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氏出兵了?”王晗第一个想到的是南郡公对朝廷宣战。
“呸!”牢骚鬼吐了一口。“桓玄那厮,顶个屁用的脑子,他敢出兵还用等到这会?!”
“朝廷先出的兵?”王潭尖声惊问。
“你们……你们这些……”牢骚鬼像受了巨大的侮辱,手指点着她们,脸都气青了。“无知的女流之辈,桓玄那厮几篇大话便把你们一个个全骗倒!他哪来的实力,还真当朝廷怕他——他做梦!他是想当皇帝想疯了!”他气愤又鄙视地冷笑着,“大爷只怕没机会亲手教他尝尝苦头,看他还敢不敢再做皇帝梦!”
王晗眼前一片空白。局势真的定了,杨默失败了……她想发声,想问一问哪个人。不,不是,她得找一个能问到的人,不是随便一个人——她混乱地想着,想理清她此刻能做的事……
有人摇晃她,把她拉回到当下。“姐姐你怎么了?”王潭的脸取代了牢骚鬼,屋里又剩下她们自己三个人了。
“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难以相信,真是难以相信。”王晗茫然地回应她们。
“的确难以置信,事情竟如此简单便结束了!我们受惊一场,但总算能平安回家。”王潭说。
“有惊无险!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伴喜叫道。
王晗陪着笑,她心里的疑问还在她胸口跳动,她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她得把这个吓人的疑问搁到一边去。
“姐姐?”王潭扑闪着审视的目光。“你……我们平安无事——你在担心什么人吗?”
“这么说……这么说,”王晗眼睛往下看,跳过她的问话。“我下午看的没错。”
“什么?”王潭马上问。
“得知消息后,江氏整个下午哭丧个脸,与他们完全不一样。”
“是的,”王潭回忆着。“我也看到了。她是他们这边的人,理应也高兴。何况,她长年守在这里,局势如何变化对她来说,日子都差不多。她不该哭丧着脸。”
“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一听到要打仗便有这等反应,恐怕——”
“她有孩子在军队里。”王潭接道,“即便如此,姐姐认为……?”
王晗想到一个主意。“妇道人家,没有不喜爱玉石的。她能够不随同家中男子的想法,公然表达哀愁之意,我们何不从她身上试一试,问问看,这上头的主子到底是谁?”
“姐姐你……”
从王潭惊讶的表情王晗知道,她不用再担心她想探究的心思。
“等我们回去后,自然就知道了。”王潭反对。
“但若是回去后发现大人仍不知呢?”
这是有可能的。王潭想了想,答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或许你忘了,但我这些天一直都放在心上化不开。这也是我急切想知道更多的原因之一。”王晗郑重地说道,但这回是事实,不是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他们当初要抓的,是一个夫人。”
王潭沉吟片刻,然后点点头。“就依姐姐的意思。”
第一卷 相争之痛 第八十七章 真xiang
第八十七章 真xiang
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
江氏妇人比她们猜想的更加渴望能与人谈论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年轻的孩子,因父母的关系而顺利成为他们主子身边的士兵。
机会出现在江氏当家人意图把他关于粮草供给的想法通过牢骚鬼传到他们主子耳中后。第一回他去找看守时,江氏妇人不赞同地担心的念叨着,但她丈夫的想法引起了看守们的兴趣,于是,第二回紧跟着到来。
王潭拿上玉石,以探问眼周的青紫色能否彻底消退为由,靠近独自呆着的江氏妇人。王晗和伴喜留在外面把风。
释放的命令让看守们彻底放松了警惕。在他们看来,眼下只需耐心陪同王晗她们等候王家派来的人到达便可。没有性命危险,再过几日便可以回家了,她们还有什么理由折腾他们?
没多久的功夫,王潭就出来了。
“刘牢之的一名手下,刘裕刘参军。”她说道。这个名字对于她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平静地等着王晗的反应。
“姐姐在担心什么?”她又问道,。王晗思索不语的样子让人着急。“江氏妇人所言应当可信,若妹妹还不能确认她的话是否属实,我是不会轻易退出来的。”
王晗摇摇头。“我相信她的话。只是……。妹妹可曾从大人那儿听闻过刘参军?”
王潭仔细想了想。“不曾。”她答道,“姐姐的意思是?”
“还记得我们无意中听到的那。段话吗?与他们主子合作的人……”
“姐姐莫不是还想查一查那个人?”王潭瞪大了眼睛。“。江氏看样子并不知,我们虽听到那头领与牢骚鬼提起过,但恐怕三名看守中,也只有牢骚鬼一人知道那人的身份,姐姐切不可随意冒险!”
