。一些卖花童就站在街角,将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杏花递给楼里的食客。我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渊城不似繁都的奢华,处处流露出火辣辣的风情。
“师妹~”小鸟师姐凑到我的身边,耳语道,“等会师姐带你去开开荤,见识见识!”
开开……荤?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低低提醒道:“师姐……女的怎么开荤……”
“傻丫头!”她轻笑一声,啪地展开画扇,一副风流才子模样,“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换这身丑里吧唧的男装?”
在前面左顾右盼,频频向周围抛媚眼的柳寻鹤不满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丑?死鸟你嫌丑?本公子的眼光从来不会错,你还挑剔!”
“去~”师姐踢了他一脚,“你少插嘴,专心带路!”师姐神秘兮兮地将我拉到身边,继续面授机宜:“等会咱们要去渊城最有名的窑子—绿茹馆。”
窑……子……我瞬间石化了,没想到师姐荤话行话倒学了不少。凝神屏气,细细听来。“这绿茹馆里的头牌姑娘梨雪是小鹤子的老相好,她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因此对荆王宫小有了解。等会儿,咱们到她那里去,让小鹤子按着她的描述,画一副地图,然后就可以闯王宫了!”说着,她还兴奋地搓了搓手。
我长叹一口气,低低问道:“师姐,你经常去逛青楼楚馆吗?”
“不经常,不经常。”她干笑两声,“也就去过六国几个有名的窑子而已,你师姐我还是很谨慎的。”
正当我瞠目结舌地望着师姐时,她突然瞪大眼睛,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卿卿,卿卿,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我爷爷和师兄啊,千万千万啊!”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滟弟,卿弟,绿茹馆到了。”柳寻鹤站在一座飘着薄纱的画楼前,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未待我停下马,就只见几个伙计点头哈腰从我们手中牵过马缰。一个叼着水烟袋的中年妇女扭着腰肢,带着媚笑,不急不徐地走到柳寻鹤身边,娇嗔一声:“这不是柳爷嘛,是哪阵东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柳寻鹤不露痕迹地让了一步,笑眯眯地看着老鸨:“平妈妈真是风韵犹存啊。”
“唉~怨不得我们梨雪对您死心塌地的,柳爷可真是会哄人~”老鸨子笑得白粉直掉,笑得钗环丁丁乱撞。“哟~柳爷还带了两位爷来了啊。”平妈妈一扭腰,向我和师姐扑来。待近了,我被她身上浓浓的脂粉呛的直咳嗽。“这位爷没事吧。”在她抚上我的一刹那,我一挪脚跟,快步闪开。
老鸨的手悬在半空中,半晌,抖缩着收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这位爷好身手啊~”随后黏到柳寻鹤身边,搔首弄姿地说道:“我们家梨雪这三日都闹脾气呢,说是谁也不见。前日里我偷偷问她,她说是柳爷托人给她带了信,说是这几日来渊城走动。那个痴情的丫头就闭门拒客,这几日可真是丢了不少生意,得罪了不少大人呢~”
柳寻鹤明了的点点头,从袖带里取出两锭金子,一把塞进老鸨的手里:“真是苦了平妈妈了。”
老鸨子眨着眼睛,挤出两道鱼尾纹,笑得好不畅快:“哎唷,柳爷您真是大方。”说着招来了一个穿着花衣裳的龟公,眉开眼笑地叮嘱道:“二子,快带这几位爷去灵珏厅去,好喝的、好吃的尽管上,再去梨雪那里支应一声,就说姑娘盼的人已经到了!”
“是~”二子弓着身,哈着腰,在前引路,好不殷勤。
一行缓缓,只闻得各种香分混杂在一起,浓浓烈烈地侵入鼻腔。耳边响起哀怨的丝竹声,大厅的歌台上,一名妙龄少女手持团扇,身姿袅娜,莺莺啼啼:“匣中珠玉谁堪爱,淡扫蛾眉戴钿钗。今朝乐哉,笑道粉搂须早开。恩客俊才,盼望爷儿询纳采。红烛滴泪叹情债,冤家另配凤鸾侪。只愿他日眼还开,重登绣楼再驰来。”
声声冤冤,倒不尽青楼艳妓的悲哀。我偏过脸,心中黯然,缓缓步入粉色满室、帷幔飘飘的灵珏厅。
“各位爷,我们梨雪姑娘来了。”只听房门呀的一声,一阵清香袭来,回身而视。只见一名身著鹅黄色罗纱裙的清秀佳人抱着琵琶,婷婷而立。这就是名满渊城的梨雪?姿容仅是端丽,远称不上绝色倾城,和我想象中的头牌相去甚远。
“梨雪见过各位爷。”她曲了曲膝,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清澈的双目淡淡地看向柳寻鹤,“柳爷,一别经年,可曾想念?”
