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天随手拾起太后一直钟爱的剑,轻轻抚了一下,才对上了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的火媚,语气似赞许似讥诮:“你做的好啊。”
帮他将消息传出,然后太后上了套,王如愿将宫内和宫外的敌人一举铲除,一切水到渠成的完美。然而,这些只能证明一点——她背叛了他。许多年后,她再度背叛了他。
见火媚无动无衷,寇天面色沉了下来,剑尖指向她的眉心,“背叛我的下场如何,你是忘了吧?”
他有多么绝对,又有多么残忍,她只怕是最清楚的一个人。
火媚袅袅婷婷地走上来,红唇殷殷明眸含水,全然无视眼前的剑锋,“王又何必小题大做?我怎么样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你怎么用她的,会给你什么样的表情。”
寇天僵了一瞬,才道:“兵不厌诈,此事势在必行。她身边还有精兵维护,依照她的本事,拖住那些人等到司紫接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你根本没想放她离开对不对?”
“……不错。”
“你为她的抉择绝望,在她身后望断天涯路的孤独劲儿,也是做戏的是不是?”
他不语。
火媚嗤笑一声,轻点下他的胸口,“看来,这一段倒是戏假情真了……”
“王……”司紫进了大殿,看到眼前情形就停了步,简短回报道:“天虎 骑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请王下命。”
“好。”寇天拂开了火媚的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出发吧。”
司紫待在原地不动,寇天见状微微蹙了眉,“司紫?”
紫衣少女忽然跪下,“请王念在火媚一直为王出生入死,也有不少功劳,饶她这次。”
寇天还未说什么,火媚先笑起来,笑声泠泠地好像冰玉相碰,“司紫,你这痴女,我还不用你求情。”
“闭嘴!”司紫面无表情地转向她,唯有眼神流露丝丝焦急,竟令她心中一暖。
寇天拉起了司紫,也没瞧她的方向,“我不杀她,去太后那里还是自行离开,随意。”
他只是驱逐她,不预备千刀万剐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他何时如此心慈手软了?
心越痛,唇边的笑意就漾得越深。看那男人步履匆匆,显然心都飞了去。火媚更加得意了,难得轻轻一句就勾住了他的脚步,“不必去了,你来不及了。”
空气凝滞住。
寇天有些缓慢的转身,“你说什么?”
“他们一行都中了迷药,现在应该已经和那两个对头碰上了吧。不要说交手周旋,他们如今连耍嘴皮的力气都没有。一群人只能束手待毙,让恨死她的人屠戮一千遍。或者更妙一点,雪山冷美人热,那个刘寿钧可能撕破她的衣裳,让她尝尝那销魂的……”
“火媚!”司紫一贯冷定的语音带了警告。
火媚只觉得眼前一暗,胸口已被那人揪起,握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他的眸底开始积聚着狰狞的风暴,咬着牙一字一字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么?我的王……”火媚索性贴得更近一些,不怕死地爱抚他的面,朱发红唇,吐出恶毒的诅咒却如附骨之蛆令人心麻,“你明知道我会告密,怎么猜不到我也会在他们饮食里动点手脚呢?他们虽小心,但是迷药无毒防不胜防。”
似乎一时被错愕惊住,他茫然反问:“为什么?夜纭并没有让你这样做,为什么?她并没有伤害过你,是你三番两次想暗杀她,她也从没计较,为什么?”
为什么要治她于死地?
一阵风过,吹散了结冰的空气,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下来,漫天漫地的冰屑好似能将一切染白淹没,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火媚妖娆地笑着笑着,定望着他的面,好像要一口气将他彻底击垮,“因为你啊,寇天,我的王。记不记得你说过,你我都是受到恶咒的人,所以根本不会懂得什么感情。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一样得不到,一辈子,一辈子也无法得到。你以为用完她以后,还能追回她放肆爱惜,以为你还有很多时间来享受情爱?我告诉你,等你赶到的时候,杜倾瞳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过她终于能乖乖顺从的在你怀里,变成一摊枯骨听你一世的悔恨。”
抓住她的手猛地一颤,“王,不要。”司紫已经惊悸出声。
寇天狠狠一掌拍在火媚身上,玄色的衣旋即消匿在殿门边,那声气居然满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我们走。”
嘭。火媚飞上了半空,然后好似个破碎的偶人摔在地上,狼狈地热烈地,偏执地疯狂地,还在不断地笑,“晚了,你晚了!”
石地很凉,全身的经脉都被他震怒的一掌击裂,她可以感觉到身下汩汩流出的温热,却不觉得疼了。他没有要了她的命,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哪怕他那一刻恨极了她。
她对他而言,究竟还是有些不同的,是不是?不过他和她一样,不懂得爱,却执着到愚蠢,把占有当做最终的目标。终究还是得不到呢,好似飞蛾扑火,灰飞烟灭,一无所有。
司紫飞身来扶起她的身子,叹息一句,“你何苦?”
