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向左,世界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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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向左,世界向右-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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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
  1837年,普鲁士传教士郭实猎首次向中国人介绍了华盛顿,他用传统中国的“圣君”尧、舜的形象来描述华盛顿,在中国近代的第一份中文期刊《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上,专门撰文介绍华盛顿,盛赞他是“经纶济世之才,宽仁清德遍施,忠义两全之烈士”。
  美国人对这位同胞充满敬意和爱戴之情。1844年美国专使顾圣来华,在向中国高官介绍美国历史时,他自豪地说华盛顿是“大战将,极有智能谋略之善人”,他的国家因为华盛顿的智勇才得以独立,并因他主导制定的宪法才得以坚稳。此时,他的“英雄圣人”形象已经在美国本土形塑而成,被逐渐 “图腾化”,制造成一个政治神话。当时美国还是一个宗教势力强大的社会,崇拜者们称呼他为“上帝般的华盛顿”,每一个美国人都认为在家中挂一幅华盛顿的画像是神圣的事。人们甚至为他量身打造出那个耳熟能详的“华盛顿和樱桃树”的故事,以此“证明”华盛顿是一位从幼年开始就有着至高品格的人。
  在头顶辫子身穿长袍的中国人眼里,华盛顿这样一位护国救民、功成身退,不贪名不弄权,而将“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的人物,简直无异于闻所未闻的世外仙人!
  千百年来,中华大地内忧外患,战乱频仍,疾掠飞驰的马蹄踏碎了多少帝帜王旗?那数不尽的兵火纷乱、杀戮屠城,那演不尽的机锋权谋、宫廷血斗,谁不是为了一袭龙袍加身、万世江山独霸?唐宗宋祖也好,成吉思汗也罢,都是有秦皇之威,而无尧舜之德。虽然统一江山,毕竟是帝王,打天下只为子子孙孙坐天下,建国家实则世世代代成家国。中国历史上无数人弑父杀子、装神弄鬼,都不过为了权倾四海、沐猴而冠。兔死狗烹、血流成河的最终结局,成为帝制特色,王朝规律,试问谁又曾逃脱过?即使有那么几位禅让退位的皇帝老倌儿,又有谁不是在带血的剑锋顶上了腰际,才一步三回头地无奈下台,逊位下野、以保全身家性命?直到今天,充斥荧屏的大辫子戏依然喋喋不休一遍遍山呼万岁,为腐朽发臭的皇权宝座呐喊招魂。 。。

两位“国父”的命运:孙中山和华盛顿(3)
因此,当华盛顿这样一位“异国尧舜”突然出现在清代人的视野里时,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感兴趣的是林则徐。他实在想象不出,华盛顿在他的国度里为何受到如此热情的拥戴与尊敬?甚至“华盛顿”不仅成为美国人“皇城”首都的名字,连他们生儿育女、开馆造船,也喜欢取名“华盛顿”,“取其吉庆”之意。他很想知道,一个大半生对农场和土地情有独钟的“美国第一农民”,为何具有如此之大的独特魅力?
  二 要好制度,还是要好国王
  §孙中山与黄兴的严重冲突
  “华盛顿神话”作为一种政治理想登陆中国后,各色政治人物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深具政治效果的“思想资源”。 围绕中国特殊的文化传统,和不同政治集团的现实需要,“华盛顿神话”与近代中国缠结互动,不断变幻传衍,一幕幕活剧令人深思浩叹。
  在推翻封建专制的斗争过程中,华盛顿成为一面最好的旗帜,一个最吸引人的口号和标语。1922年,《申报》创刊五十年庆时,民国政要张一麟撰文感慨地说,我十六岁时,就读到华盛顿的故事,每每心醉神往不已,常自忖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政体在中国实现吗?回想近五十年来,中国若有华盛顿这样的人,人民哪里还会遭受到那么多痛苦!
