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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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赤壁-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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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以安心休养之机,从这个角度来说,袁绍及其残存势力最大限度地对曹操的军队进行的牵制和拖累,对于赤壁之战曹操军战力的发挥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作用。

  但无论如何,曹操完全而彻底地消灭了袁绍势力,并使北方的少数民族臣服。此后半个多世纪,袁绍的旧领地——河北成了曹魏政权最稳固的大后方,袁绍的旧司令部——邺城成为曹魏政权长期不变的政令中心,甚至连“魏”这一国号也来源于此(邺县属魏郡)。足见河北的统一对于曹操及其后继者政治生涯的非凡意义。

  此时曹操的手上,除了有天子牌,还有了张河北牌。扫北还都的曹操在天子面前有了更多的跋扈的资本和索取的权力。于是在六月,曹操就被授予丞相一职。须知,丞相之职在东汉初年即被废弃,改以司徒、司空、太尉三公并列,以防止相权独揽、王莽篡位之事复生。东汉末年,第一次打破这个规矩、重置相位的是董卓,他逼迫皇帝封他为“相国”,但不久即被吕布干掉。曹操迎汉帝于许昌后,为了暂时缓和与袁绍的矛盾,把三公中职位最高的太尉(大司马)让给了袁绍,自己做了司空,在政治利益的博弈权衡中保持了属于智者的克制。当司空消灭了大司马,三公的称谓已经显然不能与曹操的功绩所匹配,重提丞相之职就看起来理所应当。于是在风和日暖的六月,曹操有了“曹丞相”这个新的称谓。估计大约也是在授相位的同时,汉朝小皇帝对曹操的反感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皇帝开始在脑子里动起了与曹操夺权的心思,并在赤壁之战后不久逐步付诸于行动。

  曹操当丞相,由于史料缺乏,不知道当时宇内舆论是怎样一片声音。但至少在朝堂之上是一片应和之声,少数*者也被迫在群体规范的制约下陷入沉默的螺旋。因为,唯一敢于当众反对曹操的人已经被处死了,那就是我们在电影《赤壁(上)》中看到的第一幕。

名士之死
仍是建安十三年,一代文豪、社会知名人士、建安文学的旗手孔融被处死。由于他是被曹操授意杀死,又没有随军南征,故而他的死应在曹操南征之前。因此电影《赤壁》将孔融之死处理成曹操南征前的祭旗,大约未必十分错。王庆祥饰演的孔融铁骨铮铮,仅仅出场了两三分钟,就在影片一开始的时候以道德烈士的身份为曹操的南征贴上了反人类的标签。实际上,孔融并非是这样一个“文死谏”的义士,他的死与曹操南征的关系也需重新考量。

  大学学过中国文学史、或是考新闻传播类研究生时复习过《文史要览》的同学们必定对“建安七子”不会陌生,也必定会记住“建安七子”的几个代表人物,孔融则一定首当其冲。当然,经过中国蒙学教育的中国人对孔融的认识更可以追溯到刚识字的孩提时代,“孔融让梨”、“小时了了”、“一门争死”的“神童”故事成为历代启蒙教育的经典桥段。这不仅因为他独特的身世——孔子的六十世孙,还因为他血脉中传承下来的对儒家纲常伦理的潜意识实践行为。在“建安七子”中,他是最年长的一位,也是唯一不与曹操合作的一位(其余六人都沦为曹魏政权的御用文人)。作为一个从小就充满着传奇的人物,他的才能理应在乱世中挥洒自如,然而在面对曹操的强权政治,他倔强的性格和戏谑的态度最终使他丧命。

  孔融是一个优秀的散文家,他的文章虽然沿袭东汉文人的老路,骈俪成分极重,却能以气运词,反映建安时期文学的变化。因此曹丕说他“体气高妙”,刘勰说他“气盛于为笔”,张溥说他“诗文豪气直上”,均为很高的评价。代表作为《荐弥衡表》《论盛孝章书》,同时还有诗作。然而文学上的才华却不能弥补他政治军事上的昏聩,在他作北海相的时候,北海并没有在乱世中得到改观,而当黄巾军兵犯城下时,孔融束手无策,只能依靠太史慈、刘备才解了围,但和平并未因此而持续。当黄河南北崛起了袁绍、曹操两大军事力量之时,人人都在思考附庸哪方,固执而不自量的孔融却认为曹袁都是窜政的权奸,不耻于同朝为伍,还杀了劝他“有所结纳”的部下。建安元年,袁绍长子袁谭兵锋直指北海,城外杀声四起,刀光剑影之时,孔融居然在屋内悠然读书、谈笑自若。城池很快陷落,孔融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妻儿老小都做了俘虏。做了几年安乐太守的他用这种方式惨淡收场。

