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克扣百姓,轻徭薄赋是他治理天下的宗旨,勤俭持道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他在登基一年,查出了江南漏税案,登基两年,跟周边国境交好联姻,为巩固大周的未来奠定了强大的友邦基础;登基三年他废除高府门生制度,京城科举,为国选拔人才;登基四年下旨勒令后宫减少开支,他的皇后除了正规的宫装外,随意换洗的衣服也不过几件,后宫漂亮的嫔妃从不奢侈置办首饰;登基五年,提拔废物,查毙私盐私矿,为国库充盈了一半财富。
做了这么多,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明君;认为自己的成就已经盖过了先帝;但是,为什么那该死的东蛮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挑事?
大周有荣亲王的确是边境无忧,可人有老去,树有枯萎;十年过后,荣亲王已是五十多岁的暮霜老人;为国为民征战了一辈子的皇叔,在先帝活的时候帮着先帝打天下,先帝驾崩后又帮着他的侄子守天下;就算是别人看得过去,他这个当亲侄子的也看不过去了!
楚玉郎身体羸弱,荣王妃温柔纤弱;整个荣王府都是靠着荣王爷这根脊梁骨撑着;如果有一天,他这样倒下去,他该怎么赔给楚玉郎一个健朗的父王,该怎样赔给荣王妃一个贴心的丈夫?
保定帝犹豫了,看着荣王爷盛满了怒气的眼睛,开始犹豫了!
如果,事有转机,他会尽力避开战争!
天下,是需要靠治理的;并不是攻城略地、武力镇压抢夺而来的!
楚如风看着默默不语的皇侄,心里知道他这个侄子心里想些什么!
这个孩子,跟他命短驾崩的皇弟一样,都是心肠极软之人。
楚如风转动了下手里的银钩大刀,手臂一使劲,就将刀面扛在肩上,一副上大王的模样,道:“皇上,臣身为三军统帅,虽常年不喑朝事,但还没到没用废物的地步。”说到这里,楚如风顿了顿,眼神流转,没有了刚才的冷冽,却是一汪温柔的眸子,看着驾崩先帝留下来的仁君,道:“皇侄,叔叔虽然老了,可依然上得了战场,护得了家国;你父皇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就有这个责任为你分担天下重担;需要的时候派小路子上府通知一声;府中,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盔甲崭亮如新,上阵用的红缨长枪锋利不老;皇叔只要活着一天,就会为你看一天的天下!若皇叔走了,还有你堂弟,这家伙虽然不成器,但只要你有难处,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站在你这边!”
老王爷潇洒的说完,似乎没看见保定帝眼眶中闪烁的泪光;转过身,扛着大刀就走出了定北宫;徒留下保定帝一人伏在龙案上,嚎啕大哭、咒骂着楚玉郎咋就有一个这么好的爹!
……
均县,驿站
楚云香端着一碗厨房刚炖好的鸽子汤来带书房前,推开门,就看见楚玉郎人模人样的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端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楚玉郎看乔羽没在表哥身边陪着,欢喜之时,不免又偷眼看了几眼楚玉郎;这不看倒好,一看就越发的喜欢。
早前他一直听闻楚玉郎在京城里是多么多么的俊美,霸占了京城第一佳公子的名号的同时,还跟着几个皮相不错的皇家纨绔称兄道弟,为祸一方;而今几天的相处,他发现楚玉郎与传言中的大部分恶语背道而驰;虽然楚玉郎矫情点、霸道点、任性点、胡闹点,但为人坦率,又对属下一视同仁;几天前百姓传言,说王爷在大街上都跟一帮乞丐坐在酒楼里把酒言欢、称兄道弟!
如此爽朗真性情的人很难看出他会出生在如此富贵的家庭中,毕竟头上顶着荣亲王独子的殊荣,他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完全不必跟那些卑贱的人同坐一桌,同吃一菜。
但是,楚玉郎的行事不循规蹈矩却时时惊喜了每一个人,众人见他长相乖巧都会自然让他几分,再加上他生了一张讨喜的嘴巴,更是让人很难生气;所以一段时间下来,可以发现连以武力著称天下的虎狼军和帝皇军几乎都会对这个纨绔王爷唯命是从,甚至连自命清高的杨毅天都为其瞻前马后。
这样的情景,已经不能笼统的说明是一个人的交际手段,完全可以上升到自身魅力的影响!
楚玉郎从书中抬起头,看见是楚云香端着一个汤盅对着他发呆;想到前几天晚上偷听到他与媳妇的对话,不觉,脸色有些黯淡,也不似以前那般拉着他一起聊天,只是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事?”
楚云香面上带着笑,将手里的鸽子汤对着楚玉郎送了送,温柔翩翩,道:“厨房煲了汤,给表哥送些来尝尝!”
楚玉郎拿着手里的书,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意思,只是斜睨着楚云香脸上的笑,啐了一口;无所谓的指了指一边的桌子,道:“放那就行!”
楚云香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自然是从楚玉郎突然对他生疏的态度中发现了不对劲;只是对上楚玉郎那双灵动神采的眼睛,他又不敢太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能藏着掖着,走到一边的红木桌上,放下手里的汤盅,移了移脚,又站定,道:
“厨房的师傅说,鸽子汤要热着喝比较好;这段时间表哥为了查案来回奔波,都瘦了些!”