  “华盛顿神话”很快成为激励革命党人的思想武器。兴中会的机关报《中国旬报》公开倡言:“以华盛顿之心,行华盛顿之事”。华盛顿成为鼓励人们革命救国的样板,成为革命派们的实践楷模。知识分子们大声疾呼:我堂堂中国有“四万万人”之众,何以“竟无一华盛顿其人者耶?”期望人民以华盛顿为榜样,奋起抗争,作“无名华盛顿”。邹容在《革命军》中更是激情澎湃地号召“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体制,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要“使中国大陆成净土地,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华盛顿被转化为呼号鼓动革命的动力,是“华盛顿神话”的政治效果在中国的一大转折。
  孙中山早年投身革命运动时,也欣然把华盛顿与商汤、周武并列,作为自己景仰的对象。华盛顿受命于危难之际,戎马倥偬,赢得美国独立,首创*共和,使孙中山感佩良深,誓言在中国“革命成功之日,效法美国选举总统,废除专制,实行共和”。身受美国教育的他,高人一筹地认识到,从“同心一致,以赴公义”的“国民革命”立场来看,那种对华盛顿顶礼膜拜、无限神化的论说,其实是“及中带有专制国虚伪之遗传,而自行杜撰”的结果。他把华盛顿请下“神坛”,认为华盛顿统兵出战,“是各尽所能,以行义务,虽职有等差,而分皆平等”,“固无所谓归心于谁也”。他对军队将领们满怀热忱地演讲:“我们革命军人,如果能够把革命做成功,便是美国的华盛顿,否则便是滇军的某师长(军阀)……”
  然而事情很快起了变化,孙中山不得不背离自己的意愿。
  1914年6月,二次讨袁失败以后,国民党在东京召开了一次会议,准备通过新的党章,计划将国民党改组为中华革命党。孙中山痛感自民国成立以后,国民党松松垮垮,党员目无纪律。他认为革命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国民党团结的战斗精神丧失殆尽了,必须重新改组国民党,恢复高度集中统一的铁血专制,重塑领袖即他本人的个*威。在新的党章中,党员被分成了首义党员、协助党员、普通党员,革命如果成功,相应的他们就会成为元勋公民、有功公民、先进公民。更重要的是,每个入党的人都被要求在一份誓约上按指模,发誓“愿牺牲一己之身命自由权利,附从孙先生,再举革命……如有二心,甘受极刑”,看上去完全是秘密帮会帮规的翻版。

两位“国父”的命运:孙中山和华盛顿(4)
孙中山早年效法华盛顿“虽职有等差,而分皆平等”的决心,此时荡然无存。一生忠实追随孙中山的黄兴愤怒了!这还是那个以平等、博爱、自由为旗帜的共和革命党吗?面对一个党员和群众竟然享有不同权利的党,他严厉地质问道:这样一个让全党效忠一个人的党,把党员分成三六九等的党,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党?是古罗马的贵族院吗?这是专制主义!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我们和袁世凯还有什么区别呢?!黄兴这一“攻击”党的领袖的行为,遭到革命党人众声谴责和孤立,党内民意完全倒向孙中山一边。
  为什么这种逆*潮流的举措,当时竟然还能够得到大多数革命党人认同乃至拥护?当时革命屡屡失败,存亡危急之时,也许孙中山感觉到,*不能成为一盘散沙,必须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这个领导核心,孙中山囿于时代的局限,还没有把它看成是一个集体,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人,所以他要把权力收拢来,集中到一个人的手里;非废*,乃时势使然。而在黄兴的眼中,这是与革命的初衷背道而驰的,*与共和,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必须坚守的底线。这一点原则无存,不管两人的个人感情有多深,他黄兴都不答应!孙中山与黄兴,在革命党人中并称“孙黄”,黄兴数次在紧要关头坚决力挺孙中山——“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从孙中山赠给黄兴的这幅对联,也足见两人感情之深,信任之笃。而这次黄兴却与孙中山发生了严重分歧,他拒绝加入孙中山改组后的中华革命党。会议之后,他与李烈钧出走美国去考察*了。
  孙、黄之争,非为私情,实关公义。非常时期与伟大领袖,往往是*的大敌,如果非常时期出现伟大领袖,那更是大敌的大敌。斯时斯际,*价值是最脆弱的,*最容易向权力输诚,权力最会乘机把*收编。华盛顿是美国的独立英雄、精神偶像,但美国人民并没有把他供奉上权力的神坛。在这块土地上,不允许有政治神坛的立锥之地。美国人敬仰华盛顿,却更相信*制度的力量,对权力始终保持着警惕。他们信奉的是“人世间的一切权力都必须是有限的”,这是美国政治传统中最核心的东西,出于对统治者先天的不信任,使他们必须给权力套上辔头。
  自从华盛顿的政治神话诞生那一天起,美国的有识之士就保持了一份冷静和理智,破除对华盛顿的个人迷信和崇拜。1775年,约翰?亚当斯促成华盛顿当选大陆军总司令,可他感到局促不安,因为历史的经验使他深感担忧:“凡强者无一不竭力攫取一切他们可能获得的权力。”华盛顿声望高涨,如日中天时,1785年,亚当斯清醒地忠告美国人民:“我为华盛顿的性格感到光荣,因为我知道他不过是美国性格的典型例证而已。”而当财政部长汉密尔顿1792年建议把华盛顿的头像铸造在美国硬币上时,遭到了共和党人的强烈反对,主要理由就是他在制造对华盛顿的个人崇拜。
  华盛顿心地光明而又谦逊质朴,行事为人处处让人体会到他的谦卑、真诚。他担任总统期间不可能没有异议之声,也不可能完全不遭非难。特别是他的第二任总统任内,党派斗争激烈,批判他的言论甚嚣尘上,即使他已卸任斯职,仍然有不绝于耳的批评声音。但他作风平和,踏实认真,总能虚心聆听。他喜欢精神上的淡泊,从不愿沽名钓誉,炫耀自己,他甚至谢绝了终生挚友克雷克医生代表一位作者为他立传的请求。他说“我希望能悄然无声地融入山川大地,了断与尘世的一切纠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两位“国父”的命运:孙中山和华盛顿(5)
林肯曾热情赞颂道:“给太阳添光和给华盛顿的名字增辉同样徒劳无益,谁也别想这样做。让我们以庄严敬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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