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大唐风月-长孙皇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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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然-大唐风月-长孙皇后(完结)-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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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只觉身子愈发虚弱,常常感到莫名疲累,昏昏欲睡,可她却强自打起精神,不敢睡去,生怕一个疏忽,那个人,那如同地府而来的鬼魅般的男子,会有何举动。
  近几日,亦常常吃不下东西,胃中翻滚如潮,令口中无味,不思饮食。
  倚身靠在床栏上,正自强撑不要太早睡去,却听门声响动,她立时睁大双眼,心跳加剧,果然,他今天果然来了第二次!
  门被缓缓推开,又缓缓闭合,徐惠虽惊惧,却强撑着坚然开口:“你又来做什么?我劝你莫要白费心思了,我永远不会如你所愿,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见不得光的无耻小人!”
  淡淡兰草香气顿时弥漫,似还夹杂着丝丝不绝的酒味儿,徐惠确定是他,可今天的他,却似乎尤其安静。
  他喝酒了!
  徐惠凝眉,不禁缩紧身子,轻轻拔下发上青莲镂丝金步摇,心跳陡然增剧。
  然而许久,他却不曾言语,只有混重的呼吸声,似带了愁绪纷纷。
  他怎么了?
  正自想着,那熟悉的,不忘伪装的声音便幽幽响起:“你喜欢小孩子吗?”
  一句来得毫无头绪,徐惠缓缓放下手中金钗,不语。
  那人便继续道:“你定是喜欢的,我不喜欢,因为……我怕,怕我给不了他们好的未来,好的照看。”
  徐惠沉下口气,道:“只要你不做坏事,又何惧无法应许他们好的未来与好的照看。”
  那人冷笑,那笑中,有薄醉的焦烦,亦似有心内压抑的苦楚:“呵,徐婕妤可知身在宫门,身不由己吗?若是我有个不测,独独留下我的孩子,又叫他们情何以堪?”
  沉默一忽,重重一叹:“处处遭人白眼的日子,我不要我的孩子……再如我一般!”
  似有切齿的过去自唇齿中溢出,徐惠心内一颤,此人虽将她关押在此,亦说过些轻薄之言,可不得不说,却并未有过半分僭越,不能说是君子,却也不是小人。
  终于柔和下语气,道:“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1)。你又何必为他人看法而烦恼,只要自己行得正值,才能卓绝,又何在意别人是否了解自己,如何看待自己?”
  “你也这般会讲道理。”那人冷冷一笑,低声道:“你不仅貌似于她,便连这道理亦讲得像她!”
  她!先皇后吗?
  徐惠喟然,唇际竟也有一丝淡淡笑纹,却意味不明:“你也认得她吗?”
  许久,那人方道:“何止认得!”
  似被刺中了心般,突而冷硬了口吻:“你……对当今陛下可是真心?”
  徐惠一惊,黑暗中,只觉双颊陡然滚热,随而,却有如冷冷寒霜落了满眼,那眼中溶动的水光,几欲凝结,她惘然一笑,道:“是与不是,都已不重要了。”
  那人一叹:“那便是了,是啊,他,是这天下至尊,是……天可汗!足足令人崇敬!”
  徐惠垂眸,黑暗中,望见自己握紧的手,心,亦被紧紧纠结。
  “可他不爱你。”那人生冷的口吻,似还携带了刀剑般剜在徐惠心中:“你在他心里,不过是个背影而已!”
  手背一滴温热流淌,脸颊上是微微生凉的痕迹,徐惠深深吸一口气,却忍不住娇唇颤抖。
  不知是心内巨大的悲伤,还是近日来不曾吃好的缘故,胃中突有酸流汹涌激荡,翻滚入喉间,徐惠立忙侧身,双手捂住胸口,及欲作呕。
  那人似有所惊动,问道:“你怎么了?”
  徐惠不语,干咳几声,再又侧身欲吐,却终究喉中干涩,只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人目光该是落在自己暗淡的身影上,徐惠举目望去,但见他长身直立,离着自己不过寸许,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你……”那人放低声音,似欲言又止,顿促道:“明日,我会叫大夫来为你把脉。”
  冷冷转身,他今日的背影,极是匆忙,便似逃走一般。
  徐惠缓缓坐直身子,回想他今日一番言语,心中竟生起许多感慨。
  轻轻靠好在床栏上,望窗外树影凌乱,心,亦是烦乱的——对他是否真心?她惘然一笑,如今思来,又有何意义?
  ………………
  (1):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出自《论语》—《宪问第十四》三十: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而要担心自己没有才能。
《大唐风月—徐贤妃》 九 道是无情却有情(1)

  次日,依旧黑夜,长宇带了人为徐惠诊治,把了脉,似有微微惊惧,随而惶急的与长宇退出门去,徐惠不免心上犹疑,是何病症,何以令他如此慌张?难道……竟是何大病不成?
  那倒好了,好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活死人一般的生活!
  冷冷嘲笑自己,想想此时,他,该是在谁的宫中呢?或是召幸了谁?
  杨夫人?韦贵妃?抑或是其她梦想着得见他一面的女子?