好直白的问法,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不似柔弱的外表,不似娇艳的花名,三言两语就勾勒出她爽利泼辣的个性。柳寻鹤面容微敛,上前几步:“梨雪,我虽然多情,却不薄情。这些年,每每到了暮雨时节,我都会想起你。”
梨雪微微一笑,拨动了一下琵琶,清脆的弦音生生地响在我们的心头。“雪儿谢过公子的记挂。”她笑容浅浅,眉梢含怨,“自从三年前柳爷不辞而别后,雪儿便封琴不奏。今夜,雪儿重拾旧琴,却不知如何弄弦。”说着,轻瞥了柳寻鹤一眼。
“姑娘是寒了心吧。”师姐愤愤地放下茶杯,瞪了内疚的花花男一眼,“这只秃毛鹤光顾着自己风流快活,却不知绿茹馆里姑娘的一片真心。”
“这位公子真是个直脾气。”梨雪掩袖而笑,“什么愁啊怨啊,早已随风飘散了,雪儿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做不了贞节烈妇。前些日子有一个番商说是要娶我做正室,雪儿早已过了破瓜之年,这样的机会怕是只此一次了。”
柳寻鹤闻言一怔,呆呆地看着清丽的梨雪:“你……答应了?”
梨雪深深地看了柳寻鹤一眼,樱唇紧抿。半晌,展眉一笑:“当然答应了。”
花花男偏过脸,轻笑一声:“那真是恭喜姑娘了,往日是寻鹤负了你。此后若是有何难事,就拿着我送你的紫玉璧到梁国慕城,寻鹤自会相救。”
梨雪眼角带泪,面容哀婉。柳寻鹤转过身,从袖带里取出一支鎏金点翠步摇,轻轻地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寻鹤虽非良人,但愿姑娘能觅得良配。”
梨雪纤指微颤,紧紧地抓住那支步摇,清泪垂面,咬唇而泣:“雪儿谢过柳公子。”说着拿出一块白布,轻轻地搭在桌上:“这是公子要的东西。”她拭干眼泪,展颜一笑:“雪儿有一联,若是公子们能对出下联,今夜雪儿便奏乐至天明。”
“噢?说说。”师姐来了精神,兴奋地凑近。
梨雪并不躲闪,只是略含深意地看向师姐的耳垂,轻启朱唇:“转轴拨弦,弹琴也弹心。”
柳寻鹤并不言语,只是拿着瓷杯,静静地看着她。我怜惜地看着这位不含混、不做作,潇洒断情的女子,轻轻开口:“倚门卖笑,谋生亦谋爱。”
梨雪猛地转头,惊讶地看着我,双瞳微动。我默默颔首,柔柔一笑。她抱着琵琶,匆匆上前行了一个大礼:“今夜之后,雪儿必亲掷此琴,断弦为知己。”
我起身扶起她,灼灼而视:“即为知己,何须断弦。待他日重逢,再一起拂弦弄琴,岂不快哉?”
“小女子原姓如,名梦,今年刚过双十年华。”她直直与我对视,“小姐若不嫌弃,可否告知闺名。”原来她早已看出我和师姐是女儿身了,真是不一般。
在盛产婉娈淑女的妓馆里,竟有这样清而不妖,敢爱敢恨的扬眉女子,我心中动容,行了一个曲膝礼:“小妹本姓韩,名月下,小名卿卿,未满二八。”
“要结拜可不能落下我啊!”师姐一把拽过梨雪的柔荑,眨着眼睛,兴奋地说道,“好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梨雪掩着唇,笑得轻快:“这位妹妹真是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