  几年后,脱逃太守“孔跑跑”摇身一变,在朝廷里当上了少府的官位。虽然位列九卿,但此时的朝廷已非昔日的大汉朝堂。曹操凭借着与日俱增的威信攫取了朝廷政令的控制权,而无论他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在孔融的眼中都是无法容忍的僭越。他顽固而迂腐的执着于纯粹的美政和汉室的正统地位,曹操在他眼中成为了十恶不赦的窃国大盗并理应得到羞辱和斥责——尽管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力量来对付曹操,因此他的一步步冒险实际上是在一次次触碰曹操忍耐的底线。曹操大胜袁绍、平定北方,上下欢庆,然而孔融却不识时务,讥讽曹操:曹操的儿子曹丕夺了袁绍的儿媳甄氏为妻,孔融便说:“当年周武王伐纣,把纣王的妖妃妲己赏给自己的弟弟周公旦。” 曹操从未听过此说,便问他出处,结果他竟说:“以今度之,想其当然耳。” 曹操下令禁酒,孔融却上表说:“万恶淫为首,夏、商两朝都是因妇人而失天下的,怎么不干脆把婚姻*也禁止了。”曹操终于忍无可忍,罗致罪名杀了孔融。而罪名则是因为孔融发表过一篇质疑父子亲缘的不当言论。恪守道德的卫道士最终为道德所扼杀。这成为其后一千多年无数文人非正常死亡的范式之一。

  曹操杀名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起兵之初,曹操妄杀名士边让,引起属下陈宫和故友张邈的狐疑,直接导致了陈宫、张邈叛迎吕布,趁曹操东征陶谦之际呑袭兖州数十郡,几乎使曹操集团灭亡。教训不可谓不惨痛。然而这一次,同样是在大举起兵之前,曹操杀名士却没有招致非议和指责,也没有对他的政权产生不利影响,其政权基础之巩固可见一斑。由此可见,虽然杀孔融并非为南征祭旗,但曹操对孔融的极端化处理极有可能是一次类似于“指鹿为马”的政治性试探,只有朝廷内外对他明显过分的行为都保持沉默,曹操亲帅大军南下才具备了可靠的前提。只是他没有料到,不满的人不会因为他们暂时的沉默而放弃了他们不满的情绪。赤壁战后,这些人陆陆续续地在曹操政权内部搞起了“第二战场”,从而扰乱了曹操的全部计划。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小儿子
在电影《赤壁(下)》中,导演特意安排了曹操到军营看望感染疫病的士兵的情节,以体现曹操爱兵如子的另一面性格。在对士兵的动员中,张丰毅饰演的曹操显然是受传播学奠基人霍夫兰“说服研究”的影响,采用“以情动人”的宣传策略向士兵介绍了他的小儿子曹冲。导演想告诉我们:中国人不是到2008年才知道打“儿童牌”的。

  较为耐人寻味的是电影中的对白:

  “我也好久没回家了,也想回去看看我那小儿子,他叫曹冲,比你小,今年十三岁。他从小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可是在我面前,他总是装出没事的样子,有了什么病,他自己忍着,从来不告诉我……”

  回忆到此,随着一个手抓黄土的动作而戛然而止,吴宇森到底还是没有让张丰毅把真相说出来,但设计的对白和表情都已足够传递出暗藏的信息。那就是,就在曹操南征之前,曹冲已经病死了,曹操说打完仗要回去看他,实际上是回去看他的坟墓。因此他才会说得这样哽噎,这样具体。

  曹冲之死是曹操人生中的一次重大的打击。曹冲幼有才能,“曹冲称象”、“破衣救吏”的事迹并非传说,而是白字黑字地写在《三国志·武文世王公传》中。曹操早就将曹冲内定为接班人,这也不是稗官野史,而是正史上的确凿记载。根据之一就是曹冲死后曹操悲痛之余的一句失言“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这句话是对大儿子曹丕说的,言外之意明显是在说我早就内定了曹冲做接班人,他一死就让你们捡了个便宜。裴松之在注引中引用孙盛的话对曹操这种不合适的言论做出了批评,但就曹操本人独特的个性和当时特殊的语境来看,曹操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无可能,当然也可能在试探曹丕的反应。之后在对接班人的选择态度上,曹操对曹植的偏好也很有可能是对曹冲感情的转移。虽然说,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但是每当提到曹冲,我总不能自已地去设想一下他若没死,历史会出现何种局面。

  总之,曹冲在曹操心中地位相当重要;曹冲年十三而殁,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给曹操南征之前制造了一个相当不吉利的气氛。然而就在这半年接连死去两个“神童”的不祥空气中,曹操南征的军队还是在七月浩浩荡荡的南下了。赤壁之战的序幕也就此拉开。

曹操为何南下?
这是一个不太好说清楚的问题。我们可以从时间和空间两个位面来分析。

  从时间来看,曹操在建安十三年元月才完成了北方的所有征伐活动,仅经过七个月的休养,就亲帅大军展开了南征,时间如此仓促似乎难以捉摸。但我们同时看到,曹操在元月就在邺城作玄武池训练水军,对于南征早已是未雨绸缪。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相当早的时间之前,曹操就做好了南征的准备,甚至在与袁绍艰苦的拉锯战时,关于南征的有关筹划就已经悄然展开。而官渡之战后七年平定河北的稍显漫长的岁月,又足以给曹操留下充分的时间在步步为营侵蚀河北领土的同时悄无声息地和他的幕僚团规划着南下的方略。永远保持着超前思维、永远看得比别人远一些,这是曹操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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