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见惯了风浪的,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嬷嬷必定是懂的。”
她眼瞧着华嬷嬷冷汗涔涔地往下冒,知道这正是人意志薄弱的时候,也没多废话,直接了当地对月白道:
“你可把话听明白了?今儿正赶着皇上休沐,还不快去回了皇上?”
华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地叫了一句娘娘,脸上那笑再挂不住,也顾不得尊卑规矩,直接放手去拦。
“本宫没做过下人,也晓得那一等一的忠仆,从来都是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怎么嬷嬷竟不是这样的?本宫也知道嬷嬷是怕本宫把这事告诉了皇上,太后一时之间会不过意来,极有可能怪嬷嬷办事不利,只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名声,嬷嬷暂时担了这么个罪名又有什么打紧?到底还有本宫呢,到时候本宫必定会去替嬷嬷跟太后娘娘解释。”
虞素笑吟吟地越过华嬷嬷,又给月白使个眼色,月白虽说不比舒乐,但却是个伶俐的。这样伶俐又爽利的丫头在这时候最最堪用不过,忙一溜烟地跑了,华嬷嬷想去追,但没哪里的规矩是允许下人越过主子直接大刺刺走出去也不通报的。一时之间汗又下来不少,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华嬷嬷的里衣倒是已经浸湿了一层。
这是华嬷嬷第二次跟虞素交锋,却给了她一生都难忘怀的打击。至此,终华嬷嬷一生,但凡提起虞素虞贵嫔,无不是恨得牙痒痒,心肝脾肺具疼,却是半点奈何没有。
而此时,尚未缓过来的华嬷嬷,已经听到那仿佛远似天边传过来的声音。
“嬷嬷既是奉了太后命来教本宫规矩的,可别耽误了时辰。免得等到和妃娘娘都入宫了,本宫还是没能领受太后娘娘的一番好意。”
***
且说月白逃也似的去了宣室殿,御前的人听说是明福宫的人,倒也没难为她,只是笑吟吟地让她且等一等。月白起先以为皇上未起,却因站了一会儿,与那几位小黄门拉了会儿家常,才打听出来,原是皇上正在召见别人呢。
这样早。
月白不过感叹一句,转脸又与身边的人小声说起话来。
“进去了?”
“回皇上话,可不是进去了。”
鞠曲眼瞧着东方止一脸的喜色,也没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高兴,却还是陪着他一同愉悦了起来。
“只是驸马爷进去之前就与臣下说过,即使有幸进了二道门,也不敢说事情能成。驸马爷还说,若七日之内没消息,就让臣找人将他们救出来。”
鞠曲是个粗人,说话自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且王钦已经成了家,又是天家的女婿,虽是奉了圣谕,也断没有白白送命的道理。东方止倒也了然,听了鞠曲的话,微微沉吟,就说:
“那就先去准备着吧。”
看来自己个儿没猜错,皇上虽说早些年有些放浪,骨子里还是个仁义的,不像那些不讲情面的暴君。鞠曲揣度着,脸上也溢着笑,很是舒朗地答了是。
何吕瞧着时辰差不多,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得了一句进来,才低着头,走路也不敢露声。
看样子皇上今儿心情极好。
“是怎么了?”
果然,圣上说话都带着春风和煦的意味。何吕放了心,又瞧了鞠曲一眼,鞠曲会意,连忙道:
“臣先行告退。”
东方止点了点头,又着人去送。事情打点完,才问何吕:
“可是明福宫那边有什么事?”
