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冯宁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的心时时刻刻都在饱受煎熬。一时想姑姑与爹爹相好,不至于弃之不顾,一时又想姑姑毕竟进宫十几年了,国破家亡,经受种种磨难,会不会因记恨冯家而不趟这趟混水。心里真真是七上八下的!
可她毫无办法,也不想去加重侍书三人的负担。能做的她都尽力去做了,剩下的只能是等待。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见了王质的第二天,冯宁依照往常一样在晒布场晒布时,王质身边的小太监跑来传话说王质让她去一趟。冯宁手一抖,竹条掉在地上,这是不是意味着最后的审判来临了。也没顾得其他什么,跟着那个小太监就向王质的屋子跑去。
果然预感没错,王质的屋子里除了王质还有一个人,只见那人全身上下只能用一个“圆”来形容,脸圆圆,身体圆圆,只有一双眼睛细小狭长。好像弥勒佛一般,但是冯宁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宫里没有简单的人。
“参加冯小姐。”那人见冯宁走近,忙不迭地行礼。
冯宁很久没被人如此礼遇,有些不习惯,心中却大定。看来姑姑没有打算放弃她。
“小女子只是奴隶,什么小姐的已是前尘往事了,公公莫要叫错了。”冯宁说完抬头却看见那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奴才是冯昭仪宫中的王遇,奉娘娘的命接小姐进宫相见。”王遇起先听王质讲起还不大相信,待到亲眼看了,才发觉冯宁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和聪慧。看来不用多久,此女在宫中必有发达之日。
冯宁听了,终于放下心来,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一切听凭公公安排。”
“宫里没有皇上或皇后的命令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只有委屈小姐扮作送牛奶的女奴,方能顺利进宫。”
冯宁此时对宫里的事一知半解,也不好发问,想来姑姑也不会害她,就点点头,拿起王遇手里送奶女奴的衣服走进里间。
冯宁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宫,也许是因为北魏是鲜卑人所建,皇宫并没有太过精巧,却处处透着草原的豪迈。对于这种风格冯宁不是太喜欢,她一向喜欢汉人的小桥流水人家,再加上心事重重,只是草草看过。因为有王遇的带领,一路倒是畅通无阻,看来王遇在宫里地位颇高。
这时王遇停在一片殿宇前,只见此宫殿与别处大是不同,环山而建,建筑一片轻灵气息,材料多以木、石、竹构,出檐深远,均用木、石、竹本色,素朴大方。上方书有两个大字“清扬”,冯宁觉得奇怪的是那字隐隐是爹爹的手迹。
随着王遇进入,更是愈加喜欢,屋舍顺流而下,环廊庭院式的延伸,连以翠竹,古道,石桥,使得整个殿宇浑然一体,出尘脱俗。
“公公,这宫殿是皇上特地为姑姑造的吧。”已在自己姑姑的地方冯宁也就没有什么忌讳了。
“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王遇吃了一惊,冯宁在染布坊里应该不会知道宫里的事啊。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啊。”冯宁嫣然一笑。
王遇却看呆了,这一笑中真是万种风情。
转眼间,两人已来到大殿中,只见一个美人端坐其中。冯宁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形容她,只觉得她是平生见过最好看的人,面容中透着丝丝熟悉和亲切。
“宁儿,到姑姑这里来。”殿上的人突然说道,声音中带有激动的咽哽。
“姑姑。”冯宁猛然向前,扑在姑姑的怀抱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王遇则以识趣地带人悄悄退下。
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确认彼此的身份。只是不停地流泪。在这一抱中,言语已是多余,这世上此时只有她们两个血脉相连的人相依为命。
好一会,两人才渐渐地止住哭泣。都又不约而同地为对方拭泪,发现时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一切的陌生不翼而飞。
“宁儿你恨姑姑吗,明明知道却任你呆在那儿。”
“不恨,姑姑你有太多的无奈,只是怕。”
“怕?”
“是,就是怕。怕姑姑也像爹爹,哥哥,娘亲一样离我而去。比起奴役,我更怕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冯宁第一次在人前说出了自己的恐惧,那日日夜夜索绕心头的恐惧。
冯婉的眼泪再一次流下,她仿佛看见年少时的自己又一次出现了,“不会的,姑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冯宁问的小心翼翼,太多次了,爹爹平城回来给自己带礼物,他却没有回来;娘亲说再苦再难都会支撑自己活下去,她却独自一人上路了;哥哥说要看着她嫁个好夫婿,如今也各在天涯了。
冯婉感到心从没这么疼过,只能搂住冯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眼前的女孩。她没有孩子,她不敢有孩子,也不想有那个人的孩子。在一刻,她决定从今以后把冯宁当作亲生女儿般。
当初北燕的花园里,一个少年曾经对一个女孩说过哥哥会保护你一辈子。虽然再也没有见面,但女孩知道哥哥已经竭尽全力了。今日里女孩已经长大,她发誓要保护哥哥的宝贝,用尽自己的一切!
