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苏又在讲这个故事了,我说奶奶老了,她的心脏不适用。”苏晨说。
苏苏 :“奶奶不老,奶奶才四十多岁。”
苏晨:“ 这么小的孩子就换心脏,大概也活不长。”
苏苏愣了一下 ,“那孩子非常可爱呀。”
苏晨提高了声音,“孩子个个可爱,哪个孩子不可爱?”
苏苏老大不忍地说,“可是,可是这孩子除了心脏不好,其他什么都好啊。”
苏晨:“够了,这还活得了吗?”
苏苏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用两个手背擦着脸,问曾铭慈:“曾叔叔,您说,这孩子的心脏,应该换吗?”
曾铭慈听母女俩对话挺有趣,见矛盾转移到他这里来了,笑着说 ,“小苏苏,这个问题可不简单哪,关系到优生学、伦理学,还有人道主义等等,很复杂的,让我想一想再回答,好吗?”
苏苏认真地点点头。
苏晨指指女儿说 :“她听老师讲这故事时挺感动,想我们也会感动的,会和她一起去想办法挽救这小生命,可我们该怎样回答呢?”
曾铭慈专注地看着苏晨。
苏晨:“讲实话,有时会扼制孩子美好的愿望和善良的天性,不讲实话,美丽的谎言会迷惑她。唉,这孩子太敏感了,这故事一直苦恼着她,我真担心她将来适应社会有困难。”
曾铭慈觉得嗓子眼痒痒的,忙把小苏苏拉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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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曾铭慈找王小雯到办公室,跟她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看有关梦的书,想试着把你的梦分析一下,看看是否有说对的地方。”
小雯欣喜地“喔”了一声。
曾铭慈:“刚出现的河面是平静的,水是清的,说明你的情绪和意识都不错。水慢慢变浑浊,漫上来了,那是你潜意识里有东西泛上来了,它想告诉你曾经有过的一段刺激或创伤。因为你还没有想起来,所以梦就一再出现这个场景来提醒你。”
小雯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想问,那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内心深感不安甚至产生恐惧呢?好好想一想。”
“啊,我有些想起来了,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暑假,台风,发大水,田里的庄稼、房屋都被淹了。梦里发大水这件事我不怕,怕的是那个小猪,它浮在水面上,皮都泛白了的样子,我真的很怕。”
曾铭慈问:“现实中看见过吗?”
“ 没有。”
“浮在水面上的其它东西呢?”
“也没有。”
曾铭慈又问:“人呢?看见人了吗?”
小雯:“啊,没有,”她惊慌起来,想一想又说,“和我在一起的一个小朋友掉到水里——淹死了、、、、、、
一幢孤零零的屋顶上,两个八、九岁的孩子紧挨在一起。远处不时有小船划过,载满了老人和孩子。
男孩问:“小雯,饿吗?”
女孩:“还好,再等一会儿船就过来接我们了。”
男孩从两边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包,一个咸蛋,摊开双手问:“你要哪一个?”
女孩摇摇头,偷偷咽了下口水,说:“你自己吃吧。”
男孩:“我们紧张得都忘记饿了,想起来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我妈出门时塞在我口袋里的,“他把蛋放进口袋里,”先吃面包,来,一人一半。”
两个孩子吃得很香。
“还有一个咸蛋,再一人一半。”
女孩:“你一个人吃吧,我不饿啦。”
男孩:“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
蛋圆溜溜的,一不小心滚下去,他急着去抓,一个往下的冲势,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女孩拼命哭喊着。
办公室里,王小雯低下头抽泣。
曾铭慈递过餐巾纸:“你看见了他在水里?”
小雯:“没有。掉下去后就没了踪影,隔两天才找到的。听说衣服都被冲掉了,肚子胀得老圆,我没敢去看。我跟老师说他把面包、蛋都分给我吃,老师说他是个好孩子,最困难的时候想到别人,学校开追悼会,让我演讲。”
曾铭慈静静地听着,插上来问:“演讲?”
“嗯,演讲过好几次。白天我表现得很坚强,到了晚上——”小雯幽幽地心有余悸地说,“每天晚上,我都要去看熟睡的小弟弟,黑暗中摸他的鼻息,碰他的手和脚,想象着小军躺在那里的样子,浑身湿淋淋的,我总是遏止不住自己去碰他,遏止不住恐怖的想象、、、、、、”
“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朱小军。”
曾铭慈“噢”了一声,“姓朱,小朱——小猪——”
“我们都叫他军军,或者小军。”
曾铭慈说:“梦有它自己的语言,经常用夸张、比喻、谐音等修辞手法,这里就用了谐音。”
小雯还有些不解地问:“可为什么用小猪来代替人呢?”
