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后来御医前来问诊,他也半点不曾回避,一言不发的听着御医满脸无奈的重复着“下官无能”……
无奈之下,包拯只得张榜,寻求可以医治展昭之人。但是两天过去了,大大小小的大夫来了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确切地说出展昭身上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更别说提出方法来解救。
直到两天后,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开封府外忽然来了一个一脸冷漠的女子,点名要见展昭。她没有说其他的话,仅仅是一句“我能救他”就让所有人都将她奉做了上宾。
那女子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展昭的卧室,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站在床前的。一身书生打扮的公孙策,以及坐在旁边的面黑如炭的包拯。见了她到来,包拯不由得站起了身,和公孙策一起看向她,目光闪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期冀。
她的目光微微一闪,这般小心——是不想吵醒那个人么?开封府……继而视线落在了床上。
床上此时有两个人,一坐一躺。坐着的那个一身有些皱了的白衣,面若处子,眉宇间却是让人丝毫不能忽视的冷厉。但此时这个人只是微垂了眼睑,默默的望着自己怀中的那个红衣男子,面色苍白,一手抵在那人胸口,显然是在不停的输入内力,另一手则紧紧地与他的一手交握。听见开门声也没有反应,甚至连动都未动一下。
女子几不可见的撇了一下嘴,目光随着那个白衣男子的视线顺下,落在那个红衣男子身上。眉心一跳,随即敛去了一切神色,上前,放下背在肩上的药箱,口中的话也一如其神色一般冰冷:
“手。”
包拯看向她,她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见谁都没反应,便直接伸出手去拉展昭露在床外的手。
然而她的手未等碰到他的,一旁原本毫无声息的白玉堂却忽然动了!女子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痛一软,抬起头,正对上两道冰冷的视线。
“你做甚么!”
女子的神色未动,只用眼尾瞄了一眼床边,那里落下一颗白色的小石子,光滑圆润,显然是专门为做暗器而准备的——方才就是这样一颗石子打在自己手腕上的么?白玉堂……果然不简单。
心念转动间,口中却并未迟疑:
“给他治病。”
……
那个女子的身份完全是个谜,她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尹香凝,就将所有人——除了白玉堂——赶出了展昭的卧室。留下白玉堂并非因为这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而是因为此时展昭的性命可以说完全是靠着他的内力续撑着。玄木的毒非同寻常,一旦白玉堂收回内力,展昭很可能立刻当场毙命。
而且,此时的白玉堂,什么人也不相信。
眼见着尹香凝娴熟的打开药箱,先拿出了一块参片让展昭含在嘴里,然后扯过了他的手腕细细听脉,半晌才放下,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卷银针,摊开,示意白玉堂褪去展昭上身的衣衫。做好准备后,毫不犹豫的一针扎下!
电针刺法……白玉堂神色未变,眼中却微微沉下。
这种刺法很常见,但若是方才他没错认,这个女子方才的手法,好像是……
继而仿若闪电,尹香凝的手法丝毫未停,一针接着一针,针针到位,转眼间展昭的胸口便长长短短多出了许多毛刺。白玉堂看着,什么都没说,却是在心中将尹香凝每一针所刺穴道牢牢记住,在心中过一遍,确定不会有所闪失。
忽然就很庆幸当初曾和大嫂学过些医术……
看着展昭手臂上一直在腐烂的伤口,白玉堂心中忽然一阵冰寒。尹香凝却是视而不见,手上银针未停,顺着他的手臂从郄门到孔最,然后手腕一转,又在天府和天权两穴钉上两针,恰恰将那伤口围在中间。
转眼尹香凝行针的速度慢了下来,额际也沁出点点微汗。展昭的面色却愈发红润,在那因为毒伤一直显得苍白的脸上分外喜人。
然而白玉堂却很难松口气,因为这红愈发明显,展昭的表情也渐渐痛苦起来。尹香凝的神色肃穆,连带白玉堂也随着沉默,只觉心中难受异常,恨不得大吼大叫几声,再不顾一切的将那人揽在怀里,只求代他受了那一切苦楚。
尹香凝自然不会知道白玉堂的想法,她只是沉着脸,极其认真的下着每一针,间或手上顿一顿,立刻又毫不犹豫的出针。她的脑海中现在只剩下自己手上的根根银针。那些全都代表了一条极为珍贵的生命。
直到——
“哇”的一声,展昭忽然向前倾身,一口黑的发绿的毒血猛地喷出,整个人也随之软倒!
