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朋友艾米莉·左拉一道,他帮助重新展开有关处理阿尔弗雷德·德莱弗斯事件的讨论。但即使在左翼,也没有人信任他。他生活中可疑的金融家太多了,从声名狼藉的女人到讨债的债主。抨击权威时,他毫不留情,并准备为胜利而不择手段。一个了解他的人说:“他来自狼窝。”他的对手觉得他像大仲马小说中的人物。克雷孟梭对世俗常规的蔑视以及强烈的愤世嫉俗对他并不利。劳合·乔治曾这样评价他:“他热爱法国,却痛恨所有法国人。”直到1906年,60多岁的他才成为政府大臣。
他的密友看到的是另一面。克雷孟梭对朋友忠心耿耿,朋友们对他也很忠实。他善良友好而且也舍得花时间和金钱。他喜欢他的花园,虽然据一位参观过的人说:“整个花园就是各种种子乱撒一通。”他拥有一处乡村别墅,靠近吉维尼(莫奈故居所在地——译注)和克劳德·莫奈,他非常好的朋友。在巴黎,他经常顺路去参观那伟大的画作——《睡莲》,“每次进那个房间,我都因它们的美丽而窒息。”但他不能忍受雷诺阿的绘画:“他足以让你永远对爱反感,不应该让他画这些少女的屁股。”
克雷孟梭异常勇敢也很固执。1914年,德军开始攻占巴黎,法国国会讨论要撤离。克雷孟梭说:“对,我们离前线太远了。”1917年,西线法军全线溃败并谣传国内失陷,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胜利之父克雷孟梭最终重新振作。作为总理,他团结法国上下并最终取得胜利。1918年春,德军最后一次大举进攻巴黎,克雷孟梭明确表示决不投降。如果德军占领了巴黎,他打算留到最后一刻,然后乘飞机逃离。当听说德军同意停战协定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抱头而泣。11月11日晚,他与他最疼爱的妹妹索菲漫步巴黎。当看到人群把缴获的德国枪支砸成碎片时,他说:“战争胜利了,把这些给孩子们玩吧。但现在我们要赢得和平,或许这会更困难。”
在所有强国中,法国在对德和约中风险最大。英国基本上得到了想要的,德国舰队和主要殖民地已经牢牢在握,而且美国与德国也被大西洋远远隔开。法国不光遭受的苦难最多,需要担心的事情也最多。无论如何,德国还是位于其东部边境,世上的德国人还是比法国人多。甚至1919年在法国销售的刻有“福煦”和“战争胜利”字样的小折刀也是在德国生产的。法国渴望报仇和赔偿,但更需要安全,没有人比总理更明白这一点。
。 想看书来
巴黎(3)
克雷孟梭坚信只有保持战时联盟,法国才安全。1918年12月,他在下议院说:“为了保持国家间互相谅解,我们可以做任何牺牲。”和会期间不管分歧多严重,他都牢记这一点。他对最亲信的顾问说,法国民众必须记住,“没有英美,法国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在和劳合·乔治的一次激烈争吵中,他说:“我希望你承认,我在和会中的政策与英美非常一致。”
克雷孟梭的政策是一回事,如何说服法国官兵遵守是另外一回事。参加和会的英国秘书汉克抱怨说:“我发现他们诡计多端,一点也不按规矩办事。”对过去的辉煌念念不忘,坚信法兰西文明最优越,憎恨盎格鲁…萨克逊的繁荣,因胜利而解脱,以及对德国的惧怕,这些都让法国变得很难对付。一位英国专家慰问驻扎在莱茵兰的法国占领军时写道:“人们不禁觉得,突然之间,50年来发生的一切都被一笔勾销,法国士兵重新找到了昔日的帝国和革命;自信,愉快,敏捷,而且对他们所肩负着的为德国带去更高文明的历史使命驾轻就熟。”和英国人一样,美国人也觉得有时候法国人非常讨厌。一位美国专家在日记中写道:“法国最根本的问题是,对它而言,胜利是虚假的,但却假设它是真的并让自己相信这一点。”美国官员多次与法国官员发生冲突,普通士兵也常常在大街上和餐馆里互相争吵。
也许,克雷孟梭没有与任何国家领导人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是不幸的。和会期间,威尔逊与劳合·乔治经常互相拜访,并在午餐或晚餐时频繁会面。克雷孟梭喜欢独自用餐或和他一小帮顾问一起吃。劳合·乔治说:“那样有不利之处,如果为了社交目的与人会面,你可以提出一些观点。进步了,你可以继续前进,否则就放弃。”克雷孟梭从不关心普通社交生活,1919年,在巴黎,他把日益衰减的精力全部用于谈判。
克雷孟梭是三巨头中年龄最大的,虽然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说他的身体还算强壮。他手上的湿疹相当严重,所以总是带着手套。他还有睡眠障碍,经常凌晨三点钟就起床,然后看书看到七点,随便吃点麦片做早餐。之后,他接着工作,直到按摩师兼教练前来陪他锻炼(通常包括他最喜欢的击剑)。上午,他一般都在开会,但中午总是回家吃他的标准午餐:水煮蛋和一杯水,然后工作整整一下午,然后吃简单的晚餐,牛奶加面包,九点上床睡觉。他的仆人来自旺代,已经跟随他多年。偶尔,他也去劳合·乔治位于尼托特大街的公寓喝茶,品尝那儿的厨师烤制的他最喜欢的猫舌饼。
克雷孟梭不太喜欢威尔逊和劳合·乔治。他说:“我发现自己一边是基督耶稣,一边是拿破仑·波拿巴。”这一说法很快传遍巴黎,他觉得威尔逊让人捉摸不透:“我认为他不是坏人,但不清楚他有多好。”他还觉得威尔逊清高、傲慢。“他对欧洲一无所知,而且想理解他简直太难了。他以为按照公式和十四点原则,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上帝也只提出十诫而已。威尔逊却谦逊地要把十四点强加于我们……最空洞的十四条戒律!”
