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一顿,遂笑了出声。
“小姐,既然嫁给了林公子,有些事情也不必要太过执拗了。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我只想问,你喜不喜欢他,你告诉我好了。”
望着沁心微红的脸,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
霓裳点点头,依然微笑。
“我爱他。”
字缕很淡,但能感觉的到,这刻女子的脸上洋溢着丰富的情感。这三个字尤为深远。
爱。
这个字在沁心脑袋里转了会,她继续道来:“那,那你嫁给他吧!”
霓裳大惊,这个女子在说什么呢?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沁心急不可耐,凑近一些。“枫小姐,我老实和你说了吧,我不想嫁给林作岩。他太可怕了,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待一起。况且,他也根本不喜欢我,他喜欢你啊!”
“谁说,他喜欢我的?”反来一问。
“我,我啊——”
枫霓裳不语,望了一眼沁心,终是摇了摇头。
“小姐,你会错意了。”
“什么?”
“他不爱我。”一字一顿,连带霓裳的心都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怎么不爱啊,她对你和对别人都不一样,况且他都跟你——跟你在——”沁心吞回了半句话,再说下去就曝露自己跟踪的事件了。
“他是和我在一起,可是,他的确不爱我。”枫霓裳很是聪明,一语道破。“你,不懂,爱不爱我自己心里清楚。”
苦笑一下,霓裳微微低下脑袋。
“林公子他,不会爱人,他不懂爱。”
仍是淡淡的语色,但沁心睨视着女子低首的模样,微蹙的眉结,有说不出的伤感流露出来。仿佛被她的落寞所感怀,沁心的眉眼也软了下来。
爱。
我也不懂。
回林家的路上,戎沁心的脑子里一再闪过枫霓裳低首的表情。
“林公子他,不会爱人,他不懂爱。”
这句话,说出来,她也很心痛吧。
计划套空了,什么都和自己原初想的不一样。爱?姓林的怎么会爱人,那样决绝的杀死一个被人利用的女子,冰冷通彻,眼神是那么不可琢磨。我怎么会以为,能够了解他,能够掌握他呢?
原来自己才是最笨的。
身后,那抹身影依然紧随,林作岩啊,林作岩,难道困着我,逼迫我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忽的抬头,身子有些踉跄。
地上的霓虹染的天都苍红了,耳边盘旋着唱碟机里女子软绵的歌声。
“总是两头相望,纷繁迷茫。”
纷繁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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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心坐在大厅的圆桌旁的木椅上,大堆大堆的红色礼盒,丝绸布匹充斥眼前。林母乐此不疲的看东拿西的,一遍遍的检验,一遍遍的对着身边的小奴含笑作问。
“黄玉镂空龙形佩一副。”
声音欢欣,喜气洋洋。
小奴提笔一记。
“青瓷耳环一对。”
听罢,小奴又是一记。
就这样,一说一记。一个上午这个大堂里,毕方,小奴,林母还有各行往来,搬进搬出的小厮丫鬟们在戎沁心木楞的眼前晃去又晃来。
“敏儿?”林母一推沁心,手擒一珍珠嵌白玉的耳环。戎沁心抬头,看着这件微微摇晃的饰物。
“这件,好看不,可上心?”一早上,已经问了卓敏儿不少饰品了,但敏儿仿佛都心不在焉。
冷白的玉色包裹着乳色珍珠,娴雅而不失高贵。戎沁心定了定神,突的笑了。
“好看,真好看。”
林母眼前一亮,果然有件中意的,这件物品可价值不菲,单是祥粹阁的外柜都不敢摆上来。原说是清朝宫廷里的一名妃子曾经佩带,说起来还算是件古董,宝贝呢。但买下它,心里也是毫不犹豫,对着敏儿,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林母大喜,忙拉着沁心说道:“你喜欢就太好了,这件可是宝贝呢。”
“什么是宝贝啊?”
声音磁性而略带喜色。
林作岩跨过门槛,大堂的热闹景象跃然眼前。毕方忙是上前欠身,小厮和丫鬟们也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躬身。
“少爷回来了。”毕管家上前接过林作岩脱下的风衣,转是交给身后的丫鬟。
林作岩面带笑容,他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走上前来,也不看静坐一旁对着他眼神不善的戎沁心,倒上对着满桌的琳琅满目兴趣怡然。
“宝贝?”望上林母手中的耳环,林作岩接过手来。
东西躺在干净细纹的手掌里,漾出淡淡光色。
嘴角一提,林作岩赞道:“果然是件宝贝呢。”转而,抬头看着沁心铁着的脸,仍是笑意更浓。
“卓小姐,要不要试试?”
