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都得落选。为了挽回局面,我不得不采取非常之措施。”然后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你们立刻抓紧画好手中的十余张选票,趁机会把它塞进选票箱中,我们就有胜出的可能。这是政治任务,谁也不许打退堂鼓,事不宜迟,抓紧办,谁办砸了我立马撸了谁。”
这些人不敢怠慢,按照他的旨意迅速写完票后溜回选举人群。胡占胜不甘心落后,手中攥着票走在最前面,偷偷摸摸地向投票箱前靠去。当他准备向投票箱中塞票的时候,被参加选举的选民立即发觉,人们怒气冲冲地纷纷站起来,大声呼叫着。
“不许做假票”。
“这是违法行为,决不允许胡闹”。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
选民的呐喊声传进了后台屋中,领导们隔着玻璃窗看到被激怒的群众,惊得目瞪口呆。那些正准备作假票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地向后遛去。
有些年轻人再也控制不住了,冲向主席台,向屋里的领导们大声质问着:“违法行为你们当官的管不管?”。
“有人搞假选票,难道你们当官的看不见?还是故意包屁?”。
杨万新一看形势不妙,耷拉着脑袋瓜子带头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其他人也精得很,紧随其后坐上小轿车,飞快地“遛”出了村。
县电视台的记者们也不傻,立刻停了机,赶紧收拾完东西,坐上白色轿车紧随其后追了过去,钻进前面快速飞奔的轿车带起的沙尘中,而自己又留下了长长的黄色尾巴。
县、乡领导们走了以后,房子里只剩下年近七十岁的章英玉。他身上一阵阵的冒凉气,头发涨,眼发黑,腿发软,瘫坐在沙发上。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缓过神儿来。他深刻地认识到,几年来辛辛苦苦为胡希能所做的一切,更确切地说,为他花钱跑来的名誉、地位,都会成为人民群众街谈巷议的笑柄。尤其是“三级人大代表”资格彻底失去基础,而名存实亡了。他想到这里,脸上一阵阵的发烧,无地自容之感油然而生。他缓慢地站起来,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当他走到门口,看到欢呼雀跃的一个个较熟悉的面孔时,又退了回去,他没有勇气再见江东父老之面。而唱票员的宏亮声音却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冯一山、王天龙、胡占礼、闫秀荣、崔明轩。”唱票员还在继续大声地念着,计票员仍在飞快地写着。王天龙名字下面写满了,又从学校临时借来了一块大黑板,重新写上了王天龙三个字。随着唱票员的念名声,王天龙三个字下面的正字不断的增加着。
看到败局已定的胡希能等县、乡领导们走了以后,急急忙忙的把胡占胜叫到他的办公室中面授机宜。胡占胜也不含糊,快步流星的走出来,怒气冲冲的向主席台上走去。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半头砖,恶狠狠的向盛着选票的箱子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台上的胡占礼一个箭步窜过去,双手架住了他的胳臂。那个半头儿砖不偏不邪地擦着他的耳朵,砸在了选票箱的旁边,他不由自主地“嗷”了一声,左手向自己的耳朵摸去。被砖划破的血道儿道儿,向外渗着的鲜血沾了他一手,心里说:“好险哪!”
胡占胜一看没砸住,一个跨步走过去,来到选票箱跟前,双手向选票箱伸去。胡占礼一看不好,顾不了疼痛,双手一交力,大喊一声:“你给我下去吧!”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手,被胡占礼推的趔趔晃晃的向台下“噔、噔、噔”地溜去。要不是年轻脚步快,肯定摔个仰八叉。
王天龙迅步走上主席台,大声地喊道:“胡占胜,破坏选举是犯法行为,你懂不懂?”
二狗子胡占胜是老虎拉碾子——不听那一套。仗着胡希能的后台支持,铁了心地要搅乱今天的选举。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着:“王天龙你咋呼个屌?啥XX王法?老子不听那一道。”
广大选民们自愿的纷纷围上来,当他再次上主席台捣乱时,道路已被愤怒的选民们挡得严严实实。不甘心失败的他正要往人群里闯时,就听到有人大叫一声:“胡占胜,你娘个X的给我站住!”
大家不约而同的向喊话的地方看去,一个女人风风火火的向这边跑来。她不是别人,是胡占胜的疯老婆,名叫滑富芝,人称外号“脏嘴婆”。她快步走到胡占胜身旁,二话没说,连推带骂的说:“胡占胜,你地个小王八羔子不要命了,连你那个最撑劲的XX老叔都狗吃麸子——不见面了,你还在这里耍你娘个X的什么横?撑你娘个X的什么能?八成又是你那个XX老叔,戳着憨狗上墙头的吧?他、他娘个X的还算是个人吗?拿着亲侄子当枪使,你们大伙都说说,他娘个X的混蛋不混蛋?”