在克雷孟梭看来,劳合·乔治更有趣,也更阴险,不可信任。在英法之间有关中东控制权的漫长而激烈的谈判中,克雷孟梭被所看到的气得怒不可遏,因为劳合·乔治也退出了他们的协议。这两个人有一些共性——步入政坛时都是激进派,办事效率都很高——但同样也有很大的区别。克雷孟梭是个知识分子,而劳合·乔治不是;克雷孟梭理智,而劳合·乔治直觉力强;克雷孟梭有18世纪绅士的品位和价值观,而劳合·乔治属于中产阶级。
克雷孟梭与自己的同僚也有矛盾,包括法国总统。他对一位美国朋友说:“世界上有两个毫无用处的东西,一个是阑尾,一个是庞加莱!”总统矮小精悍,谨小慎微,墨守成规,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一个十足的讨厌鬼,枯燥乏味,令人生厌,而且不勇敢。”“是审慎精明使它存活到今天——一种令人讨厌的动物,不过幸好目前只有这一个标本。”克雷孟梭几年来一直在攻击庞加莱,散布有关总统妻子的丑闻,他会大叫,“想和总统夫人上床吗?好,我的朋友,就这么定了。”战争期间,克雷孟梭非常不公地因战争指挥问题批评总统。正如庞加莱所说:“他很清楚他说的不是事实,宪法没有给我任何权利。”
庞加莱以牙还牙,他在日记中写道,“一个疯子,苍老、愚蠢、虚荣。”但奇怪的是,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他和克雷孟梭却能达成一致。他们都憎恨惧怕德国。庞加莱在战争最艰难的时期也反对失败主义者,而且是他把克雷孟梭提拔为总理的,因为他看出克雷孟梭打败德国的决心和意志。有一段短暂的时期,他们似乎宣布停战。1917年,克雷孟梭在第一次内阁会议前问道:“雷蒙德,老朋友,我们会好起来吗?”6个月后,庞加莱忿忿地抱怨克雷孟梭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战争胜利后,两人在收复的洛林省省会麦茨公开拥抱,但关系依然紧张。庞加莱对克雷孟梭的办事方式牢骚满腹。停战协定来得太早:法国军队本应该进一步向德国推进。法国对收复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处理不当。作为洛林人,庞加莱和那里的许多人还有联系,他们告诉他许多居民都持亲德态度,法国当局言行有失得体,得罪了他们。克雷孟梭不重视财政问题,而且外交政策一团糟,向英美让步太多。当克雷孟梭同意英语与法语一起成为和会的官方语言时,庞加莱气愤不已,公众对克雷孟梭的吹捧更让他怒火中烧。他写道:“所有法国人都像信仰新上帝一样信任他,而我却被媒体侮辱……除了侮辱,没有人再谈论我。”
巴黎(4)
令庞加莱及有影响力的殖民地游说团沮丧的是,克雷孟梭几乎不关心收回法国殖民地,对中东也不怎么感兴趣。和会开幕前,他有关战争目标的简短发言故意说得含糊其辞,一方面足以让法国民众放心,同时又不至于使自己被任何僵硬的要求捆住。战争期间的官方发言仅仅提到解放比利时,被占领的法国领土,受压迫人民的自由以及阿尔萨斯和洛林。正如他对下议院所说,他的工作就是制造战争。至于和平,他对一位记者说:“有必要提前宣布想做的一切吗?没有!”1918年12月29日,议院的评论家强烈要求他更明确一些,但遭其拒绝。“和平问题极其重要”,谈判也将充满欺骗性。“我将不得不做出声明,但现在不会”。为了法国更大的利益,他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他要求进行一次信任票选举,结果他以398票比93票胜出,现在他的主要对手是他的盟国。
劳合·乔治和大英帝国代表团(1)
1月11日,英国首相大卫·劳合·乔治与往常一样精力十足地登上一艘英国驱逐舰,准备横渡英吉利海峡。他抵达巴黎时,对和会至关重要的三个关键人物终于齐集一地。虽然,他仍然和威尔逊看法一致,但他和克雷孟梭自1908年就熟识了。他们初次相见时,克雷孟梭已经是个有名的政治家了,而劳合·乔治仅仅是个大有前途的青年。会面并不成功。克雷孟梭觉得劳合·乔治对欧洲和美国无知到令人震惊的地步,而他留给劳合·乔治的印象则是“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