定计
“娘娘,时候不早了,不然皇后会起疑的。”秋雨匆匆过来在冯婉耳边悄悄说道。
冯宁和冯婉离得进,也听见了,她担心地看了看姑姑。
“那么快啊。”
“姑姑我还是先走了,你会有麻烦吗?”在染布坊冯宁也听到过许多姑姑与当今皇后不和的传闻。
“没事,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冯婉安慰道,“不过,宁儿你还得在染布坊呆些日子,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我不怕吃苦,姑姑你自己也要小心。”冯宁没问为什么,姑姑对于宫廷比自己知道的多的多,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冯婉欣慰地笑了,宁儿太懂事,在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痛。
“姑姑,你能不能把我的三个侍女和奶娘也一起就出来。她们一路陪我同甘共苦,我实在不能丢下她们。”冯宁知道有些为难姑姑,却又不得不开口。
冯婉本想拒绝,毕竟冯宁一个已是大难,但看着那双期盼的眼睛没有办法狠心,只得点点头。
冯宁终于放心了,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看着冯宁跟着王遇渐渐走远,冯婉不由得百感交集,宁儿,你可知道,姑姑多想用一切力量守护的你的天真和单纯。可是事与愿违,姑姑将来不得不一次次地亲手扼杀你的天真。这宫里容不得啊!
“秋雨,你让王遇回来后去御书房打听打听,皇上什么时候回来,这仗打没打赢。”
王遇虽然是冯婉宫中的人,但是太武帝拓拔焘很喜欢听王遇讲一些民间传奇,对他很是看重。恩荣几乎等同于跟前的心腹宗爱。因此王遇同御书房的人混的很熟。
“娘娘为什么今儿打听皇上的消息了,以前都是不闻不问的。”秋雨不禁有些打趣,她与冯婉情同姐妹,知道冯婉不在意。
冯婉讽刺般地笑了笑:“在你面前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就是过去再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是我又不得不讨好他,真是可笑可怜。”
秋雨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听着。
“我有时真想他永远不要回来,可是他不会来,我会怎样也不知道。横竖皇后和宗爱是不会放过我的,以前倒也随它去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宁儿的事只能拜托他。”
“娘娘,其实你可以把小姐留下的,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怪罪娘娘的。”秋雨说道,她实在不愿意自己昔日的公主再一次的委屈自己。
“如果这样了,怕是皇后,宗爱他们一个个麻烦不断吧。我要的是皇上亲口准许宁儿留在我身边,那么谁也挑不出刺来,宁儿将来在宫里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你去吧。”冯婉今日情绪大喜大悲,有些累了。
“是。”秋雨领命而去。
待到傍晚冯婉休憩够了,才发现王遇和秋雨已等候多时了。
“娘娘,奴才打听清楚了,皇上月余就回来了,而且打了个大胜仗。”王遇一见冯婉出来,连忙说道。
冯婉听了,略略放了一点心。拓拔焘只要打了胜仗心情就会很好。那么事情应该容易一点。可是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奉承一个粗鲁的男人。
王遇本就是老于谋算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他一见冯婉面带愁容,就献计道:“娘娘是为小姐的事忧心吗?奴才倒有一法。”
“还不赶快到道来。”
“奴才估计第一夜皇上必来娘娘的房中,那时只要娘娘像现在一样愁眉苦脸就行了。”
冯婉本来就冰雪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脸倏地红了,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懂了。”
“对了,今日的事皇后和宗爱有无察觉。”
“应该没有,不然以皇后的性子早就来抓人了。”秋雨答道。
“皇后是不知轻重,别忘了还有个老谋深算的宗爱。”
“娘娘大可放心,宗爱虽说势大,但对于娘娘还是不敢有不敬的举动。”王遇分析道。
“宗爱现在有什么不敢的,莫说我这样一个小小妃子,连太子他都敢······”冯婉说了一半连忙住口。秋雨和王遇也心照不宣地低头。
“行了,都下去吧。”秋雨和王遇连忙退下,屋里只剩下冯婉一人。
冯婉望着窗外的慢慢下山的夕阳,有些心惊。会不会不把宁儿带进宫来比较好。随即使劲摇了摇头,不行,如果这样她永远只是奴隶,我冯家的人可以忍受一时,又怎会一直忍受如此屈辱奴役。
定了定心,第一次由衷地盼着拓拔焘快些回来,终究自己还是要靠这个男人。
进宫
一月后,太武帝拓拔焘征讨柔然大胜而归,掳获人口牲畜无数。
拓拔焘身为鲜卑皇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在战斗中成长,他喜欢打仗,喜欢战争给他的快感,足以使他忘记一切,足以使他疯狂。
除了打仗,拓拔焘还喜欢女人,特别是打了胜仗之后,他便记急着要女人。路上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掳获的女人中挑出两个解火。
但是拓拔焘还是觉得不够,他愈加想念此时在宫里的冯婉。一想起冯婉的雪肤玉貌,千娇百媚,心里越加痒痒的,这个美人真是十几年也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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