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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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叶更红-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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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万利一见从这火山口冒出来的竟是股灰,心肝跌进肚子里,胆子立时大了百倍。轻蔑地哈哈一笑:“我说承斌,你真是个书呆子,要去进*地狱,何必抛家舍产离乡背井?实对你讲,你岳母她们就在彰州城。”

  “彰州城?!”李承斌身子不由晃了晃,喃喃自语。

五 恶魔缠身  21
这杨万利解放前早弃商涉足政界,当上了日伪的侦缉队长。名誉上虽还不断在商界混混,不过是布置喽啰,察找绑拿进步人士,对商场上的经营,早不感兴趣。他计算过,在交易场上尔虞我诈担惊受怕闹几天,还不如捕一个“共党”值钱。这样,在当时城内,已成炙手人物。

  蒋介石打响内战,城池陷落。他清楚欠下的血债,忍疼丢下一大家业财产,收拾了下细软,带着他的几个婆娘,急急如丧家犬,跟随一伙虾兵蟹将,没命潜逃。想想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财产,眨眼化为乌有,不仅没从中清醒过来,反更加深了对共产党的仇恨,就象输红了眼的赌棍,虽连血本都赔进去,不捞回来却不肯罢休,也就不惜一切地下着赌注。展转到彰州,挂了个“剿共”组长的头衔。从交易场上学到了一手投机本领,在政治上也做起投机生意来。当围攻彰州的我军因战略上的需要转移后,国民党彰州特务头子蒋成趋翘起了尾巴,他对统治汇江的宝座垂涎已久,做梦都在想摘这顶桂冠,几经周折,苦心经营,未能到手。日本投降后,眼睁睁功成名就,正要力排异己,占地为王,天不随人愿,兵败如山倒,一夜间城池易主,险成阶下囚。现在见局势翻转,按他想,这叫好事多磨,便想派人混入汇江,与潜伏下来的人相配合,扩展势力,以作内应,准备卷土重来,独占鳌头。可是,这群人都知道共产党的厉害,吓破了胆,一个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恨不能把头缩进脖子里,没人敢冒此风险。此时,杨万利的烟油脸一缩,蛤蟆眼一挤,想:*新败,国军势气正盛,汇江还不指日可破?加上蒋成趋在一旁怂恿说:“汇江已有几股牢固的地下组织,只要去点一把火,全城就会燃烧起来,到时垂手可得。”也是他杨万利一时估计错了形势,想:这不是一笔政治资本?到嘴的肉,岂能错过?国军几天一到,只要做出点手脚,何愁高官厚禄?况念姣梅心切,*中烧,再难忍耐。往起一站,自告奋勇道:“如不嫌弃,在下愿往。”

  蒋成趋正在窘地,见杨万利给了他个下马石,好不欢喜:“杨公此去,尤如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必将大展宏图。”当众扔给他这么顶破毡帽,带着蒋成趋给他的三十六弟兄,潜入汇江……

  杨万利见李承斌被慑服了,干脆挑明说:“承斌,不过你岳母她们也不会在彰州呆久了,春节一定让你们母子团聚。”

  “怎么,来这儿?”李承斌想:天哪,来你一个就够我怕了,倘若都来了……

  杨万利看透了李承斌的疑虑:“不只她们回来,所有兄弟们都要回来,这汇江城指日就是我们天下。说实在的,也不能老看着你这样寒酸,到时也就是汇江的头面人物了。”

  按他想,这番鬼话会把李承斌的心说动,不想,态度却十分淡漠,老有事故地摇了下头:“我什么也不巴望,只想安安生生打发我的日子。”

  杨万利唾沫四溅的说了半天,换回这么一闷棍,火性不觉又起,却见杨姣梅一跳多高,冲着李承斌吵起来:“真是稀狗屎不上墙,不识抬举,难道让老娘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跟你一辈子……”

  杨万利只怕闹崩了,忙止住杨姣梅:“承斌,话不能那样讲,人生在世,不图名,不图利,不图个荣华富贵,还有啥意思?不是我说,就象你们现在的处境,也够寒酸了。就说你吧,整日价围着个手术台,死死地拴在这小天地里有啥出息?拿这么点薪水,还不够人家一顿饭钱。”他察颜观色地:“有我在这儿,只要你帮着干,国军一到,就前程万里……”

  杨姣梅听着,小嘴儿不由突噜噜流出涎水,两只杏眼一眨一眨的,好象此时,她已成为一位贵妇人,不觉两眼微闭,想入非非,身子飘飘欲仙。但睁眼看时,并没有什么人跪拜在石榴裙下,对她顶礼膜拜,好不晦气,怒火不由又集中到李承斌身上。

  李承斌是个饱经忧患孤寂,历尽沧桑之人,亲身经历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那时,并不象这位岳父大人说的,什么荣华哟,富贵的。有的只是拥挤的菜市,物价飞涨的商场,苦闷、烦恼、绝望和恐惧。有的逢场作戏,有的醉生梦死,象处于急流漩涡中一样嬉闹着,翻腾着,沉浮着,挣扎着。有的心灰意冷,闭门不出,打发着难熬的人生……时至今日,每想起来,还毛骨悚然。才平静了,他真想不通,为啥又要破上生家性命惹事生非?这样你上我下,你杀我砍,干戈不息,民不聊生,何日是个头?于是,干脆回绝道:“谁的福我也不沾,自己跌倒自己起吧。”向杨万利烧了断头纸。

  杨万利没想到李承斌如此固执,脸气得铁青,几个念头在心里跑马似的翻腾着。

  杨姣梅一见剑拔弩张,干张嘴说不出话。

  屋里,空气紧张、窒息。

  一屋三个人,就这么度着烦闷、紧张、颤栗的时刻。

  李承斌似铁了心,低头不语;杨万利举旗不定,作着激烈斗争;杨姣梅瞪着双杏眼,担心地瞧瞧杨万利,又怒冲冲看眼李承斌,难熬啊!

