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历史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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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历史的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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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期。隋代称“福应禅寺”。唐代因画圣吴道子在寺内画一观音像,改称“观音寺”。宋初,禅师惟果住寺,世号“卧龙禅人”,宋太宗时(977—997)便更名为“卧龙寺”。

  天王殿门联曰:青灯观青史着眼春秋一书,赤面表赤心满腔存汉鼎十分。观音殿门联是:翠柳拂开金世界红莲涌出玉楼台,祥光烁破千生病甘露能除万劫灾。由此可想象当时的物候景象风貌了。

  我正想把各个宝殿的对联一一抄录下来时,被摄人魂魄的唱佛声所吸引。循声而至东院,进得门庭,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沿楼梯而上,瞠目驻足,虔诚观之:于楼梯口处有一披袈裟者敲木鱼,一队同样装束的老年男女步调一致地由南向北踱着步,唱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见其头,不见其尾,大有绵绵不绝之势。唱佛声中有一种无形的震撼心灵夺人心魄的吸引力。本无信仰的我,无法形容更无法拒绝那种感召心灵的力量,懵懂中产生了走进队伍里去的欲念。耐心地等待着队伍的结尾走过,想尾随进去,却被老兵拉住了。待我挣脱之际,队伍呈蛇形回环而来,又不见其头,不见其尾了。

  我镇静了一下情绪,看到墙壁上的公告,每天早晚唱佛经两次,每次历时两小时。人人都有参加的权力,只要遵守秩序。楼梯栏杆处一排暖瓶,窗台上排满水杯,口渴者经过时拿起,边唱边饮,到下一个窗口放下杯子。

  老兵见我痴呆迷醉的样子,硬是拉我下楼出去。这时,我不再有观看其它殿堂的兴致了,只是一步三回头地留恋着那所传出唱佛声的地方。想象着走在队伍中,感觉那唱佛声驱逐了心中的杂尘,忘却了世俗的烦忧,心静如水,心静如禅。

  萦绕耳畔的唱佛声,被“啪啪啪”的刺耳声所取代。我已经置身于碑林博物馆里了,由前厅疏疏落落的“啪啪啪”声,到第七站展厅不绝而杂沓的紧密的恐怖的“啪啪啪”声,使我感觉心底油然而升起一股凉气,不禁打了个寒颤,烦躁而不安。我要看看这些噪音是怎样制造出来的,循声转置石碑的后面,原来是一些人,在拓印碑石上的文字。有拿刷子刷平蒙在石碑上的宣纸的,有拿着半球形墨毡强暴地拍打于石碑上的宣纸着色的,还有拿着扇子使劲扇呼的。

  碑林是西安乃至中国最有文化底蕴的所在,收藏陈列从汉到清历代碑石、墓志共一千多块。内容丰富,既是我国古代书法艺术的宝库,又汇集了古代的“诗、书、礼、乐、易、春秋”等文献典籍和石刻图案;历代名家的书法石刻,无论是“苏黄米蔡”还是“颜筋柳骨”,都能在这博大精深的书法海洋中寻到,那块“宁静致远”碑,据说是康熙临摹宋朝书法家米芾写的,更是引人注目。

  我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惊,感觉到了那一块块历经千古的石碑被蹂躏被捶打时的惨痛。从文物保护的角度,不知道这些人的行为是合法,还是违法?我震惊以这样残忍的暴力手段对待中华文化艺术宝库里的瑰宝。面对那些沧桑的残破的残缺的磨蚀的无法辨认的石碑碑文,我不知道追究谁的责任,是历史是时光是岁月还是那些盗碑人拓碑人?

  寒彻心扉,牙关打颤,面色苍白。老兵拉我离开那个冰凉的世界,但是,那声声阵痛追赶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承受不住这些绝世石碑的悲痛。唐太宗六骏中的两匹流落海外强盗之手,难回故国,其他的四骏撕裂残破。面对自己手中的国宝石碑,难道我们没有更先进的科学技术把那些古代的艺术绝笔“拓印”下来吗?难道非要参观者经历这原始而野蛮的精神摧残吗?

  目不忍睹这历史被活剥得惨相,更难以承受这历史被活剥的惨痛!

一杯热茶的故事
——故都行(12)(2007年1月25日)

  碑林博物馆第七展厅“啪啪啪”的拓印声,声声锤打着古都疼痛的灵魂。林立的石碑颤栗在这一阵紧似一阵的阵痛中,像是硬要逼迫它们再分娩出一个古都的画影随行的影子来。

  形态各异的拴马桩带着时光的灰色冷寂,站在展厅外。寒风吹动着松柏簌簌地抖动,整个院落愈加彰显出历史的苍凉感,似乎要冰冻我柔弱的魂灵——是那种从灵魂深处侵入骨髓的寒冷,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喷嚏。

  由心理到身体的不适,一个喷嚏警告我是要感冒的征兆。心想这个时刻要是有一杯热茶驱驱寒冷该多好啊!老兵在不远处的一所古色古韵的门庭前向我招手,我跑过去一看,哑然失笑,问他搞什么鬼?他说进去你就知道了。

  一位大姐从里面开门迎我进去,我置身于一个明亮华美的客厅里。对面的大壁镜前摆满了盛开的杜鹃花、仙客来、蝴蝶兰等,鲜艳夺目,散发着幽幽的清香。精美的吸顶灯放射着暖暖的光彩。左右手各是一排仿古木刻长条椅,茶几上正放着一杯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大姐殷殷地请我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这院子里都是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东西,寒气大。老兵大大咧咧地饮啜着,谈笑风生,用眼的余光斜睨着我,那神情似乎是在激将我——看你敢不敢喝这杯清洁女工给你倒的热茶,还是在这卫生间的大厅里喝?

