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一切都还未得到证实之前,就贸然报告给戴笠。万一,随着事情发展,是另一个结果,那岂不是就成另一番计较了。
本着宁愿错过,也不做错的原则,严凤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有一桩情报,需要安吉焕先生帮忙核实其真伪。”
“哦?是吗?”戴笠将信将疑,他并不完全相信严凤堂所说,但也不去揭穿严凤堂刻意打下的埋伏。晚一点知道结果也好!以严凤堂极为谨慎的个性,没根据的事不轻易表态,是其一贯的作风,这是让他颇为欣赏的地方。
凡事留有一定的余地,有时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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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欲盖弥彰(1)
“暗杀是何方人氏所为,是日本军阀的情报机关所为,还是他们组织内部在起内讧?” 戴笠看似在问严凤堂,实则在进行推测。
这个推测,让严凤堂暗自叹服了很久,到底是一个天才谍报大师,戴笠推测的第二种可能性,正是他想要说的可能性。
“钧座真是料事如神!”严凤堂不知不觉地给戴笠戴了顶高帽子,“从死者致命处的伤口看,系一种鲜族(朝鲜族)人常用的朴刀所为,伤口呈放射状,凶手是左撇子,依据是伤口右边深,左边浅。另,据死者的随从说,凶手他曾经见过,系他们内部人,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却说不上来。”
闻言,戴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自得。
得意而不忘形,超常人的克制才是戴笠的本来面目,“如是说来,还真是他们自己内讧了。不过,安吉焕说是因赵大刚拖沓,才导致码头的惨剧发生,还说当时如果他在场,还能安排人手对死者加以保护。对此,你的看法是?”
“欲盖弥彰!”
戴笠说了一大段话,严凤堂就用一个词回答,非但未引起戴笠任何不快,反让戴笠由衷地欣赏夸奖,“说得妙!”
“谢钧座勉励!”换了别人,是万万不敢接戴笠的赞词,严凤堂却敢。同时,严凤堂还知道,赵大刚闯出来的祸事,算是化解了。
果不其然,戴笠的赞许之色,仅持续了几秒,就换上了一副严峻的面孔,“凤堂,你治下不严,难辞其咎,鉴于现在日寇猖獗,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我也就不关你的禁闭了,罚没你三个月的特殊津贴以示惩戒吧。至于你手下那个赵大刚嘛,就让他到“大学”(息烽集中营)去“修身养性”(蹲监狱)几个月吧,如此莽撞之人,放在陪都,难堪大用,你意下如何?”
这分明是是宣布了对赵大刚的处理结果,严凤堂心里暗地咯噔了一下,戴笠这是要杀鸡儆猴了。让赵大刚蹲几天监狱是假,杀他严凤堂的威风才是真。
这就是所谓的恩威皆施,家法免了是恩,罚蹲监狱就是威。
罢了,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蹲监狱好过受家法,这是不争的事实,蹲监狱不会死人,顶多是受点皮肉之苦;家法之下常常无活人。
讽刺地是,每每因家法而死的人,戴笠都会赏一个烈士的头衔。
人都死了,要那虚名干甚?
“谢谢钧座的栽培之恩!”这就算是严凤堂的谢恩了。
“去吧,继续审问那个章怀雨,哪怕他是满嘴铁齿钢牙,你都要给我撬开了!”
绕了半天,总算说到了正事上了。戴笠此话一出,章怀雨就该遭殃了。严凤堂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章怀雨,你就自求多福了吧!”
……
嘀嗒嘀……嘀嗒嘀……之声不绝于耳,章怀雨以为自己正在发报,下意识里按起了键,胸口却是一痛,疼得他顿时冷汗直冒。
白日梦终于醒了,是雨滴拍打在牢房小窗玻璃上发出的响动,不是发报机的按键声响,章怀雨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早晨看守来送饭时,章怀雨特意问过看守,从看守的口中,章怀雨才知道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日。
距离上次和未婚妻安贞子见面,时间已整整过去七天了,如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该是两人会面的日子了。
可现在身陷囹圄,之前定下的不见不散的死约会,也只能是不见也散了。
一想到前途未卜,章怀雨有些想哭。
事情接下来将如何发展,章怀雨心内是一点都没底,他不知自己是卷入了什么样的漩涡里,甚至也将稀里糊涂地就要丢掉脑袋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欲盖弥彰(2)
对他的指控简直是荒唐透顶,他怎可能是日本人的奸细呢?更为荒唐的是,那位军统的严长官,还说他杀了两个人,指控一个平日里走路连蚂蚁都怕踩到的人是凶手,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总之,他觉得自己是冤死了,而且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渗着冤枉。
喊冤枉可以,要人相信才行。
冤枉不冤枉,章怀雨说了不算,要有人说了才算!
