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你一个星期内必须学会做饭,身为我的学生,第一件事,就是厨艺得过关。一日三餐,你得学会料理。”
“……绝对是胡说八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说什么?”
“没有!”
“我可是听到了呢,纲吉,”用黑色的枪指着少年,“我的话就是圣旨,可不许你随便的质疑。想要活命的话,我布置的任务就必须完成。”
“是是是!!!”
嘴上这样答应着,可是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以及大大的“魔鬼”两个字。
“你看起来十分的不满?”
“没有!”
“那就给我好好学。待会儿先跟我出去一趟,以后的早餐午餐晚餐我们得自己解决,我不喜欢外面的餐饮。”
“自己解决?怎么做?”
“我们出去采购,回来做饭。”
少年瞪圆了眼睛,显得不可置信。
“你会做饭?”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不食人间烟火?”我冷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站起身,“收起你那张愚蠢的想要吐槽的表情,我所会做的远远超过你那贫乏的想象力。走吧。”
从寓所出来,已近正午,阳光清白透亮,散发着灼热的威力。
道旁有许多高大的树,郁郁葱葱,绿影摇曳,行人在树下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无论时代如何变化,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变的,这生的执着,这生命的坚韧。
无论是那些树,那些行人,还是这闻名于世界每一个角落的黑色西西里。
看着慌慌张张跟在身后的少年,忽然忍不住叹息。那个孩子就像是个婴儿一般,面对这个无边黑暗无边庞大的世界,他似乎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晓得,就是一不小心淹没在西西里漫长的黑色长河里,也丝毫不奇怪。
超市里放着淡淡的音乐,顾客两两三三。
正是周末。最多的是家庭主妇,一般是带着孩子,也有老人,也有夫妻,单身的男人却是比较少的。看起来这个世界便是如此了,安静,平和,男人和女人分好了工,世界照此运行。
挑了些新鲜的蔬菜和鲜肉,葱姜蒜,米油盐,调味料,诸如此类。
一边挑,一边慢慢解释给少年听,让他记住,以后这样的工作就由他来接手了。当然,这样的训练远远不够。烹饪也是一门伟大的艺术,生活当中若是少了这门课,那该是多大的不幸。
“能明白么?”
“还,还好吧。”
底气显然不足。嘛,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但是我会让他一个礼拜内学会最基本的。否则,谁来解决我们日常的三餐呢?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少年可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风波
食材一部分放入冰箱,其余的送到厨房去。
我下厨。
把少年打发过去看电视,我脱掉西装,套上围裙,进入厨房。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少年站在门口,摸着脑后的头发,不好意思的问。
“你觉得自己行么?”一边打量着整个厨房,我问。
“对,对不起。”
“以后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说那几个字,纲吉。”
厨房的用品已经全部更换一新。望上去,晶晶的冰亮,把食材调料放进去之后,才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烧水,淘米,切菜,炸锅,料理,并不需要多久,三个家常小菜很快完成,一个蛋汤,饭也刚好煮好。虽然味道不如真正的大厨,但是入口还行。
回到客厅,看到少年窝在沙发上,正盯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午间动画。花花绿绿的颜色极为明亮鲜艳。
“你喜欢看这些?”
“啊,还,还好吧,因为对意大利语还不是太熟悉,看这个就简单多了。”
“哦,这倒是个办法。”我说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少年在我的注视里慢慢低下头。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低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有时候即便你做错了,也不需要低头。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
少年愣愣的望着我。
“愣着做什么?洗手吃饭了。”
“啊——是!”
少年匆匆跑去洗手,我将饭菜盛好,放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上去。看着少年跑回来,怯怯的坐正了,双手对合,闭上眼睛,喃喃有语。
“我开——动了!”
我托着下巴看着他。
一滴泪沿着他的面颊无声无息的滑下去,消失在了脖颈中。虽然很快,我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少年张开眼睛,棕色的大眼犹带着湿润的潮气,他用手背轻轻抹去。
“没什么,只是很久……”
“很久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里包恩老师。”
我拿起餐具,“你谢什么。以后叫我里包恩,不用称呼老师。开始吃饭吧。”
然后便是沉默,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餐具相互碰撞的细碎的声响,丁丁有声。我慢慢地进餐,偶然间抬起头望着少年,忽然觉得有什么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呢?
