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爸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匈奴的先人当中,有一对兄妹互相爱慕,但是,这对兄妹的父母和族部怎么也不同意他们结合,强行分开他们,甚至囚禁着他们。后来,这对兄妹在朋友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来到很远很远的一个湖边生活,牧羊,打猎,生养孩子。他们总共生养了九个孩子,慢慢的,这九个孩子长大了,各自婚嫁,繁衍后代。多年以后,九个孩子的后人为了感谢这对兄妹,感谢他们的九个孩子,就为这个湖取名为九湖。”
她心神大震——匈奴?怎么,这个加斯部落就是塞北匈奴的一个部落?这片辽阔的草原就是漠北草原?老天,居然跑到这种鸟不拉屎、天寒地冻的地方,太照顾她了吧!她一直以为,加斯部落是楼烦一个偏远的部落,没想到,居然远离了燕赵!可是,这里是内蒙古,还是外蒙古?对了,包包里有一张地图的——可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站着的地方,是地图上的哪个方位!
她的眼眸虚弱地搭垂着,眼神渺渺的散开,失神道,“很美丽很感人的故事。”
血染草原(2)?
血染草原(2)
夏心自顾自地说下去,“后来,我们匈奴就流传下来一个规矩:同个宗族的儿女,不能婚娶,甚至规定,部落内部不能婚娶,要娶要嫁,部落以外的才可以。”
“是啊,匈奴实行的是外婚制。”杨娃娃当然知道匈奴的外婚制度,可是,就是因为兄妹相恋才定下外婚制的规矩吗?在匈奴,儿子可以继承后母,兄弟可以娶嫂子,不算乱伦,可是,氏族部落儿女必须婚娶外族,真的是很奇特。
夏心诧异地看着她,水灵的眼眸里满是崇拜,“杨哥哥好像很了解我们匈奴的事情?”
“哦,不是,知道一些而已!”她说得有气无力,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感慨。
“杨哥哥,”夏心浅锁眉头,目光深幽,铺展开一股犹豫之色,“我——我要嫁人了!”
杨娃娃转过头看她,勾唇一笑,“好呀,恭喜你!要做新娘了,一定很激动很紧张吧。对了,新郎是谁呢?”她轻轻的捏了一捏夏心小巧而挺直的鼻子。
夏心定定的、直直的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湿润,玄然欲泣,“他是基也部落的酋长,上邪,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杨娃娃心里一紧,直觉夏心将会抛出一个严重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子了?”
夏心垂下眼睫,滑落一抹娇羞的风情,轻微的点着头。杨哥哥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她从没见过像杨哥哥这样的男子,虽不如草原男子的勇猛威武,可是,他容貌英挺,言辞文雅,见识广博,对人亲切和善,她是多么喜欢他呀!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出来呢?
忽然,她抬起头,脸颊潮红,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鼓足勇气,神采奕奕,目光也坚定了不少,“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杨哥哥你呀!”
虽然感觉到夏心的少女情愫,可是,听她亲自说出,杨娃娃仍然大吃一惊,一瞬间,不知如何回应,傻傻愣愣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神采。
夏心见她如此,着急了,“杨哥哥,你怎么了?杨哥哥?杨哥哥?”
她感觉手臂被人使劲地晃动着,猛地回过神,看见夏心一脸的焦急神情,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快刀斩情丝——真相,是目前最好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了。
“夏心,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优秀的小伙子爱你,陪伴你一辈子,而我——”她荧荧流动的眼眸流散出一丝愧疚,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心,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我不能娶你,因为我无法给你幸福!”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是不是?”两行清泪潸潸滚落,夏心的眉头紧紧扭结,眼眸深处,凝结着浓浓的忧伤。
夏心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杨娃娃莫名地心疼,眉心拢上些许的歉意,“不是,我很喜欢你,夏心,可是——”她抓起夏心的左手,摸向自己的胸部,那里,男子衣服的下面,深深隐藏着的,是一双柔美的乳房。
夏心通红的眼睛慢慢的睁大,吃惊,不可置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夏心,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她竭力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拙于为自己辩白。
“不——”尖锐、凄厉的叫声倏的响起,夏心的眼泪再次剌剌而下,脸上纠结着接受真相与无法接受的矛盾冲突,眉眼扭曲得变形。
她用劲的抽开手,转身,狂奔,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一抹水红,渐行渐远,飘忽于广阔的蓝天、白云、草地之间。
无奈的,杨娃娃叹了口气。她很疑惑,阔天四人也是一表人才,怎么的夏心偏偏喜欢上最最瘦弱的自己呢?草原女子应该喜欢的是那种具有英雄气概、剽悍粗旷的大男人,自己长得跟女人一样(本来就是女人嘛),居然也能电到美女,晕死!不过,夏心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突然间,生活中冒出一个别于平常所见男子的外族男子,新鲜感加上少女情怀,情愫,就这么生根发芽了。先让她静一静,想一想,等她情绪平静一些,再跟她好好的谈一谈吧!