  想着,竟沉沉睡去,这许多日来,似第一次睡得这般深沉。
  梦中,是母亲温润的笑容,父亲的谆谆教诲,远处,是最爱的木芙蓉花大片大片绽放如云,飘飞的花雨下,一男子背影孤寂、忧郁、深缅哀戚。
  他望着自己,面目不甚清晰,她奔过去,拥住他,欲将他面容看清,云雾渐渐散去,露出一张清俊儒美的脸,沧桑只在他眼角刻下一丝深沉,只在他鬓发间留下一抹落寞。
  “无忧……”他的声音,有如雪山顶悠悠远远的天云,仿似隔断了尘世。
  她惊恸在地,他的脸,愈发清晰,而她的心,却如被一双大手狠狠撕开。
  心口剧痛,猛然惊醒。
  徐惠坐直身体,不觉已冷汗涔涔。
  许久,方安稳下心绪,举眸再望,却依旧是黑暗的屋室,伸手不见五指。
  悲伤不禁涌上眼底,微微酸胀的疼,仿佛欲将眼眶撑裂,泪水一滴滴掉落在手背上。
  突地,门声似有些微响动,徐惠拉紧被襟,几天未曾出门走动,全身皆是乏力的。
  门外泄进冷冷月光,想起他今日尚未前来,该是他吧?
  门闭刹那,那人脚步轻缓,似比平时更加轻柔,一步步走近床边来,徐惠举眸而望,只觉一阵淡淡桂子花香扑进鼻息,幽幽香郁。
  并不是平时熟悉的兰草香味?
  这种香……
  徐惠凝眉而思,倒像是女子常用的味道。
  “徐婕妤。”果然,那声音轻柔细婉,若潺潺细水,飘进耳鼓,恬淡安然。
  徐惠一怔,疑道:“你是……”
  “你莫问我是谁。”女子声音依旧平淡,缓缓挨近一些:“你感觉可还好?”
  徐惠不解,只微微点头:“还好,不知姑娘……”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女子声音虽清淡,却有如晴空惊雷乍响脑中,多日来的惊吓与黯然,令她几乎不可置信此刻所听到的:“什么?”
  那女子复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徐惠回过心神,多日来的萎顿与心惊,俱化为此刻的跃然:“真的?”
  黑暗中,那女子似有微微叹息,连忙扶着徐惠下床,递过一件锦绸丝披帛,徐惠穿了,心中暗赞她的周到与细心。
  屋室内,仍是黑若浓墨,看不清那女子容颜,却一定是极秀丽姣好的。
  那女子引着她向屋外走去,屋门处,夜风拂进,撩得绸裙荡荡清凉,不禁有些微冷意。
  多日来,第一次嗅到这夜的清新,月影薄淡,此夜星稀,翠树高风,阵阵吹荡起叶影簌簌。
  徐惠环望四周,枝叶繁茂的院子,却似是寥落的景色,并不似有人打理,那树虽高,却枯败,那草虽绿,却繁杂。
  走不过一忽,徐惠不禁问道:“姑娘可知此是何处?”
  那女子背影幽幽,步履微微一滞:“徐婕妤不必多问,只记得出了前面的门阁,一直往东去,想你便该认得路了。”
  认得?徐惠更感疑惑,可听她口吻却似不愿多说,思想间,但见远处有人影匆匆而来,那女子一惊,慌忙滞住了脚步,回身刹那,眼色惊惶:“快,婕妤快些躲藏一下,记住,呆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否则非但前功尽弃亦会陷我于不堪。”
  说着,目光突而恳切:“还有,还望徐婕妤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与陛下说起他来,我亦会劝解于他,在此,先行谢过徐婕妤。”
  她说得甚是匆忙,月色淡然,一泊水月光芒映得女子面容如水,果然是极秀美的女子。
  虽不甚分明,却可看得依稀。
  徐惠点头,连忙躲入身旁一丛茂密灌木中,树丛深密繁茂、枝叶叠覆,足可将她娇小的身躯遮掩。
  叶片漏隙,依稀可见女子整衣捋发,那两人走近到女子身前,顿时停住脚步。
  月色虽不清朗,却可想见那男子面上的神情,男子似已然得知般,望着眼前女子,许久,皆是不语。
  徐惠转念一想,那女子该是可以与她一起躲进树丛中的,可她却没有,为什么?
  不及多想,便听那男子声音幽幽响起,不再是刻意假装的深沉,而是疏朗柔润的。
  徐惠不禁凝眉,那声音……似曾相识。
《大唐风月—徐贤妃》 九 道是无情却有情(2)

  “为什么?给本王一个理由!”男子话带质问,音色沉沉。
  但见女子扑通跪下身去,一袭淡绿色轻绸微微飘展,发上珠钗叮铃作响,她微微垂首,只轻声道:“只为你多积些福德,以免日后……”
  “啪”的一声,清脆响在耳际,女子一惊,面上剧痛袭来,整个右脸,顿时火辣非常。
  男子显然用了极大的力道,那女子斜斜倒在地上,捂住脸颊,缓缓抬眸望去。
  徐惠望着,惊讶的咬紧了嘴唇,却不知此时,她的脸上是否有泪?
  月色突如一张惨白脸孔,狰狞的俯望着世间一切。
  那女子似有隐隐抽泣,随而竟是一声冷笑:“放了她吧,她又何辜?”
  男子低身,紧紧钳住女子下颌,凝眸望着她:“何辜?哼,我与她无冤无仇,可你该知道,抓她前来是谁的授意,况且……每当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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