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了撩他散在耳边的墨发,笑的宠溺、温柔,又道:“我不能让你拖了我的后腿,让自己成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拖后腿?!
他望着乔羽,怔怔的愣神了很久,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混合着眼泪,说出最混账的话:“好!我们和离!我这就要娘亲帮我寻来一门好的婚事,美人要温柔大方、甜美漂亮,然后再纳她十个八个小妾,生一大推孩子,我当孩子王,带着他们吃喝玩乐;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乔羽一听,拍着手叫好:“好!三日后,我来喝你喜酒!”
“成!就三日!三日后,老子娶新媳妇,你记着要来凑热闹,最好再包一个大红包,少于一千两白银就别来了!”
乔羽点头,深深地望着他,动作温柔的擦掉他脸上的泪;然后,在转过身的时候,牵上刑风,孤身一人,逆风而上,走在飘满落叶的秋风中!
落叶黄、秋风残!
大风,刮起她艳红的战袍,她高大挺直的背影承载着江山千万斤的重担!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笑着!偷偷地、不停地擦掉不断滚出眼眶的泪!
然后,在那个红色的人影变成了小点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时,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恸,扑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父王!你看我做得好不好!你儿子没出息,可你儿媳是个大人物;她来抗下这万里江山,她来帮我们护家保国!儿子休了她,儿子要她上阵杀敌,儿子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牵挂!乔羽!你这个凶婆娘,老子终于摆脱你了!终于摆脱你了!——!”
楚玉郎扯着脖子吼着、喊着,嗓子喊破音了还是喊着;眼里的泪水,混合着嘴角连带出来的口水,吧嗒一声滴在地上;他攥紧着拳头,狠狠的敲打在地面!
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生为男儿却不能上阵杀敌,恨自己为什么耍不动棒子,武不了大刀;他更恨自己,为什么将最爱的女人推上了那条血腥之路!
媳妇!你男人对不起你!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陪着你,再跟你做夫妻来偿还今生所欠的债!
躲在墙角看着王爷歇斯底里的喊着王妃名字的猫儿和小喜,相互捂着嘴哭成一团;为什么王爷要承受这么多!为什么王妃要承受这么多!为什么天下要让他们承受这么多!
三日后
延平王府张灯结彩
延平王爷纳了城中王尚书的三小姐当小妾,王府上下灯红酒绿,前来恭贺的官绅富豪不计其数;王爷欢天喜地,请了城中最有名的戏班前来唱堂会,还有天桥下最有名的杂耍团,西郊最有口碑的皮影戏团,凡是在京城里称得上好玩的戏班子都被王爷花重金请进王府中;热闹程度,比当初迎娶延平王妃还要盛大欢悦!
一时间,王府上下忙做一团,喝彩声、叫好声、声声传来,欢天喜地!
可若有细心之人就能发现,王府中的下人各个愁云惨淡、强颜欢笑,就连荣王妃都没有上堂接受新媳妇的跪拜;到最后,只有老令公荣王爷的灵牌,被楚玉郎抱出来,摆在大堂的正中。
乔羽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包着一万两的大红包亲自送到了准新郎延平王的手里。
在这前来观礼的人群中,有几个认得乔羽的真实身份,看着这对行为古怪的夫妻,皆小声讨论、默默观察。
楚玉郎笑的没心没肺,掂量着手里的大红包,开心的要下人端来了两杯水酒,举起一杯酒,对着乔羽说:“这第一杯,敬我自己!终于摆脱家里的恶婆娘,从此以后,小秦宫任我玩,美人娘子任我挑;被延平王妃压迫的憋屈日子,终于过去了!”
楚玉郎一说完,就仰头一口饮尽!
很多人没明白楚玉郎话中的意思,皆是被楚玉郎的话逗笑,只顾着大呼拍手,大声叫好!
楚玉郎环视众人,呵呵笑着,然后又拿起第二杯,对着乔羽,绷驰不住的脸,终于露出了泪,流出了伤:“阿羽!你他妈要是敢活着回来,爷就再敢娶你一次,你敢吗?”
本来欢畅的场面,因为楚玉郎的一句话,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知乔羽身份的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而知道乔羽和楚玉郎关系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伤痛和惋惜!
慢慢的,就听见一声轻轻地啜泣,接着,第二个人哭了……第三个人哭了……第四个人哭了……凡是看出些端倪的人,都低着头,耸动着肩膀,哭了……
乔羽看着眼眶已经发红的楚玉郎,看着府中女眷掩面落泪的场面;接过楚玉郎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扔掉手里的酒杯,脆亮的响声划破长空!
浑厚、不容拒绝、干脆响亮的声音贯穿云霄:“你敢娶,老子就敢嫁!”
楚玉郎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学着乔羽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将这杯水就,不管是苦是甜,是酸是涩,他都一口闷了,然后,擦掉脸上的泪,露出了他身为新郎官的喜悦,高举着手你的酒壶,对着围观的众人,呼喊:“让我们来敬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是我的弟弟,楚羽!这混蛋从小就是个皮猴,命大的很!她会活着回来!会活着回来!”