“谁会这么害我?”这种自言自语的呢喃,成了章怀雨清晰时,唯一的说话方式。
记忆里那些杂乱的细节,不会对章怀雨有任何帮助,一个个细节,就像一片片支离破碎的玻璃渣,东一块西一块,无论怎样拼凑,碎片依然还是碎片。能被他怀疑的对象还真不少。可一旦配合上那些散乱无序的记忆,刚觉得是看谁都像,却又在顷刻间看谁都不像了。
慌乱的人,不会有任何清晰的思路,强迫自己去清理思路的结果,却又陷入了另外的一片混乱之中。
一番徒劳的挣扎之后,章怀雨感觉到了累,他太需要让自己过度紧张的头脑放松,再不放松,别人没把他逼疯,他反倒会把自己给逼疯了!
一放松,疲倦就上来了,他想睡觉了,眼睛一闭,他还真睡着了。
……
端详了手中的裘皮帽子半天之后,安吉焕有些气馁,把帽子顺手往沙发上一扔,颓然地跌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哭丧着脸,“完了,彻底完了!”
有人出声安慰道,“再仔细看看,别不是漏掉了?”满是关切的脸上,带着女性特有的妩媚。
“这根本就不是洪昌达藏密码本的帽子!”安吉焕对女人的关切并不领情,报以一副咬牙切齿的痛恨,“有密码本的帽子,肯定是被金义顺给拿走了!”
安吉焕粗暴的态度,女人毫不介怀,仿佛已习惯了一般。不过,安吉焕话中所指的人,引起了女人的低声惊呼,“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他还活着?”
“唉……”一阵低沉的长叹之后,安吉焕双手一撑扶手,就起了身,不再理会侍立在一旁的女人,径直走进了左手边的书房。
女人想跟着走进书房,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去扭门把,门却从里面锁上了。正待女人举手想敲门时,一声沉闷的枪响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爸!”女人尖叫出声之后,再次去扭动门把,门却纹丝不动。拼命地向里推门,哪有什么反应。
“快来人啊!”
女人还没叫第二遍,安公馆的仆人就跑到了跟前,显然刚才那声枪响,他们也听到了。
“快撞门!老爷在里面!”
女人焦虑地指向门时,仆人早就猛力地撞开了门。
没等众人就势鱼贯而入,浓浓的血腥味就迎面扑鼻而来。
最先进入屋内的是女人,入内不到几秒钟,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叫过之后,人就瘫软在地,除了泣不成声之外,哪还有先前的矜持。
仆人随后进入时,看到的情景,很惨!
安吉焕额头中了一枪,子弹贯穿而出,后脑勺的贯穿口处脑浆迸裂、鲜血汩汩而流,其死状之惨,并不比横尸朝天门码头的洪昌达好。地板上一串清晰的、带着人血的脚印,一路指向了窗台,显然凶手从窗台逃跑了。
红白混杂的血水和脑汁流了一地,令人看过之后,胃里阵阵泛起了酸水,恶心得人直欲呕。
好半天,女人才回过神来,“快!赶紧给吴先生打电话。”
哪个吴先生?仆人们面面相觑之后,一时间竟摸不着头脑了。
“一群废物!”女人见仆人们只知道发呆,挣扎着起了身,扑向了书桌的电话,手哆嗦着拨起了电话号码。
第三章 欲盖弥彰(3)
电话通了,那边刚喂了一声,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大喊,口齿却不甚伶俐,“吴先生吗?家父遇刺了!”
“你是谁?”对方相当地警觉,语声中的质疑意味很浓。
“安吉焕是家父!”女人有些不满电话那端的态度,嗓门刚大了点,旋即又很快低了下来,只会说单音节的“是”了。
再然后,安贞子就说起了谁也听不懂的话,看那神情肃穆到了顶点。
谁也没有注意到,安家的管家,正伫立在书房门外,侧耳倾听着安贞子与人通电话的内容,并不时地露出令人感觉十分诡异的笑容。当他转头的瞬间,若注意认真地去看他的脸,很难不会觉得十分讶异。
可不是么,安管家像极了已经死去的那个安吉焕,无论是那张脸,抑或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神态,无一不像极了已然死去的安吉焕。
不过,再仔细看一看,两人还是很有区别的,安管家的眉心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很浅,浅到令人不易察觉。
哦,不是一个人!
……
低低的呜咽声刚起,严凤堂就皱起了眉头,这个章怀雨也太面了点吧!
都还没动刑吧,这会倒先哭上了。
妈的!又是一个软骨头,这样的人如果放到上海和南京两个大一点的敌后工作区去,要是给日本人俘虏了,没打就准投降,标准的一汉奸坯子!
严凤堂当即心下不痛快了,看向章怀雨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鄙夷。
“哭什么哭,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负责刑讯的壮汉骂了章怀雨一句,“狗日的汉奸,现在才来流猫泪,早干嘛去了!”
呜咽声嘎然而止,先前还是泪眼婆娑的章怀雨怒了,“谁是汉奸!我是冤枉的!”
前后判若两人,壮汉狞笑了起来,“现在先让你横,等会老子就让……”
下面的话,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