  不到万不得已,杨万利不摊最后一张牌。见用利禄烧不热这个在政治上死了心的人,憋着股火,退一步说:“承斌,我知道你胆子小,不想沾手,这样也好,你搞你的事,只要不向外传就是了,有朝一日,岳父亏不了你。”

  大出他的意料,李承斌说:“我也奉劝你,还是洗手不干。不然,住在这儿,倘若出点意外,怕我也干净不了。”

  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杨万利的火性子终于爆发:“你说什么?”

  李承斌不知哪来的斗胆,想,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挑明:“我是说,这伤天害理的勾当,最好不要再干,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若不革面洗心,也别在我这儿。”

  “这不是撵我?”杨万利万没想到,这堆死灰又喷出火星,炙手烫人,好不气恼。不硬点吓唬下这个呆子,他不服。阴险地一笑:“这么说来,你是想躲干净喽?”

  “有这个意思,也是为了小佩母女不担惊受怕。”

  杨万利逼视着李承斌,冷冷地说:“可知道你的手早不干净了?”

  “什么?”李承斌惊恐万状,不自觉地看了下那双发抖的手,深怕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你的手已为我们效了劳,出了力,知道么?”杨万利一阵狞笑,阴险地逼视着他。

  “胡说,别血口喷人!”李承斌被激怒了,他不允许玷污自己的清白,诽谤他的人格。为此,他平生头次骂人,而骂的恰又是自己的岳丈。

  杨万利见他自持清高,冷冷一笑,把他如何隐匿自己,不报户口,几次与陈寿延通书传信,那颗未响的定时炸弹,就是他带进院里时,一宗宗、一件件,数述了遍:“就凭这,放在*手里,还不够杀头之罪?”

  李承斌听着,听着,脸由红而黄,由黄而白,又急又气,又怕又恨,头“嗡”地响了下,颓然昏倒床上。

  杨姣梅对这些内情毕竟知道得不多,又见把李承斌吓成这样儿,心也毛了,胆怯地看了眼杨万利,嘴动了下,没发出声来。

  杨万利冷冷地给她做了个手势,杨姣梅会意,走到李承斌身边,显出温存体贴地:“有话给咱爸说说嘛,何必呕气?”

  李承斌清醒了些,十分痛心地:“你们互相格斗,为啥要把我拖进去?”

  杨万利见他屈从了,心头好不轻快。以胜利者的口气说:“你毕竟是社会上一个人,我们不把你拖过来,他们就会把你拉过去。”

  李承斌没话可说,再也没有力量去抗争。这话,刺疼了他的心。

  此时,他眼里没泪,心却在滴血。

  从此,彷徨、恐惧、不安的心理时时折磨着他,吞噬着他,跌进了郁闷的苦海,陷进了万丈深渊,挣不掉,扯不脱。既寂寞孤独,又惆怅惶恐,茫然无托地度日如年。 。 想看书来

六 线断勾脱   22
这王太确系汇江城东临河镇人氏。

  父亲原是个教书先生,耿直,善良。本镇恶霸贾仁看准了他家一块坟地,私改文书,攫为己有。他气愤不平,到衙门论理,结果一场官司下来,地丢人亡,含冤而死。在中学读书的王太,家遭惊变,不得不中途辍学。

  本来,临村一家地主,相中了他的文才,聘他去教书,家庭的遭际,使他过早地成熟起来,世态的炎凉,人间的冷暖,他已大彻大悟,视利禄如粪土,甘愿在家守母尽孝。母子二人租着三亩薄田,苦心经营。他除了种好这几亩地外,有空就去汇江河里打鱼摸虾,挑到城里去卖。母亲起早贪黑,纺线织布,贴补家用,虽衣不御寒,食不果腹,王太知书识礼,憨直忠厚,由于母爱子孝,也自有他的乐趣。

  看看王太一天天大了,因穷家寒舍,连个媒婆都没登门的,老人不免又多了块心病。

  这一日,老人正在犯愁,王太从城里回来,喜滋滋掏出四个油酥酥的烧饼,恭恭敬敬的送到母亲面前:“娘,吃吧,今天运气好,鱼儿卖了个好价钱。”

  老人沉不住气了,说:“太儿啊,以后可别这样子,省下钱来,万一有个穿线的,也该给你办事儿。”

  一句话把王太说了个大红脸,憋了半天,才怯生生的:“娘,快别那样子,咱这不是很好?”

  老人笑了,笑得很凄苦:“傻孩子,娘总不能跟你一辈子。”

  王太嘴是这么说,二十几的人,眼巴巴瞧着一个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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