说完,楚玉郎拿起酒壶,粉莹的嘴唇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酒水顺着嘴角流进领子里,顺着领子,流进心里,然后,在他大大咧咧的擦了擦嘴角的时候,忍着火辣辣发疼的嗓子,龇着牙,对着乔羽无耻的笑:“看见战场惨烈,血流千里,别抱着膀子哭啊!”
乔羽一听,点头垂首,一双大手,藏在衣袖下攥成了拳头,青筋毕露,力量尽显;她笑着望着楚玉郎被前呼后拥的跟人逗趣,看着她的小白兔醉眼惺忪,面若朝霞,然后,放心的笑了!
楚玉郎,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要记得现在的笑啊!
是夜!
月高西挂!
乔羽站在布满红绸的延平王府中,将曾经走过的路又来来回回的走了很多遍!
她看着戏班一拨一拨的离开,看着楚玉郎喝高大笑,手舞足蹈的喊着要洞房,看着大家都红着眼眶心知肚明的跟着他胡闹,看着每一个人都佯装起笑脸,配合着这场别有深意的婚礼。
她从头到尾都淡淡的看着,来人敬酒了就喝,来人说话了就随口讲两句,平静的过分,也安静沉稳的过分。
夏侯青想要对他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最后只有尴尬的一笑,随后跟着楚玉郎瞎胡闹;明瀚抱着他一岁大的儿子来回穿梭,吆喝着要楚玉郎今晚一举得男,定要压的新媳妇连连求饶才是这男人。
白天的一幕幕,像画卷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播放。
当画面停滞到他哭红了眼,对她发下豪言壮语之际,她又笑了!
楚玉郎,你真的很矫情!她这么凶的婆娘,要了做什么?
只是,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温情!
但当粗糙的大手碰到腰间的佩剑,走到凉亭前,看着眼前的镜湖时,心底最后的一点温情终于也消失了!
玉郎!没有她,你还会过得很好!日子还是一样过,生活还是一样有趣多彩,只不过会在午夜回头时,想到一个叫乔羽的凶婆娘,那个时候你只会长叹一声,发现,没有她,你依然活的好好地!
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因为生活太苦闷,才会有了寻找另一半的冲动;但是,当另一半离开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改变,你还是那个独立的自己,她,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新房中
楚玉郎从橱柜里抱出一床干净的褥子铺在红艳艳的地毯上,看着坐在喜床上的新婚小妾,扫了一眼后,翻身躺下,对着跳动的烛火,说了句:“睡吧!”
小妾似乎有委屈,可无奈少女矜持,只有合衣躺下!
燃烧的红烛,发出啪啪的声音,硕大的红色喜字,刺痛了他的眼。
觉察到躺在床上女子的微微啜泣,他没有起身;只是翻动了一下盖在身上的锦被,缩成一团,像渴望被保护的孩子,道:“她说,她想要一个了无牵挂,想要不再想我;我爱她,所以给了她自由,也同时,把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王姑娘,我这辈子的妻子,只有乔羽一人而已!她活着,我娶她!她死了,我就替她活着!”
秋月,依然高高的挂在天上;人间的月桂树,馥郁馨香;月缺半月、花残飘落。
……
大军出征前
乔羽已经要人将她的东西搬到了虎狼军军营中,小喜一路跟随,不断频频回头看向那越走越远的延平王府,不舍得留下心里酸涩的泪,实在不明白小姐去打仗又不是去送命,为什么要跟王爷和离?
延平王府里
楚玉郎坐在花厅里的地毯上,一身白色玉锦蟒纹长袍的他,领口缠着一条白色的白貂围脖,秋风徐来,吹动衣衫,细长绒白的貂毛微微滚动,翻卷出白浪海一样的白花;玉面桃花脸,深深含情目,还有那宛若樱桃般大小的小嘴巴,怎么看都是一副粉雕玉琢、讨喜灵气的模样。
猫儿抱着一床上等的雪蚕锦丝被从门外匆匆跑来,看见小王爷,欢欣鼓舞的说道:“爷,云霓坊的秀工总算是将您交代的事儿办好了,有了这雪蚕锦丝被盖上去冬暖夏凉,就算是在荒凉苦寒的西北,王妃也不会挨冻了!”
楚玉郎瞪了一眼猫儿:“别乱嚷嚷,暴露了阿羽的身份可就糟了!”
猫儿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见王爷将一堆草药往一个红色的锦袋里装,上前,放下怀里的雪蚕锦丝被:“爷,带这么多草药做什么?”
楚玉郎眼角带着笑:“阿羽的身体底子虽然不错,但行军在外,不免有的时候会有点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我要人从太医院拿了些预防的药,要小喜丫头有时间了就给她熬上一碗增强体质!”
猫儿竖起大拇指:“爷,您想的真周到!”
楚玉郎嘿嘿一笑,赏了猫儿一个爆栗:“那是,自家的媳妇自然是自家人疼着比较放心!”说着,楚玉郎就又指摆猫儿:“去库房里把上次皇上送来的冰血燕窝还有长白山大野参拿来,还有多罗郡王前段时间送给我的鹿茸和银耳也一道带来,咱们把这些都拿去给阿羽,让她好好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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