何吕直叹一句圣上料事如神,就将明福宫那小宫女与他说的话,鹦鹉学舌般说与了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 ~
☆、鸿鸾禧(六)
天仍然不亮,华嬷嬷被她这么一闹,心里头百爪挠心,哪里还会生什么旁的心思。她强打着精神教导虞素,本想趁事情还未闹下来先寻一寻她的错处,能先扳回一局也是好的。却偏偏天不遂人愿,她虽想的好,却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
却说宣室殿那边,皇帝听了何吕的回禀,不疾不徐,又让人传了月白进来问话。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月白晓得。主子看重舒乐,对她们这些后赏进来的人都多有芥蒂之心,虽说也是人之常情,但总有那不认命的。
是以口齿颇是伶俐地回了皇帝的话,态度也是不偏不倚,并没说因为自己是明福宫的奴才,就一味的替主子喊冤。
这样做法,收效果然良多。那边月白尚未到明福宫呢,皇帝的口谕就已经传遍了三宫六院。虽说建章宫离未央宫尚有那么一段路,但皇太后仍然很快就得了消息;皇太后被气了个倒仰,老人家的手,虽是金尊玉贵精细养着的,但这样年纪,还是透出那种小鸡爪子似的龙钟老态。
太后憋了半天,最终竟只说了几个好字,叶嬷嬷瞧出来,皇太后这次怕是气得狠了,细细地给太后顺着气,又好言劝解一番,这才罢了。
“让那边好好地整治她。”
太后意犹未尽,恨恨地吩咐道。
“娘娘您放一万个心,旁的不说,那位张昭仪虽算不上独一份,但论心计谨慎都是一等一的。”
“平日里倒是中用……”
太后说着,欲言又止,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的厉害,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华嬷嬷简直是费尽了口舌更是放了眼睛去盯着,不料半点错处挑不出不说,反而被虞素纠正了几个平日里不怎么瞧得出来的小错,一张脸涨的老红,又见虞素仍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她本就是个下人,轻易挑不得礼,只能消受。
虞素自觉自己重生,因这宁折不弯的做派,早得罪了无数人。此时再添一个华嬷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反正她打生来就没学过讨人欢喜,如今虽说地位上不如前世,但也没说非得落到那泥地里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辰光大好,华嬷嬷给虞素学了个大礼,只让她一遍又一遍地学,自己却站在一边,也不指点,也不让停。
本以为这是个累了别人又闲了自己的好计策,不想一炷香都没到呢,华嬷嬷才觉得自己可是倚着什么东西歇一歇,就听虞素唤她。
她可不敢不听吩咐,这一位主子可算是她这些年来见过最最难缠的。卯足了精神要去应付,却只听她问:
“嬷嬷,这时候我是该屈手,还是伸手?”
原是规矩上的小事。华嬷嬷先松一口气,款款而来,尽心教了一遍,正要再退,转个身的功夫又听她问:
“嬷嬷,一般见了皇后,我是先道万安,还是说吉祥?”
这已经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了。但华嬷嬷偏不能将这样的话说在明面上,鞠着笑转了身,又低声道:
“回娘娘的话,这倒并没有规矩定数,这些都是小细节,娘娘不必太在意。”
“嬷嬷这话我可不爱听,本宫真心想要尊重娘娘,怎能敷衍。”
一句话说的华嬷嬷讪讪的,含含糊糊混了过去,听虞素言语间像是不追究,这才又往后退。
才歇着,虞素又对着她问东问西的,皆是些没什么好解释又不得不解释的事,来来回回,倒是把华嬷嬷折腾烦了。她面上不敢露,只得好言相劝。
“娘娘也累了,先吃点果子,歇一歇。”
“却之不恭。”
虞素半点不客气,这边松了口,小厨房那边当即摆点心上来,一边摆点心一边还说:
“娘娘今儿起这么早,又是了了草草用的早膳,现在想必已经乏了。娘娘虽说年轻,也还是要顾念身子。”
一席话说的刻意,华嬷嬷脸上却坦然,但究竟怎么想的,到底是谁都不曾知道就对了。
“娘娘,掖庭那边有人过来。”
且说皇帝传了旨下去,掖庭努着法儿开始往各宫里拨教养嬷嬷,论理他们是不得闲的,可偏偏这时候那边又传了令过来,掖庭令不敢耽误,由自己亲自坐镇,浩浩荡荡地往明福宫过来。
“给娘娘请安。”
虞素不妨她们手脚这样快,眼睛眯着,神色也冷凝的很。
“黄公公亲自过来,还这样大张旗鼓,可是有什么大事?”
那黄公公早知道虞贵嫔是刺头样的性子,是以饶是一脸的奸笑,脾气却到底没长。
“本来不该在这时候打扰娘娘,只是事出从权,事情赶的急,且到底要先告知娘娘才是。”
虞素拿余光觑了华嬷嬷一眼,见她十分木然,一面揣度着,一面给舒乐使眼色。
舒乐会意将侍立在左右的人带下去,等人彻底的没了影儿,黄公公才敢抬头去看虞素。
可真真算得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黄公公脸上又露了笑,但那笑容照样瞧得人不舒服。虞素又拿了样点心,耐心等着,她又怕个什么呢?
她心里通透的很。因这样的通透,自然显得越发从容起来。
“娘娘,和妃娘娘封妃的宝印,缺了一个角。”
四角不齐全,这样可不是吉祥事。又因这些东西是她管的,若是就这么冒冒然地告诉了皇上,有些人必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什么时候的事?”
黄公公瞧这位从来淡然的贵嫔娘娘脸上终于有了愁色,得意的不行,说话自然更加利索。
“回娘娘话,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值班的小五见装着宝印的盒子像是有些不对,打开一瞧,竟像是磕了一个角。”
边说边假意揩额头的汗。样子上他倒装的很像。
虞素微蹙着眉,脑子里都是一通算计。没人会相信这样的当口出了这样的事会是一个意外。只是那边为什么要拿这事来算计,若是说只准备拿这事让她在皇帝面前没脸,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加上早早就被华嬷嬷闹了起来,多少有些想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