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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阗王城东南一百多里远,有一条西北向的大河(指的应该是和田河东部分支玉龙喀什河——白玉河)。这条大河两岸的居民完全是受河流恩惠,才生存繁衍至今,古老的于阗绿洲也靠它的水源生存。某一天,大河突然断流,成为一道干河。
国王心事重重地去请教一位高僧,想知道这是否属于上天的谴责。高僧宽慰道:“这与您的施政无关,是河中的龙把水流切断了。”国王虔诚地为大河之龙设置祠庙,并亲自主持了祀神仪式。仪式进行当中,有位女子踩波踏浪而至,对岸上的国王说:“我的丈夫去世了,使我寡居无趣,所以河水就断流不下,农人受到危害。大王要能为我选择一位贵戚作丈夫,那么河水就会一如既往,奔流不息。”
国王回答:为了国家利益,将会照龙女的意愿去做。龙女从国王的侍从中,亲自选中了一个大臣,双方约好将择吉日迎娶。回到宫中,国王一直处在矛盾状态,不知该不该用一位臣子去换取绿洲的丰稔。那个被龙女选中的大臣则表示,愿意为国家而牺牲一己,只是请求国王为他修建一座祈福的庙宇。 。 想看书来
二、佉卢文秘史(9)
到了双方约定的日子,那位舍身为民的臣子身穿素白的衣服,骑着一匹白马,来向国王诀别。在与前来送行的臣民一一道别后,大臣就策马走进河里,而白马一直浮在激流之上,并不下沉。来到大河的中流,大臣挥鞭划开水面,河水从当中分流,形成窄窄的甬道,他就一点点地潜入河水。河水吞没了他,马上就恢复平静。大家等待片刻,只见大臣骑乘的那匹白马又浮出水面,但马背上没有骑手,只驮着一只大鼓,并附有一封致国王的书信。信中说:被龙神选中,是我的幸运。希望君王多做有益国家,泽被臣民的好事。这个鼓来自龙宫,请将它悬于王城东南的海子边上,如果有敌人来进犯我国,那大鼓会自动击响,从而发出警报。
此后,一切重归于寂,而一度断流的大河,照旧日夜奔流不息……
给玄奘讲述这个富有感染力的故事的于阗人,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忘记了舍身独赴龙宫的大臣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故事本身所具有的感人的牺牲精神,也许正是与“舍身饲虎”等佛经本生经故事具有一脉相通之处这一特点,才引起了玄奘的特殊兴趣。他不但原原本本记下了此则传说,还亲自到大河及王城郊外的海子凭吊。
在海子——“龙池”——边上,玄奘果然见到一只大鼓高悬于池畔,但人们告诉玄奘,大臣从龙宫请来的大鼓早就破败不堪而不知所在,目前这个是后人仿制的纪念品,它当然不能在敌人进犯时自鸣,但它却可以提醒人们,于阗这个绿洲王国是处在“敌人”的重重包围当中的,不论是河水断流、绿洲荒芜,还是敌军进犯,都必须给予同等的重视。玄奘寻访遗迹时,海子边上还有那个专为大臣舍身而建的庙宇,但那已是一座杂草丛生、垣颓墙倾的败寺,连寺僧都早就另寻他处安身了。玄奘在海子岸边低回叹息,引动他思绪的,不只是思古之幽情,还含有对佛法无常的不祥预感。
玄奘据见闻写下这个地方掌故,时在贞观十八年(644)间,那时,荒芜的寺院、破败的大鼓,已经是地方文物。这个故事的经典性在于:它告诉我们,于阗是历史悠久的绿洲王国,它的文明是土著文明,是本土滋生的,根植在于阗区域的人文地理是它的界栏,定居于阗的居民是一方主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玄奘都是真正的探险家。他眼见、耳闻、手记的于阗,不只是供人观赏、学习的典型,也是供人们研究、探索、验证的谜。此后的人们,不论是西行求法的后继者,还是来此寻幽访胜的探险家,尽管相隔几个、十几个世纪,无人不受到玄奘观感的影响,也很难在形成自己的印象时完全走出玄奘的角度与视野。
此后,盛唐时期的僧人慧超,中唐时期的释子悟空等不少唐代西行求法高僧都曾路经于阗,但是他们或是没留下行纪,或是行纪过于简略,就于阗的历史与文化而言,缺少新的视角。
“儿皇帝”的使臣
除了西行求法高僧,中原王朝派赴于阗的使节也起了增进互相了解的桥梁的作用。在于阗立国的一千余年之间,有文献记载的最重要的,或说是最有影响的使团,是五代时后晋天福三年(938)派往于阗册封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的张匡邺使团。