啊,大概就是声音,呼吸的声音。
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家庭午餐桌子上,听到另一个温暖的细细的呼吸声了。
这让我觉得这个房间里这个世界上不再只我一个人,寂寞的人不寂寞,孤单的人不孤单了。这真是……少见的事。
“下午开始,你先去彭格列的大厨那里去,我已经请了他们教你烹饪。我还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随后就到。”
“我真的要学吗?”
“怎么,你不愿意?不想学?”
“不是……我不知道学了有什么用。”
我微微冷笑,看着少年默默瑟缩起来,他的眼睛起先还有胆量直视和疑问,慢慢地就开始左顾右盼。
“有什么用?这问题不错。”我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当然是以后的早餐午餐晚餐都由你负责料理。还有,饭后餐具你也要负责洗刷。”
少年嘴角小小的抽搐。
小声叽咕着,全都写在脸上,我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下午等到纲吉走后,我开始着手联系国外的朋友。在我的心目中,目前最重要的除了彭格列的十代目继承人问题之外,自然是九代目的身体。
等这些处理好之后,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我打开门。一个陌生的黑色西装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什么事?”
“九代目让送来的资料,关于泽田纲吉的。”
我接过来,随便的翻了翻,“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这正是我目前需要的。
阳台上的阳光正热烈,暖暖的风从远方吹来,夹着海水的淡淡咸味。远处声音嘈杂,小贩的叫卖声,汽车鸣笛,还有更远处的海港上,有汽船嘟嘟的驶过海上。甚至,几乎还有叽喳的海鸥在鸣叫。
这一切汇成了一幅熟悉的永恒的西西里画面。无论这里浸染了多少黑色,流于表面的,永远都是简单的人间画卷,与意大利别处的风景,与地中海的广大世界,其实并无不同。
泡好了热腾腾的咖啡,一边饮啜着,一边浏览手中的资料。
——泽田纲吉,男,十四岁。父亲泽田家光,已逝。母亲泽田奈奈,于两年前因病去世。有个双胞胎哥哥,泽田小言,已失踪十年,疑为死亡。并盛中学一年级学生。成绩一般,多科目不及格。性格软弱。极为不自信。身边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害怕陌生人。讨厌狗。没有梦想。
大致便是如此。
原来是孤儿。
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呢?我闭上了眼睛。
耳边忽然响起了电话声,惊醒了我的沉思。
“怎么了?”
“里包恩先生,请您过来看一下吧,泽田纲吉出事了。”
我迅速出门去。
这个孩子,我不过是一会儿不在他身边而已。
到了餐厅后厨,推开几乎人满为患的甬道,在嘈杂的世界里,我看到了少年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他的手边,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积了小小的一滩。近旁几个少年指点着,只是看和笑。
我一把拉过他的手,撕开自己的衬衣袖子,一圈一圈缠上去,看着那些血浸染了一层层的布。只好用手掌握住。
然后我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四周,他们已经不笑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叫医生?”
一个黄头发的青年忽然站出来,“他说他是来学习厨艺的,我们都不相信,主厨就叫麦克教他,是他自己不小心,切了自己的手。我们已经叫了医生,还没有到。”
“还没有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愤怒,杀意慢慢涌上来,“我已经到了,医生还没有到?”
青年看起来有些害怕,慢慢退了下去。
纲吉另一只手忽然抓住我胸口的衣裳,我冷静下来,低下头看看他,小兔子似的表情,眼睛却依旧明亮纯洁。
“我不要紧的,里包恩……”
我冷静了下来。
“谁是麦克?”
“我,我是。”一个粗哑的声音犹豫着响起,我望过去,本以为是个青年,不料却是个面目可憎的中年人,四四方方的脸,长着一双细小的黄色的眼睛。看着很怪异。
我本能的讨厌此人。
“是你在教他?”
“是。泽田纲吉是初学者,弄伤了手很正常,我们这儿,谁没切伤过自己的手呢?大家伙说是不是。”
周围并没有回应。多是低着头,要么只看笑话。
“真的么?”我冷冷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信,请看我的手。”他脱掉了自己的手套,手上厚厚的茧子和横七竖八的疤痕映入眼帘,周围一些人抽了冷气。
我毫无感觉,只问:“你的厨艺如何?”
“只是一般。”
“只是一般?你这么努力却只是一般?你的手拿的是菜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