王晗沉默着。
刘参军,这名字一进入王晗脑中,同一时刻她看到。的便是偷偷翻过的信上提到的人名。当两处的“刘参军”被放在一起想时,一丝混乱中的联系忽隐忽现地闪起来,像在敲着王晗的脑门。她无法忽略它,这种忽隐忽现的感觉催促着她,让她当下便做了个决定。
“我曾听闻过一位刘参军,”她慢慢地,慎重地选择。话语。“只是,不知是否为同一位。我怀疑,更担心,大人或许会遭小人算计。”
王潭反对的眼。神瞪着她,但关系到仲德安危的话使她不敢轻易出口驳斥王晗。
“姐姐对此有多大把握?”
“我想去听一听他们的谈话。”
王潭愣了愣。
“你打算去……偷听?”她不相信地问道。
“吹灯,你们先歇着。”王晗有些混乱地说道,“趁着夜色到他们窗外,多少能听到一点。”
“不行!”王潭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姐姐?好不容易才脱险,你便忘了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滋味了吗?不行,我不能任你胡来!”
“夫人!”伴喜恳切地低语道,“您此刻去了也未必能听到什么!他们谈的都是些作战的策略,您这一去,他们定会怀疑您是想偷听战事去的。”
“只需一会儿功夫,”王晗向她们保证道,“让我去一趟,即便听不到有用的话,今晚之后,决不再冒险去探听此事!”
她勉强向她们说清她的意思,掰开王潭的手指头,先吹灭油灯。她心头那阵越敲越紧的鼓槌声却无法向她们说明白,它催促着她,使她的心急切要飞到另一个屋外。
她用力地喘着气,惊慌使她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动静,风刮走了她的脚步声,她猫着腰直对着那点跳跃的亮光跑过去。
说话声夹着笑声。王晗蹲在窗下把右耳靠到土墙上,冰冷引起一阵颤抖,差点令她摔到地上。她缩紧身子,倾尽所能仔细听着里边的声音。
只能听到他们还在谈论,不止一个人踱着步说话,但即便王晗能判断出有时声音离窗户近一些,却也很难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夜已经深了,天寒地冻的感觉直刺进她的骨缝里,脸上已全无知觉。她料不准过去了多长时间,她轻轻地又一次改换腿脚的姿势。但是变换姿势也无法疏通的麻痹的感觉提醒她,该是时候尽快回屋里去,这么等着难免会出状况。
她慢慢地挪动,背靠着墙面站起来。屋里的说话声更小了,甚至不能猜测出他们此时在做什么。麻痹还需要一会才能疏通,冷冻已经带走了她之前所有关于冒险偷听的情绪,使她全身没了知觉,却还能令她清醒的知道此刻人还在危险之处。
“大哥认为主子接纳他了吗?”毫无预兆的,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在窗边。
王晗惊呆了,那敲向她脑门的鼓槌重新敲了起来,她忘记了吸气,整个人尽可能的贴到墙面上。她认得出这个声音,年纪最轻的一名看守,她的脑中浮现出他的面孔。
“礼待她们,”停顿,牢骚鬼的声音,显然在告诫他。“不会有错。”
“大哥你真……?”
问话不知因什么停住了。
牢骚鬼回道,“此人心计颇多,主子能给他此次机会……无论如何,他向我们这边证明了他的决心……不多言不会有错。”
王晗深深地无声地吸进一口气,轻轻移动脚步。
“但那小子还没死!他们是一伙的!”抱怨的怀疑声。
“那小子……”牢骚鬼在思考。“甚为奇怪——”
“奸猾小人罢了!”
“在他投靠桓玄之前,谢混,刘毅,何无忌已与他交往甚好……若出于此因,大将军(刘牢之)未拿他性命,倒也说得通。”
王晗的心提了起来。他们说的是杨默吗?
“何无忌出面替他求情?”
“不得而知。”牢骚鬼答道,“大将军信任何无忌。他交好的人,大将军难免会网开一面。”
“据说那小子有奇特的本领——”
“净听信那些耍杂的把戏!”
牢骚鬼呵斥小弟的话给了王晗确切的答案。是杨默,一定是在说杨默!她的心强有力地在胸膛跳动起来。他没死,他还在刘牢之手里……闭起眼睛,她禁不住一阵战栗,这一丝意外的惊喜使她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寒冻立刻从四面八方扑向她。
“他们是一伙的,大哥!”
“你怀疑什么?”牢骚鬼的语气较之前松动了。
“那小子非同常人,怎能肯定如今他使得什么把戏,他若使诈……?”
“但,”牢骚鬼迟疑着,“战事一旦开始,叫他有什么样的把戏——天大的本事也没有用!何况,大将军身边多的是明眼之人,若有任何蹊跷,主子第一个便会站出来道破,不可能留下他性命。”
沉默。
王晗用力咬住牙齿,闭着眼等待。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现在开始害怕会因止不住颤抖被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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