  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双手接过杯子,捧在怀前,一饮而尽,然后从容地坐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个痛快,顷刻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苍白的脸颊红润了起来。大姐如释重负,留露出感动的神情。我诧异,应该是我感谢她才对啊!

  老兵赞赏地看着我,喜形于色地说着他们的巧遇——原来,大姐与老兵的姐姐是同一车间的工友,工厂转型,她们没有操作现代化流水线的技能,被迫买断了工龄。为了生计,大姐来博物馆做了保洁员,每月虽然仅有四百元的工资,就让她满足而喜悦。精心地把一所卫生间,美化成了一个小型的会客厅似的,芳香四溢,一尘不染。

  老兵是个走到哪儿就把欢声笑语带到哪儿的人,喜欢与陌生人搭讪,能根据说话的对象,变换不同的地域方言,套磁老乡,很有魅惑力,这得益于他辗转南北的军旅生涯。尤其是他那弥勒佛似的笑容,平添了些许亲善力。目前养伤,又拄着双拐,很能引起妇女儿童的悲悯情怀来。

  他们原本不相识,老兵礼貌地上了一次卫生间,大姐就请他喝杯热茶再走。方言方音,谈天说地,没想到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姐姐当年在车间里挂在嘴边引以自豪的军官弟弟,不知道迷住了多少素昧平生的姐妹的芳心,三十年后,竟然站在了大姐的面前,大姐感慨不已。

  一暖瓶开水,暖透了我险些冻僵的身躯,感冒病毒这个魔鬼望而生畏,逃之夭夭;一杯热茶,温润了人与人之间冷漠的心扉,述说着兄弟姐妹的军民情谊,相逢是缘。临走老兵与大姐互留电话号码,依依惜别。

  阿嚏,长命百岁!老兵和大姐异口同声地祝福着我!

看清当下的路
——故都行(13)(2007年1月25日)

  在参观完卧龙寺和碑林博物馆的时候,老兵都是催魂似的说要在12点前一定赶到大雁塔北广场,观看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表演。悠扬萦回着的阿弥陀佛的唱咏,给卧龙寺里向往天堂的灵魂涂抹上了些许的暖色;风剥雨蚀的冰冷的碑林却是镌刻着沧桑岁月阴寒的气息,冻得灵魂禁不住打起寒颤。幸亏大姐那杯洋溢着浓情的热茶,把渗入骨髓的时光寒气驱散殆尽。远观广场上人头攒动,太阳了露出了淡淡的笑颜,身心顿然有了几分暖意。

  表演的时间未到,肚子咕咕抗议,老兵说附近有一家由贾平凹题写门匾的正宗“岐山臊子面”,当然是要我买单了——在来西安之前,我就“认识”贾,因而凡是与他有关联的事物,我都倍感亲切,像是见到亲人般的感动。老兵恰恰利用我对贾氏的这份情愫说事,每每我都是不加思索地上套,老兵为自己的小伎俩得逞露出得意之形色。

  迎宾的墙面上书写着岐山臊子面的渊源,原本是一种乡里亲情的交融,村庄里的百姓,把各家精心烹制的面汤倒进一口大锅里熬煮,然后分而食之,内容丰富多彩,形成了“煎稀汪薄劲光酸辣香”的特点。望文释义,色香味俱全,淋漓尽致地呈现于眼前了。久而久之,沿袭成为一种惠风和畅的民俗。不想那拉氏逃难于岐山时,饥寒交迫中吃到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汇集百家之精粹的面汤,大加赞赏,从此名扬天下。我一边品读文字,一边品尝面汤,两相对照,还算是名副其实。

  老兵吃的满面红光,兴致勃发,舞动着双拐,向广场进发。我们看到广场右侧有一家门脸较大的玉器商行,就信步度了进去。虽然不识什么蓝田玉、和田玉、南阳玉等,但是,每每见到那些吸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细腻如脂,晶莹剔透,温润可人的物件,总是能心旷神怡,忘却凡尘。脑海中闪现出红楼梦中顽石幻形灿若明霞莹润如酥的通灵宝玉,自然又被那未了的木石前盟而感伤一番。把思绪拉回到现实,自愧囊中羞涩,对于旅游纪念艺术品,无论多么动心动情,原则是:只看,不买。意志力终究低档住了那物欲的诱惑,真还生出一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民族气节来。

  不知不觉间转至商行最里面,老兵正跟一老者套磁得不亦乐乎。那老者赠送名片一张,是什么高级周易研究家,展示出两幅释名的书法作品,内容是某领导人名字的藏头诗一首,另一首是有关东北笑星赵本山的。主题是:名字即命运。

  当得知我来自渤海岸边时,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开口道:这位女士气度不俗,端庄典雅富贵相。但是,性情过于善良纯正,直言快语,不知迂回,认准目标不放松,往往欲速则不达。

  我惊呆了,他的释语与朋友们眼中的我极为吻合,回神定气,问他:可有破解之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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