“杀……了我。”火媚断断续续困难地低语:“现在。”
“他留你的命,你便该珍惜。只当今日死了,日后……日后……”司紫也说不出日后如何了,吩咐亲信妥善安排,便匆匆追王去了。
他们走得好急,雪落得也真急,心却还在燃烧着,哪怕这样一直烧成枯炭灰烬,还能感觉到胸口纠结灼热的痛。
渐渐的,眼帘变作了密密的黑白色,灰色,无色……火媚昏死过去。
昏睡,醒来,又昏睡。身边似乎有人服侍医治,不知过了多久,火媚彻底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在一间简洁的小房里,而且——她废了。
司紫断断续续告诉她,王为了那个女子被雪崩掩埋,王为了那个女子受了极重的内伤,也多日昏迷,王为了那个女子的死讯,死气沉沉再没有一丝笑容。
“既然爱他,为何忍心如此伤他?”司紫问她。
山顶的余晖软软罩人一身,有种流淌橙红,好似心底匍匐的灰烬。火媚坐在轮椅上,她眯眼看向遥远的太阳,妩媚的容颜不再有昔日的迷人诱惑,只余下木然清丽,“因为我要他记着我。就算他恨我,也会永远记着我。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能坐视他爱上别的女人,就这么简单。”
“现在呢?他痛彻心扉,你快乐么?此生再不相见,你满足么?”
“我……”火媚忽然不说了,只顾费力地抬头远眺,急急问:“是不是他?是不是?”
遥远的皇城前,有几个极小的影子骑马奔驰,根本辨不清面目。
司紫看得不忍,干脆点头,“是王。他今天会出宫,走这边的门。”
“这样啊……”火媚满足地叹息一声,“能骑马,他看起来已经好了。”
“这里是山崖,风也大,既然看到了,就回去吧。”
“再等一会儿,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司紫,谢谢你。经过这么多,你还肯为我做这些多余的事。”
“你的事,我并没有隐瞒王。”司紫淡淡一句便隐入前面林中,“我稍后再来,送你回去。”
“嗯。多谢!”
爱,对耶错耶?
执着,对耶错耶?
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伤害,对耶,错耶?
也许根本没有绝对的答案。
司紫在林中漫步,穿梭在叶缝温柔的阳光间,一时念起许多旧事,不禁也出了一阵神。直到夜气渐起,林间万叶呼应着山风,悉悉索索渐渐磅礴,她才回到方才的地点。
轮椅空了。
“火媚,你在哪?在哪?”
回声响彻于空旷的山谷,几分清冷几分急切。
山川无语。十丈外,高崖下,呼呼窜起一阵狂风。
生或死,如果没有你,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番外正文结束,说几句题外话吧。曾经追过文的朋友大致应该知道,此文出版停更后漫长到极品无语的等待时间。某言等来等去,等到花根腐烂,等到某言无语问苍天,应该年后出就能出版了吧。应该吧应该吧……
不过期间也被某个亲投诉不更文了,某言实在也没什么可辩解。和小编商量后,番外无能滴某言码了一篇火媚的番外。因为后面的正文还不可以更,所以暂时也只有这么一篇番外而已,对不住各位亲了。
虽然不多,不过某言将1W+的番外只放了三千字在正文中,其他七千多字都放在作者话里更新,希望诸位亲看得顺心啦。
明天就是元宵了,先祝大家元宵快乐!虽然文里的人物不能团圆,看文的我们还能欢喜过年,也算幸福不是?
………………
JJ到底是要多抽啊,为嘛更了一千遍都不出来啊,崩溃!
☆、大战始起
明州城的城守府里,迎来一位贵客。
城守顾子江平日里最是趾高气扬,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他特地穿了最贵的绸缎长衫,端着一个罩了红布的托盘,低眉顺眼地送到了府里最好的偏房里。
房里靠窗坐着一个女子,眉目绝色,优雅如诗。她正在写信,见到顾子江手中感觉沉甸甸的东西,就停了笔,颦眉淡问:“这是什么?”
“这个……是下官和下官的同僚们多年受朝廷深恩。公主今日大驾光临,我们勉强凑了薄衣劣饰,给公主换洗。”
“噢?难为你费心了。”倾瞳弹了一下染尘的青衣,似乎是习惯地摸了一下旁边雪狼的头顶,将短信塞入竹筒中,命道,“先把这消息飞鸽传书出去,衣裳我一会儿换。”
“下官遵命。”顾子江揣了信出去,嘴角的胡须跟着喜滋滋地抖啊抖的。
他这些年借着赈灾敛财,又暗中开赌坊妓院,攒下的银子着实不少了。就是可惜这官品一直升不上去,若是能打通关节,再升几级,日后捞财必定更加容易。老了还能封妻荫子,福泽后代。银子么,不过就是取之于民,用于自身,只可惜没门路使而已。
不想今日一早,居然从天而降一个活菩萨。
那时的盈瞳公主汗水狼狈,明显带着伤,身旁有一只雪白的狼兽相伴。他却一眼便认得清楚,因为今年开春朝贺时曾见过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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