“昭!”白玉堂大惊,忙上前扶住他,耳中则听见了尹香凝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
“这下……终于没有性命之危了……”
……
之六
……
待到公孙策等人在尹香凝的允许之下回到了展昭的卧室,白玉堂确定展昭的确没有大碍后,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先前白玉堂一直深深揪着心,尽管不愿去想展昭会因此而死——他不是九命怪猫么?怎会这般容易的就死去?
然而,满的不断溢出胸口的紧张还是让他不能不去在意。
他不敢去想倘若。但是若真的有了什么倘若——白玉堂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
包大人也一直没休息,听闻展昭已无性命之危,欣喜之余便在公孙策的劝说之下回去休息了。尹香凝则在治疗完展昭之后便在张龙的带领下去了公孙策特地为她安排的客房。而公孙策走的最晚,他在白玉堂灼灼的注视下细细的又为展昭听了一次脉,半晌才欣慰的呼出了一口气:
“当真无碍了……老天还是有眼的啊……”
他说着,眼眶竟有些微微的湿润,忙转过身去摆弄自己带来的药箱。白玉堂看在眼中,胸口也随之一揪。他低头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心道:
“猫儿啊猫儿,你此番还不肯醒来么?来看看你身边的人是怎样关心着你……你不醒来,大家都会担心——我也会担心,你知道么……”
动了动手指,原想抚上那人的脸颊,但最后——也只是动了一下而已。
然而不过两息的功夫,公孙策再次转过了头,神色已经一如既往的平静,向着白玉堂道:
“白少侠,这些日子展护卫也是偏劳你了。现在他已无恙,你也早些去歇着罢!”
白玉堂一笑,眉心轻轻蹙了一下:“先生,你是文人,更应该去休息。猫儿这边……我还想看着他一会儿,你放心,白玉堂心中有谱儿的!”
说着,顺手替展昭掖了一下被角,唇边轻轻笑着,恍然间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公孙策看着这样的白玉堂,心中一动,想了很多,欲言又止。却在瞄见他这个几乎可以被忽略的细小动作后,生生咽下了所有言语,只是轻叹一声,拎起药箱走出门,又细心的将门带上。
看着自己亲手关紧的房门,公孙策又是一叹。抬头辨了方向,微一思索,放弃了直接回自己卧室的想法,而是直接向包拯的房间走去。
有些事情……有些事情……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
白玉堂什么也没说,耳中听到了关门声,却丝毫不曾理会。
视线顺着展昭苍白的脸上渐渐下滑,落在了他那干涩的双唇上——猫儿很久没喝水了,难怪会这般干涩……
手指再也忍受不住诱惑的落在那张如玉的脸上,极轻极轻的来回抚摸——从眉,到眼,到鼻——忽然间就有些鼻酸,白玉堂闭了闭眼,手上却愈发温柔,生怕惊醒了他。
然后,他俯下身,虔诚地,轻柔的,贴上了那双干涩的唇瓣。
仅仅是贴着,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白玉堂闭上眼,在心中细细记下这一刻的感觉——温暖混着冰凉,粗糙混着柔软,甘甜混着苦涩……
拳倏的握紧,他双眉微蹙,牢牢克制着自己心中想要紧紧抱住他,将他完完全全融入怀里的想法,只是紧握着,紧握着,一点一点的消磨心中的冲动,任指甲在掌心烙下了几道弯月形的红痕,无声见证着他心中的挣扎。
轻轻磨蹭了一下,又一下,白玉堂自己都不知道,一项向欠缺自制的自己此时为什么会如此有耐性。
不,或者不是有耐性,而是他真诚的希望自己不会伤害到面前的这个人——倘若他此时清醒,会怎样面对自己?白玉堂想笑:这个问题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但是他的心中同时也清楚,那猫向来清濯,怎会允许……怎会允许……
所以他只是慢慢直起了身,用手指代替了唇,去感受那尚且温热的触感。
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他还活着,还是活生生的……
唇边笑容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感受着指下有些粗糙的触觉,白玉堂起身,想要去倒杯水给他。
却哪知刚走了两步,眼前便骤然一黑!
一直以来他都在不停地将内力输给展昭,展昭昏迷,他也不曾休息。此时放松下来,忽然就觉得脑中一阵晕眩,身子也有些站立不稳。
白玉堂晃了晃,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面。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他怕是耗费了太多内力,若此时再不去毫好生修养,下一个倒下的毫无疑问便会是他。
但是这种时候,他怎能就这样放下展昭不管?
正想着,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了。白玉堂心中一惊:什么人靠近展昭的卧室竟能让他丝毫未察觉?难道他真的已经大意至此了么?!
凌厉的视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