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章怀雨是谨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一点逾越礼教的行为都没有。
浪荡登徒子,朴丽华是见多了。不过,如章怀雨一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朴丽华还是第一次见到。酒后而不乱性,还能保持着理智,这种男人确实不多见。
以至于,走到指定的“家”附近之后,朴丽华都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失灵了。
在章怀雨离去之前,朴丽华的心里一直在响起一个声音,“一定问我的联系方式,我就不相信你会和他们不同!”
还真让她开了眼界,任她风情万种地百般暗示,章怀雨会老实到连借机问她的联系方式都羞于开口。
一种莫名的好感,从她的心里升起了,想主动与章怀雨交换联络方式,但矜持和职业的敏感阻止了她这样去做。随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怀雨消失于黑暗之中了。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毕竟,按新上线的交代,并未说要达到何种目的。想要再见章怀雨一面,却又不敢主动向上线询问。就是她想问,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上线联系。
电话同样是在人最不经意的时候响起,在交代了要去的时间、地点、见何人、做何事,更要达到何种目的之后,上线就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如上线交代那样,女扮男装到达戏院等候那个人出现,青衣唱砸戏、袍哥滋事、章怀雨挺身而出,一切都像事先设定好了一样。而她要做的,则是在一个司机的帮助下,在章怀雨逃跑的必经路线等候。
当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时,朦胧之中时,一切都很美好。这种美好,甚至让朴丽华找到了初恋的感觉,也一度让朴丽华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令她觉得应该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去投入到那种初恋的感觉中去。
就在头脑要发热时,上线的电话来了,一通训斥,让朴丽华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
第十章 不堪回首(6)
可是,爱情的感觉来临时,岂是理智就可以制止的,朴丽华一冲动之下,忘记了本来不该做的事,把家里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章怀雨。
对间谍来说,流露真情是非常致命的事,但朴丽华却无法背叛内心的真实感觉。
她不但告诉了章怀雨电话号码,还吐露了已为*的事实,惟独自己真实姓名,她未告诉过章怀雨。从她第一天顶用安贞子名字起,她就只能是“安贞子”了
给了章怀雨电话号码后,朴丽华反而后怕了。
不过,电话却从未响起过,章怀雨也从来不提这事,让她侥幸地认为,章怀雨兴许是忘记了。然而,她哪里知道,章怀雨爱她,爱到不能自已,怎会轻易忘记她的点滴呢?
爱到深处方知情意浓,于情不自禁之下,章怀雨提出了私奔的想法。在章怀雨的理解中,一直认为她是因为封建礼教的束缚,而被迫嫁于他人作妾。古诗有云,“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古诗背后的爱情故事很凄美,任何爱情故事沾上“凄美”,都是悲剧,是以,既然现在是民国了,那就该大胆冲破樊笼,追求个人的幸福。
这个想法,章怀雨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然而,在那种情况下,她又如何向章怀雨吐露实情呢?所以,她只能选择含混其词,应付章怀雨。
六月十八日下午五点钟左右,朴丽华接到了上线的电话,上线命令她在章怀雨下班前,约章怀雨晚上见面吃饭,并有一个人扮演“安贞子”的父亲。在电话中,上线命她尽量将章怀雨灌醉,务必要取得章怀雨身上的钥匙与签收条。
上线还真不是一般地仔细,不但非常善解人意地设定让章怀雨付得起账单的吃饭地点,也设定了章怀雨醉酒之后要去的地方。
就连聚餐的理由,上线都替她想好了——未来老丈人相女婿!
这样的借口,朴丽华根本就是难以启齿,她根本就不敢告诉上线,她在情不自禁之下,曾告诉过章怀雨,她的婚姻状况。
上线派人的用意,明显是不太放心她,多派一个人,名义上说是协助她,实际上是监视她。这种“体贴”下属的“美意”,当即就令她不寒而栗。
电话一打,老实本分的章怀雨不疑有它,非常高兴地答应了,还提议要去一家比较好的饭馆,以款待她那名义上的父亲。无疑,她是感动莫名,却不能由着章怀雨的意思去做,她只能把这种感动放在心里。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和名义上的父亲,以及章怀雨一起去了那家饭店。
或许是预感到某种不祥,席间,她好几次暗示章怀雨不要喝太多的酒。谁知,章怀雨把她的暗示当成了鼓励,酒是越喝越多,平日里酒量不错的人,没几下酒醉了。
能不醉吗?
