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媚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也是微一激灵:怎地就忘了这两位爷!忙回过头来向着半靠在楼梯扶手上的白玉堂赔笑道:“唉呀五爷,你也见到了,奴家这儿今日确实是有事,可惜您二位难得来一趟——不如这样,奴家这儿有新调的两坛美酒,再加上您原本点的那两坛女儿红,分文不取,全给您尽兴可好?”
白玉堂闻言笑道:“那倒是承了你的情了——老板娘,你此番若是有什么需要五爷帮忙的不妨开口,看看五爷是不是能帮你处理些事情。”
说着,他若有意、若无意的对着那青衣书生一笑,狭长的凤眼却微微眯了起来,忽地便透出几分透骨的冰冷,冻得四周人均是一呆。唯有那书生只是茫然以对,还向着白玉堂友好一笑,仿佛丝毫未感觉到面前那人对着他那从骨子里透着的煞气一般。
这个人……白玉堂面色不变,甚至忽然笑得分外开怀。但见他“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悠哉悠哉的摇了几摇,斜眼望着被他忽现的煞气惊得有点呆愣的姬子媚,打个哈哈道:“开个玩笑,老板娘莫往心里去!既然你这里有事,我和展昭也不好打扰,这便先走一步了!你们自便!”
说着转身上了楼,不久便与展昭二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当然没忘顺走老板娘允诺的那几坛好酒。展昭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已他对白玉堂的了解,知道定是有什么不能不走的理由,也就不多言。只在临出门前对着姬子媚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视线余光划过青衣书生时微微一顿,随即如常的转到白玉堂身上,道:“回去?“
“自然!”白玉堂摇扇笑道,“莫不是还要留在这儿讨没趣不成?老板娘明显还有事,我们还是识趣些早点离开好!”
他这话表面上是说给展昭听的,他们身后姬子媚和那青衣书生却都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慢慢守收回了原本打量的视线。
有些事情,原本其实没必要所得那么明白。聪明人一听便知,更何况……
……
之七
……
再度回到开封府时已是下午,白玉堂径自拎着那几坛老板娘送的酒去了展护卫的卧室,展昭则在半路遇见公孙先生,被一路叫去包大人那里。白玉堂等了那人一会儿,一直不见回来,就猜那劳碌猫多半是又去某处查案了,也就不再费时间等他,干脆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等到白玉堂再度醒来时,天色早已暗了。抬眼看了没有丝毫变化的门窗,想来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还在外未归。白玉堂心中有些恼——这开封府的事儿怎么年年都这般多?真是烦煞人也。
想归想,已经睡够了的五爷还是慢腾腾起了身,推开窗子让外面的凉气刺激一下有些麻木的脑海。抬眼望去,却见一轮半月静静挂在半空,映的四周星辰微微暗了起来。他心中不知怎的却是一动,脑海里渐渐浮现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来。
“展昭……”
他闭了眼几不可闻的喃了一声,没来由的心烦起来,干脆一把关了窗子来个眼不见。转头却又看到桌上那几坛美酒,想起今日一早的目的更觉烦闷,干脆走去坐下来伸手捞过一坛。
展昭办公事的时候白玉堂轻易不插手,毕竟他们一方属于官场一方属于江湖。更何况——白玉堂也不认为凭展昭的能耐一般的案件会多难为他。他若是去了,好些能帮着做点什么,多半时却都是跟着添乱——毕竟他本就不属于官家,其中的规矩条框又为他所厌恶——这些属于官场的事情白五爷也向来不屑于插手。
若说是为展昭,其实那才是笑话。展昭在这些事情上何须他动手?他们固然可以并肩抗敌,但毕竟各自有各自的圈子。白玉堂心里也明白,展昭想看到的,绝对不会是被官家束了羽翼的自己。所以当年盗三宝事件发生后,白玉堂才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朝廷的所谓招安,只因为——这片苍天,他不只是为自己而飞。
至少连带着那人的份额一起……
所以渐渐的,他也学会只在某些能做的事情上动些手脚,其他的,信那只猫便是——这就是白玉堂与展昭相交多年所得出的结论。
他会如此想,也知道展昭心中同样明白。两人自当年苗家集相识到如今已有四个年头。一路上打打闹闹矛盾波折从来都不少。可是就这样一路走来,彼此却成了对方心中最特别的存在,这不得不说是当初他所始料未及的。
信手开了一坛女儿红,放在鼻下闻了闻,他的唇边微微勾起抹白五爷特有的微笑出来——这酒,沉了有二十年了。
人和人的交往有时候就像这酒一般,历久弥醇。就像此时,没想过要追忆过去,过去的点点滴滴却早已深深镌刻在脑海中。最近总会想到当年猫鼠不和的日子里,某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的场景,但更多的还是相知相许时的温馨与契合,还有携手退敌时一抬手一出剑的默契……
“展昭……”
不知第几回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从前的他喜欢叫那人“猫儿”,那种亲昵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谁也无法代替。但是最近,他却越来越偏好起他的这个名字。
昭,昭,日明为昭——他忍不住笑开——可不就是日明为昭么……
闭上眼一口饮尽杯中酒,白玉堂忽然想要喝醉了。
醉了……有些事情是不是就可以不再烦恼了?