楚玉郎又从书上回过眼,看楚云香还没走,皱了皱眉,带着一点不耐烦:“身为钦差,责任重大,奔波点好,免得要那些道台御史上书参我一本!”
楚云香看楚玉郎肯对他说话,就又恬着脸,笑嘻嘻的说:“表哥胸怀鸿鹄之志,那些小官小吏都是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贱胚,论为国为民没有半点功绩,见缝插针、见风使舵的本领那是大大的有!”
楚玉郎听着楚云香的话,慢慢的放下手里的书;瞧着站在几步之遥的表弟,眯了眯眼,问:“那依表弟所言,遇见这样的人表哥应该怎么做?”
楚云香欢喜,看着楚玉郎专注的眼神,心跟着扑通扑通的跳了几声,末了,藏住眼底的欢悦,强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答:“跟那些人论理,咱们失了身份;跟那群人动武,咱们浪费人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将那群不安分的跳骚调配到西北不毛之地,在那种连耗子都不去的地方,让他们瞎折腾,闹腾死自己!”
楚玉郎趴在桌子上拍手称好,看着楚云香那副精明的模样,心里吐遭,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是个腹黑无耻的主子,硬生生的留下一只白眼狼勾搭他媳妇;现今闹得自己后院起火不说,这王八羔子居然还端着鸽子汤刺探军情!
想着,楚玉郎不免伸手朝着自己的脑门狠狠地磕了一巴掌,这个动作让楚云香看见了连呼心疼;一双秋水剪眸,堪堪是那西子多清水,柔柔的向小王爷抛去,但是人家扫了扫衣袖,转过身并不搭理。
楚云香端着张笑脸前去贴楚玉郎,没想到美人的心没捞到,反倒是惹了几剂白眼,落得一个败兴而归的下场。
独自走在花园小道上,跟在身后的小童瞧出世子脸色有异,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却不想,冤家路窄,刚走了几步后,就看见不远处乔羽手持长剑从驿站门口走进来,风风火火的的朝着书房奔。
楚云香费尽心思,百般讨好;可最后却落得楚玉郎越来越疏离的态度,思前想后,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待看见乔羽时,终于恍然觉悟!
定是这厮背着他对着楚玉郎告状,害的美人现在不搭理他,甚至连看他几眼都透露着不耐烦;想到这里,饶是楚云香再深的城府也忍不住了,快走几步,一把拦下乔羽。
乔羽刚从均县城门口回来,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刚跃跃欲试的想要冲到书房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白兔,却被一只老鼠精挡住了去路。
现在正是晌午,后院中走动的人不多;所以,当楚云香挡住乔羽的去路时,也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乔羽瞧着面色不善、眼露凶狠的楚云香,双手抱胸之际,没带好奇的问:“何事?”
楚云香怒,“乔羽!你要真是爷们就别在老子背后耍阴招,在我这里吃了亏就跑去跟楚玉郎告状,你还是不是男人?!”
乔羽风轻云淡:“我不是男人!”
“你……”楚云香被乔羽的这句话捏住,一张脸变得通红发胀,娇艳的一张小脸硬生生的被他狰狞的神色憋成了一朵烂花,乔羽看着,不免恶心;她以前怎么就觉得这厮是个长相妖媚的主子?这分明就跟花街柳巷中的残败花柳女人有得拼。
楚云香攥了攥拳头,“乔羽,你还真够不要脸的;居然连自己不是男人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跟在身边的小童也被乔羽的这句话惊着,回过味的时候,随着小世子的话跟着斥道:“乔公子跟着王爷这样的真爷们,难道他还会是男人吗?世子别强人所难,乔公子不过是生了张男人的皮相,做了下贱女人的勾当!”
乔羽蹙眉,眼神中的冷意让小童吓得一缩脖子,赶忙往楚云香身后躲。
“楚云香,我是不是男人,王爷是不是爷们,相信还用不着你们这一主一仆在这里瞎唱腔吧!”乔羽说到这里,就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长剑,就看剑柄晃动,空气中冷气徒然升起,看的楚云香直咽吐沫,连虚浮的脚步都跟着朝后咧了几步。
看楚云香面露惧色,乔羽敛紧了那双本来就清冷寡淡的眼睛,身上的杀气,手中几乎快要出鞘的长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杀了人的阎王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乔羽逼近,不打算就这么轻松的放过楚云香;如果说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她是念及楚玉郎的面子,给他这个表弟一次机会;但是今天这龟孙又在她嘴边拔胡子,如果这个时候她还选择沉默,那她就不叫乔羽了!
“楚云香,不要考验我的耐性;跟王爷的纨绔比起来,我更危险!”说到这里,乔羽低下头,微微凑近楚云香的耳鬓,看着那莹润的肌肤,没有任何欲望,双眼含笑,但却带着目空一切的骄傲:“有的时候想要整你,不需要告诉楚玉郎;只要老子一只手,就能把你整的屁滚尿流,不信咱们就试试;如何?”
楚云香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恐吓,一双眼睛早就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