名义上的父亲在酒里下了一点*,若不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朴丽华坚持不让多放,估计会那人放更多。
章怀雨醉了,醉得还不轻,知觉几乎处于*的状态。
名义上父亲,很轻松地拿到了章怀雨的钥匙,也拿到了那张签收条。
拿到上线要的东西,却要她去送,她绝不会想到,在她复述电话号码时,被章怀雨听到了。
钥匙与签收条,她都按照电话中人的指示,送到了指定的地点,连前来接收钥匙和签收条的人都没看到,她就心虚地离开了。
第二天,朴丽华与人打麻将时,那家男主人,回家就开了广播,中央社正向外说卫戍司令部发生重大泄密案和杀人案。广播中虽未具体说涉案人姓甚名谁,但她本能地猜到,此案定与章怀雨有关,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连带打牌都打了不该打的牌,输得是一塌糊涂。别人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只能讪讪地回答不是。
好容易挨到回了家,她把自己锁进了房间,放声大哭了很久。听到广播时,那是在别人家里,不能表现得失常。但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她就可以哭了,是她害了章怀雨,如果她没有爱上章怀雨,她也就不会有这种负疚感了。
伤心之余,朴丽华有些心虚,她担忧她曾告诉过章怀雨家里的电话号码,会不会暴露她。
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做了亏心事的朴丽华,最近右眼皮老是在跳,心神不定。
对此,她只能表现出若无其事!
自从被深田拉下水,上了贼船,她就没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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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螳螂捕蝉(1)
陶家和安家所处的片区,是一片高档住宅区,有很多政府要员与富人选择在此居住,鉴于这种情况,警察对这个片区巡逻力度也较其他片区大。
为了保证片区的治安,警察强行禁止小贩、力巴之流在附近那随意走动。
就是不是苦力打扮,只要是衣冠不整齐的陌生人,出现在那附近,也会被警察盘问上半天。
这样做,效果非常明显,至少住户中的某些要员很满意,平日里也没少给附近的警察分局局长笑脸,更没少给分局局长的上级递好话。
但最近,住户们的满意却被抱怨取代了。
家的周围出现了很多服饰各异的陌生人,各行各业的都有。
陌生人一多,住户们自然就觉得不安全了。打电话去警察局投诉过,接电话的分局局长答应得倒是爽快,却不采取实际行动。
住户们气得跺脚时,比安全问题更闹心的事又来了:家里老是停水断电。
打电话去问自来水公司和电厂,得到答复是马上就派人来检修。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检修的人员到来,再打连电话就是一片忙音了。
也不能说打电话投诉,没有一丁点用处。
有时候,电话刚一打,检修的人马上就来了,来是来人了,却不是解决问题的人。
前来检修的工人做事非常不尽责地,而且脸上的神色非常奇怪。
按说,手里做着活吧,眼睛应该停留在手里的活计上吧,却老是死死地盯住陶家不放。
派出家里佣人前去询问,还没等开口,佣人就给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不是佣人没见过世面,而是这些所谓的工人腰里都别着硬硬的家伙。在佣人见过的世面里,警察不会这么做,特务会这么做。
要问特务从何处来,借佣人十个胆子都不敢问。
主人知晓了这些情况后,比佣人还老实,总会主动训诫家里的佣人尽量深居简出。
日子久了,只得由它去了。
反正在战时,入夜都是实行灯火管制,用不用电灯,也没多大关系。至于水吗?花钱雇人挑来用算了!
住户如此低调处理,朴丽华更是同样低调处理,但不安的感觉始终都在。直觉告诉朴丽华,外面的人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具体冲谁而来,她不能装不知道。
下午四点,仆人送来了牛奶,朴丽华揭开瓶盖,一张纸条附在瓶盖上,她不动声色地取了下来,这是紧急联络方式,说明“阴阳师”已经知道她的处境了。展开纸条后,是一张干干干净净的白纸,用藏在手袋里的特殊药水一抹,上面的字显示出来了,“晚八点,老地方见!”
看后,朴丽华划燃火柴借点烟之机,将纸条烧了。
当晚七点,朴丽华经过一番精心地打扮后,叫了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去南岸。
车经过一个卖烟的小店时,她命司机停了车,开始步行。
路过一个僻静的小巷,她闪身跑了进去,然后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是否有尾巴。
过了一会,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现了。
两名黑衣男子的出现,引起了朴丽华莫名的紧张,她能判断出两名男子不是普通人,脚上的皮鞋都特地加了钢片。这种鞋是专用于近身格斗的,若不是特殊需要,普通人是不会穿这种鞋的,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鞋。
在夏天像蒸笼一样的重庆,穿这样的鞋只有一个结果:汗脚!
在确认了有尾巴之后,朴丽华仔细观察了巷子周围,在巷子深处有户人家的门开着。她脱下走路碍事又容易发出响声的高跟鞋,赤脚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