她在湖边坐下来,眼前是宁静幽美的湖景,脑子里却是乱七八糟的,纷至沓来的问题塞得满满当当的。夏季的草原,天空异常的高远、明澈、蓝净……日落西山,天边的流霞,彤红曜丽……夕阳没入了苍凉的地平线,晚霞烧退,阴风顿起。
站起身,她整理好衣服,跨上白马,驰回部落。
走近部落,她目睹了一个个狰狞可怖的景象:被烧毁、被劫掠一空的毡帐,支离破碎,断肢残骸;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无头尸体,血流成河,血腥惨烈;被开膛剖腹的女尸,被奸污的全裸女尸;被蹂躏糟蹋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痴痴傻傻……
她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搅、痉挛,酸流猛地窜上喉头。
沉重的,杨娃娃坚持着、一步步的地走。远远的,看见部落议事大帐前面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士气高昂的铠甲骑兵,纷乱畏缩的围观人群,被押跪着的俘虏……夜幕降临,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草原的夜空,照亮了所有人的生动表情,照亮了战胜者的英雄气概和王者气度,照亮了战败者的桀骜不驯与懊恼颓丧。
火红的光,点燃了草原,猎猎凉风中,犹显凄艳与悲壮。
她躲在一个毡帐后面,观察着斜对面似乎平静如水却是暗潮翻涌的局势。
背弓挎刀的骑兵,威武英勇;为首之人,跨马在前,傲视群伦,气魄压人。他的前面,是跪在地上排成两列的战俘——加斯部落的首脑人物:第一排是加斯部落的酋长巴卢和他的三位阏氏,以及酋长的儿女们;第二排,莫顿老人名列其中,其余的,估计是加斯部落中比较重要的人物。
“巴卢,我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两条路选择。”骑兵首领气宇轩昂,声音洪亮,“第一个选择,从今往后,你要给我刷马;你的三位阏氏嘛,给我的兄弟们暖暖被窝;你的儿女,男的处死,女的为奴为婢。第二个选择,你把自己了结了,我会帮你了结你的三位阏氏,还会帮你养大你的儿子,让他成为草原上的英雄,你的女儿,也将会嫁给草原上最勇猛的英雄!”
血染草原(3)?
血染草原(3)
蚀冷的晚风掠开他披散的长发,阴鹜、雷厉的目光射向头颅高高昂起的巴卢,居高临下的绝傲气度,天生般无可比拟。
杨娃娃心神俱震,心,提到了嗓子眼,揪得紧紧的,停止跳动似的,胸口闷闷的痛,窒息的感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
为首之人,正是禺疆!
她竭力逃开,再也不想碰见的男子。
“哼!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没什么好说的!”巴卢轻蔑、凶狠的瞪了一眼禺疆,看向别处,目光愤恨。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生死捏在别人手里,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禺疆仰天一阵狂笑,笑声高亢,姿态狂妄!
“本来,我们两个部落没有什么冲突,长久以来都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是,巴卢你太贪婪,抢我部落多少牛羊,多少马匹,多少女人孩子,一次又一次,我都忍了下来。这次,你又掳走我部落上百头牛羊骏马,抢走几十个女人和小孩,你是欺负我部落软弱,还是认定我禺疆怕了你?今天,我五千铁骑狂奔一天,为的就是踏平加斯部落,扫荡整个草场!你必须死,你的草场,必须成为我跑马放箭的草场,你的部民,必须成为我寒漠部落的奴隶!”
杨娃娃惊讶于禺疆与生俱来的将帅气度,抑扬顿挫的语调,雄厚苍壮的嗓音,甚嚣尘上,纠缠于草原上肆虐的夜风,回荡在弘广的夜空中,振聋发聩!
“兄弟们,巴卢的三个阏氏,看上的,现在就可以带到毡帐去!”禺疆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霸气十足。
六七个精壮的骑兵跳下马,蹬蹬蹬走上前,拉扯着一脸木然的阏氏们往毡帐走去。阏氏们脚步凌乱,身形趔趄,挣扎着、竭力挣脱骑兵们的拉扯和钳制,却始终力不从心。巴卢,死死的、恨恨的瞪大眼睛,瞪着高高在上的禺疆,不一会儿,脸色灰暗,紧锁双眉,重重地搭下头颅,倏的,右手狠狠地捶在地上。
“啊——”毡帐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巴卢最年轻的阏氏,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把青铜短刀,头发散乱,衣服撕烂,前襟敞开着,两只雪白的乳房上下颤动着。胸脯上几滴猩红的血珠,滚动成一条条红艳的血痕,怵目惊心。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目光呆直,容颜憨痴,形迹甚是可怖。
四五个骑兵围上来,刺眼的刀光辉照着她惨白的脸,形如鬼魅。她挥舞着短刀,眼睛惊恐的撑大,尖叫道,“滚开,不要碰我!滚开,滚开——”
嗓音凄然、尖利,仿佛要刺透浓重的夜幕。
禺疆挥退骑兵。
她踉踉跄跄地走向巴卢,却重重的摔在地上,如同一片飘零的秋叶,眼睛中注满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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