今日见到那两个人——老板娘和那个书生,脑海中又勾勒出过去的种种,他忽然发现,或许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了。纠缠一生么?他当真有这种耐性与毅力?白玉堂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
杜若和胧玉都是他的红颜知己。现在闭上眼睛,他隐隐还能听到那纤纤十指弹出的不同曲调。往日历历在目,昔人却已不再。再说玄木,同样是莫名的就死在郊外,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再想远一些,阿敏……还有那么多的故交……
也许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两人就会栽在什么地方,若是去了依旧如是,他想他绝对会很不甘心就此了结一生。
至少——
他又满上一杯,一口饮尽——
至少也要此生无憾!
……
当展昭披着一身月色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远远就闻到一股独属于女儿红的酒香。方一转念就明白,定是老鼠忍不住提前饮酒了。
心中满满浮现几分歉意,原本今日是打算请他的,结果却——也罢,改天有时间再一起去便是。
想着这些,方一推开门,耳边忽闻一物呼啸而过。展昭反射性的接了,却是一坛尚未开封的美酒。他愕然向屋中望去,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玉堂?”他还清醒?没喝醉也没睡下么?
“怎么,不认识了?”白玉堂眯着眼望着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身上那一袭蓝衣,不错,还很平整,没有血迹也没有多少褶皱。先前展昭被叫去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换上官袍,就是这样一身便装跑出去办的公事。
“怎会。”展昭笑了笑,拎着那坛酒走到桌边。他打量着白玉堂,虽看不出他是不是醉了,但见桌上没倒着几个空的酒坛,想来这人还很清醒吧……
“这么晚了还未睡?”
“睡不着,起来抓猫。”
白玉堂近乎于懒散的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用两个指头捻起,任其滴溜溜在桌上打了个转儿,然后轻轻扶稳,抬眼,看着护卫的脸飒然而笑。
“……玉堂好兴致。”展昭被他微微噎了一噎,心知这人怕是等得不耐烦了,先前隐隐的歉意又盛了几分。只是也难免讶然:平日里又不是未曾这么晚归,怎不见这人似今夜般——怪异?
白玉堂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顺手推了那已经开封得酒坛,从旁取了新的来,几下揭去泥封,对着展昭一比:“老鼠抓了猫,自然好兴致!那好,既然猫儿你回来了,就陪五爷接着喝罢!”说着也不用酒杯,直接就着酒坛仰头便饮。
展昭一惊,将手中酒坛放到桌上,反射性的就去拦他:“怎么这样就胡乱喝起?也不用酒杯——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白玉堂扯下他的手,顺便将酒坛放到桌上,斜眼望向那人,但见他一双湛然眸子里满满的全是关心,不曾有丝毫虚假。面上的神态更是全然关切,黑曜石般的眼中清晰明确的映出自己的身影——他展昭眼中,这个时候可是只有自己么?
心中忽然便火烧火燎起来,许是酒意上涌,许是心中压抑良久的心事再难平静终于挑了此时喷薄,白玉堂咬了咬牙,再难抑制住满心的情感,猛然便一把扯下那人,紧紧地抱住!
他口中只吐出两个字,重重的映在两人心上:“展昭!”
展昭不想白玉堂竟会忽然做此动作,整个人俱是僵了一僵,反射性的便伸手去推。却不想白玉堂顺着他的力道后撤了几分,手却箍的更紧,牢牢的把握起展昭的双臂,四目对视,两人彼此的呼吸也都交接起来——展昭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
那人却又忽然俯近了距离,两人鼻息相闻,近的不过盈寸。他几乎听到了他的澎湃的心跳,和着那有些乱的、渐渐粗重的喘息——展昭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
这个时候——应该没必要……演戏……吧……
他清了清嗓子,试着向后退,他张口叫了声:“玉堂,你……”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生生堵回了胸腔!
只是极轻的一个碰触,轻的宛如和风吹过,展昭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片炙热拂过面颊——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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