戎沁心望着俊美但笑意不明的林作岩,只觉得是被嘲讽了一下。
“不用了,太贵重了。”
林作岩眉尖一挑,继续道:“贵重有什么关系,大婚以后,它不也就是你的了吗?”
大婚!
心又抽动了一下,连带面部表情也抽搐了一下。戎沁心更是心中窝火,该死,你是觉得我没办法,要认栽了是吧?幸灾乐祸的样子,我这辈子幸福可不想断送在你手里。
心里愤然,沁心嘴上却不说。
“是啊,是啊。”林母倒接下话,双手扶在胸口,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我们敏儿能嫁给岩儿了,以后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林母一笑,坐下身来凑近沁心。
小声低语,但却掩不住兴奋。
“敏儿,可要早点为林家添上香火啊,我可是等着抱孙子啊!”
语句传在沁心耳朵里,脸上迅速窜红。尴尬的抬起眼眸,对上林作岩含笑的目光。
光从身后的屋外打进来,透在他的身上,晾出一圈光辉。这个男子出奇的俊俏,一切都那么完美。
突然,沁心心猛的跳了一下。
林作岩望着戎沁心,只是笑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如此愉悦和轻松。刚才的话,他自然也是听了进去。
眼前这个女人。
即将——
是自己的了。
一辈子也不能离去,一辈子都锁在怀里。
第一次。
他觉得生活如此美妙,如此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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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七章 逃嫁新娘(一)]
十一月初七,清晨,林家别院内。
“咦!?”一素面小厮不过十四、五岁尔尔,对着空空如也的衣竿顿觉疑惑。
“怎么了,阿丙?”
“我的衣服不见了!”他大惊,自己只不过是个下人,衣服也没有几件,谁这么缺德?
“怎么会呢,就你那破大褂的谁能偷你的!”
“我哪知道!”他气的跺脚,破口大骂。
“我的素蓝褂子,我最喜欢的!谁这么缺德,谁穿谁生疹子!”
“阿鼽!”一个响亮的喷嚏,戎沁心坐在闺房的楠木椅子上,捏了捏鼻子。小奴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坐在一旁,闲来无事也不兴奋的卓敏儿,心中疑团重重。
“小姐,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没,没事的。”戎沁心扭正了下歪斜的身子,坐了这么久人都绵了。
小奴嘴角挑了下,试探的问道:“卓小姐,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难道你就不高兴,不兴奋?”
抬眼望了望小奴,戎沁心顿了一下,遂轻笑道:“哪有,我很高兴啊,心里都开了花呢。”象征性的,沁心摆了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噢。”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小奴别过头去不想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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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零年,十一月初八。
大红灯笼在林府的各门各院内挂起,处处张灯结彩。门口的小厮声声吆喝着来客的名字,一丝不敢懈怠。毕方在院庭内指手画脚,家丁们有条不紊的摆桌、铺布、端茶、递水。此刻酒席还未开定,宾客们却早已端坐桌边,个个面似桃花,笑容灿烂。林母向来不喜欢铺张,婚礼也要遵从古礼旧习,严谨儒雅。
民国十九年,立冬之日,戎沁心第一次嫁人。
年仅十九芳龄,女子稳端的坐在锦红似迷的闺房里,红色的盖头遮去了全部视线,影影绰绰的望见屋内琳琅满布的嫁妆,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叠起。视线左偏,一女子规站一旁,身形不移,也闷不吭声。
“小奴。”
戎沁心轻唤了一声。
“小姐,有什么吩咐?”小奴依旧不动,只是把脑袋撇向沁心。
“外面好热闹啊。”的确,不绝于耳的鞭炮声里穿插鼓手的拍奏,唢呐的亮吹,怎能不热闹?
“那是肯定了,今天是林家大喜的日子,再过半个时辰,小姐就出去拜堂了。拜完堂——”小奴顿了一下,仿似无意往下说了。
“拜完堂——小姐就要入得洞房,以后就是小奴的少奶奶了。”
虽然看不清小奴的具体表情,但女子本坚立的身子稍稍一扭,沁心就明白她定是心里分外不愿意多出个少奶奶来。
自己哪里又想啊,戎沁心瘪了下嘴巴,没有接下小奴的话。此刻凤冠披戴,霞衣着身,绣花古鞋套着自己的脚紧绷绷的,微微有些不适。戎沁心扭了下身子,淡淡轻了声嗓子后就只剩静坐了。
大堂内厅,林作岩穿得一身古典黑褂,富字图花印作两半,嵌在中档。依着窗沿,光亮透了进来拂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深刻而隽永。只是此刻,他的面容上竟找不出往日的冰冷,略微提起的嘴角,许久弥散着温温雅然的气息。
眼神投在某个地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