我们在前面提到过,于阗国后期重要君主李圣天在位时,曾千方百计致力修复与中原王朝的关系,抵消西方日见逼近的穆斯林压力。首先,他以联姻与河西统治者曹氏结盟,再以河西为通向中原的支撑点,一次又一次地派出各种规模的使团,其中最主要的一支,于天福三年九月抵达后晋首都东京(即今河南开封)。使团由马继荣为首,不但持有于阗国国书,还带有贡品红盐、郁金、牦牛尾等方物。那时,后晋高祖石敬瑭刚取代后唐而立国不久,并以割让燕云十六州予契丹,称契丹主“父皇帝”,自称“儿皇帝”为代价,取得北方强邻的支持。就在以马继荣为首的于阗使团抵达首都并递交国书的同时,回鹘也派大使李万金来朝谒。马继荣的出使相当成功,一个月之后——天福三年十月,后晋就宣布册封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在马继荣要求下,后晋并派出了使者亲赴于阗主持册封仪式,大使就是供奉官张匡邺,副使是节度判官高居诲。 。。
二、佉卢文秘史(10)
天福三年十二月,使团离开后晋极西的边境城市灵州(今地在宁夏银川市南),不久即进入河西走廊。那时河西形势相当复杂,而后晋又不具备足够的权威性,所以使团行程分外迟缓。
根据敦煌发现的号文书背面的牒文,我们知道张匡邺使团于天福四年二月五日抵达敦煌。但他们却在首途之后两年,才到达目的地于阗。久留敦煌的具体原因已无从探悉,但张匡邺一行是基本未受损失地完成整个探险旅行的,那么想必筹措交通工具与粮草,消除不安全因素,都是沿途迟滞的主要原因。
陷河,流沙河还是通天河
由于副使高居诲原职是近似于秘书身份的节度判官,所以由他记下了沿途的见闻,这就是著名的《使于阗行程记》,又被称为《居诲记》。
遗憾的是,这部行记不像《法显传》、《大唐西域记》,原文早就失传了,没有流传至今。但是,在北宋中期编纂《新五代史》时,曾在介绍于阗时,引称了“居诲记曰……”的内容,一般就把《新五代史》所引,作为《使于阗国行程记》的正式文本。但《新五代史》的引文是一个节略本,一些生动的内容反被删节了。
比方《新五代史》所引“行程记”,有一段关于塔里木东端行程的文字,颇为有趣,它提到人经沙漠时,不得不以深掘出的湿沙放在胸口解渴,这比“望梅止渴”更“残忍”,也更具因地制宜的特点。它还提到西行渡“陷河”,如不多伐红柳铺在水中,就会陷入河床。这段文字,南宋初期人程大昌在其《演繁露》卷一也作了引称,而《演繁露》只是一部解释汉代董仲舒《春秋繁露》的书,它的引证当然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尽管如此,《演繁露》所引却相当重要,因为据此可知高居诲此行曾经过楼兰古城,当然,那是早就无人定居的废址。而且,它指明所谓的“陷河”是在楼兰以后经三月行程才到达的,那么,它所指很可能就是今天的安迪尔河、尼雅河或以西的某处沼泽津渡。不仅如此,《演繁露》当中关于渡“陷河”的文字更生动具体:为渡河,必须把薪柴用来架一座连接两岸的浮桥,人在薪柴上尽快过河,才能不致陷于河中。而驼马因为本身就比人重,得全部卸去负载,牵行过河。如果遇到铺薪浮桥没完全填实处,那么不论人、驼都会陷入河中。尽管骆驼高大健壮,但只要一失足,就再无可挽救,很快便陷得只露出驼峰,只得眼瞅着它渐渐沉入河底。应该说,这段怎样渡过沼泽河床的内容,是早期西行纪从未有人描写过的,即使是现代西域探险家,也没见有人提到过类似的情况,因之作为一个独家记录,相当珍贵。以《演繁露》所载与《新五代史》录文相较,后者只有16个字的节要,因之可以证明原书直到南宋时还有传本。
沙漠“睡美人”
赫定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震惊、兴奋。
在这以前欧洲的学者,没谁会想到在当今和田绿洲以北的大漠中,还有古城废墟,还掩埋着一种高度繁荣发达的文明!这个神秘沙埋古城的居民到哪里去了呢?他们属于什么民族、讲什么语言?他们又是自何年定居于此,何年弃此它移的呢?赫定想到了那个欧洲古老的神话《睡美人》,他觉得自己就像神话中的王子,由于他的执著的爱,使沉睡千年之久的“公主”——古城居民从睡梦中醒来,恢复了生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佉卢文秘史(11)
根据赫定对沙丘移动速度的测定,他认为沙漠从丹丹乌里克以北拓展到目前近于昆仑山的绿洲带,一共用了2000年时间,那样来说,丹丹乌里克的存在至少有1000年的历史。这个推测是否正确,目前还是个难解之谜。赫定只停留了一天,他不是考古学家,也不准备作任何发掘,只捡拾了一些“纪念品”,以作为“到此一游”的佐证,因为那时他还是没有相机可用。
赫定从丹丹乌里克带走的文物,以一批文书最重要,其中又以汉文、于阗文合璧的文书最具文献学价值。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斯文·赫定是第一个发现丹丹乌里克的文书的人,但最近人们对丹丹乌里克有了较全面的认识。据北京大学荣新江教授告诉我,不久前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即彼得格勒)东方研究院长期秘藏不露的藏品当中,发现了数以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