曾铭慈:“那是你的潜意识在保护你,怕直说了你受不了。”
小雯:“我已经受不了啦。”
“但至少比直接看见那种场面,刺激要小得多。况且你也没有直接看见。”
小雯点点头。
曾铭慈说:“这段心灵创伤,随着你慢慢长大,淡漠了,其实它并没有被遗忘,而是藏在心灵深处的一角,象一颗种子,一旦有了合适的环境,就会发芽生长。算起来有*年了吧,因为学校那个案件——这只是一根导火线,引发了你潜意识里的那段经历。现在好了,说出来就不可怕了。”
小雯:“我总觉得很对不起小军。要是他不帮我,就不会掉水里了。”
曾铭慈:“有时候,命运是很难说清楚的,这就要我们对生命怀着敬畏之心的道理。我想起个故事:意大利诗人但丁,写了一部叫《神曲》的诗篇,内容分为地狱、净界和天堂三个部分。在他的诗里,孩子们都在天堂的最高层,他们离上帝最近,沐浴着上帝的光辉。”
小雯虔诚地说:“我相信。他在天堂里。”
曾铭慈点点头:“那你就不要再自责自怨了,把这付重担卸下来吧。你已经挑了那么多年,该放下来了。”
小雯感激地点着头,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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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铭慈哼着一首歌,精神愉快地走进办公室。
老师们好奇地转过头望着他。
曾铭慈说:“昨晚的《法律与道德》电视节目大家看了没有?”
有人问:“ 怎么样?”
“ 非常精彩,”他兴致勃勃地正要说下去,侯老师用审讯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潜台词:道德这词,你配说吗?
曾铭慈立刻垂下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一双十分精明的眼睛,两颗乌黑的眼珠瞪人时有股威慑力,会让你觉得自己身上有种罪恶感,遇上这双眼睛,一切美好的情感都被剥夺了。
他恨透了这个女人,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作钳子状,牙齿咬得咯咯响,下颌肌肉一崩一崩的。
“你在干啥?”老王问。
“我——练手劲。”曾铭慈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出现故障。雍正年间,礼部出了个文章题目考状元:“维民所止”引用《诗经 商颂》里“邦畿千里,维民所止”一句,意思是千里国境,是老百姓所居住的。就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文章题目,却惹了大祸,说是影射“雍正去头”,整个礼部大小官员都被杀了。那时的礼部尚书叫,叫,叫、、、、、、
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你突然紧张起来,取出手帕擦汗。
面对一教室学生,你可以从容地翻看笔记,也可以潇洒地说声“对不起,忘了”学生绝不会说什么,可你自己却先恐慌起来。下面的课上得很枯涩,机械地照着课本边看边讲,断断续续。
学生在下面开始小声讲话。
“清朝从,从——大兴文字狱——”突然,他的脑海里跳出个洋娃娃。
“那时,历史上最有名的冤案、、、、、、”
又变成只穿胸衣裤叉的洋娃娃——
他痛苦地垂下眼帘,转过身去,面向黑板,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都瞪大眼睛望着老师。
他转过疲惫不堪的脸容,挥挥手说,“你们自己看书吧。”
老师凄苦的神情令学生们大吃一惊,他们轻声交流:“老师病了?”
“哦,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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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记事起,父亲一直病怏怏的,7岁那年父亲终于撒手而去。在城里一家大医院当护士长的大姑,把他接到城里读小学。大姑一直没有结婚,高高瘦瘦的个儿,在他印象里,大姑威严有余,慈爱不足,所以总是跟她亲近不起来。
离开乡下的那一天,大姑一手提个大旅行袋,一手拉着孩子往外走。孩子不肯走,妈妈舍不得,抹着眼泪叮咛:“宝宝在外面不要饿着肚子,宝宝要听大姑话、、、、、、
大姑说:“跟我到城里念书,又不是去逃荒,舍不得什么呀。”
孩子边走边回头,叫妈妈 ,妈妈、、、、、、
妈妈一路跟着喊:宝宝,宝宝、、、、、、
大姑板起脸对妈妈说:“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不要叫他宝宝,他有大名,叫曾铭慈!”
颜医生问,“你说关键时刻总会跳出个洋娃娃?”
一个小男孩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偷看。脸上是非常好奇的表情。
女人背对着门,在给模特儿穿衣服,打扮,端详,不断地脱下,穿上,再脱下;换上另一套。
放学后,男孩写完功课,踮起脚跟趴在窗栅栏上向外张望。屋外空地上,孩子们正在踢球、玩耍。男孩刚刚进城,还没交上朋友,他趴着窗台向外看了会儿,很无聊地将目光转向屋子里寻找。
。 他走进大姑房间,去玩那个真人般大小穿着漂亮的洋娃娃。百无聊赖地
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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