许多人“嘎、嘎、嘎”得笑着说:“混蛋、混蛋、大混蛋。”
“二狗子你娘个X地听到了吗?我嘱咐你许多次了,就是当耳旁风,拿着你那个XX老叔的话当令箭,……。”滑富芝骂骂咧咧、连推带拉的把他弄出了大院子,引起选民们一片喝彩声。
会场恢复了平静,刚才停下来的唱票、计票工作又重新开始了。“王天龙、胡占礼、……”。最后一张选票唱完了,计票员写下了最后一笔。
经过认真计算、核对,选举结果写在了每个姓名的旁边。王天龙三个字的右上方,工工整整地写着“896”三个*数字。八百九十六张选票,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得票率为百分之六二点八,他以较大的优势当选为沙湾村名符其实的村民委员会的主任。按得票多少,依次是胡占礼、冯一山、闫秀荣、崔明轩,当选为村民委员会的副主任及委员。
“王天龙选上了。”“王天龙当主任了。”在场的大多数选民们为来之不易的胜利吹呼着。那些没有投王天龙票的选民们,有的低着头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咚——嘎,咚——嘎,……”。大街上两响,也叫二起角响彻天空。爆炸后的白烟似天上的彩云,在高空中飘荡着,自由自在地飘荡着。紧跟着是到处乱响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王天龙仍然坐在板凳上,这胜利的喜讯他好像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似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当选为村委会主任时,极强的责任感使他觉着喘不过气来,甚至怀疑自己的本事和能力,能否挑起这副千斤重担。
特别是近几年来,胡希能在村里专横跋扈,一手遮天,花钱无度,财务混乱,内债、外欠超千万,民怨沸腾,一触既发。这样一个驴粪蛋子——外面光的烂摊子,治理过来谈何容易。不仅要得罪许多人,还要不可避免地同他有一场正义与邪恶、光荣与耻辱的较量。
“咚——嘎,咚——嘎,……。”鞭炮声打断了他的冷静思考,他环视着欢呼跳跃的群众,激动流泪的乡亲,心潮起伏,热血沸腾了,站起来满怀深情地向父老乡亲们抱拳拱手致谢着。
十几位男青年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把王天龙围起来,一齐用力把他抛在空中,“嗷!嗷!嗷!……”地喊着号子。
忽然有人大声提议说:“欢迎王天龙上台说两句儿好不好?”
“好!好!好!”大家响应着,呐喊着。
被抛在空中的王天龙断断续续地说:“不——行,不——行。”
青年们把王天龙放下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还是免了吧!”
“不行,不行。”年轻人前呼后拥、连推带拉地把他往主席台上推去。他苦笑着说:“你们这不是出我的洋相吗?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年轻人是老虎拉碾子——不听那一套。曾在村里当过党支部副书记的李士明走过来说:“天龙,你别再犟了,今天不说几句是过不了关的,这是乡亲们的期盼,不能凉了大伙的心。说好说赖都不会怪你、笑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哇!”
“对!对!你就别荔糕不吃——拿糖啦。”有人帮着说。
王天龙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说还不行吗?”
李士明认真地说:“那就对了。你们撒开他,让他自己走上去。”
在乡亲们热烈的掌声中,王天龙健步走向主席台。有几个年轻人也跟着走上去。是助威?还是保镖?谁也不清楚。
忽然有人又提议说:“乡亲们,咱们请新当选的人都上台给大伙见见面、亮亮相好不好?”
“好、好、好。”众人齐声响应着。
新当选的四个人,除冯一山外思想上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咋为官?如何当好官?对他仨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新鲜事,仨人谁也不好意思上台去。马英梅催着他们说:“快上去吧,再磨磨蹭蹭地多不好,狗肉菜——上不了席面,往后咋做群众工作?再不上大伙动动手咋样?”
“行、行、行。”众人齐声答应着,把他仨前拉后推的弄上了主席台。
乡亲们为他们热烈地鼓着掌。王天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就开始了他的既兴演说。
“父老乡亲们!感谢大伙儿对我们几个人的信任和支持。”说着弯下腰鞠躬致谢。其他四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弯下了腰。全场立即又响起了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我王天龙是父老乡亲们看着、护着长大的,有啥毛病?有多大能耐?乡亲们心中是小葱拌豆腐——一清(青)二白。不少人说我是‘老犟筋’。”他的话音一落,“哄”的一声全场的人都笑了。
“你们别笑,我不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犟派。我犟的是做人做事的道理,不管是谁,说的在理我佩服,不在理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赞成,天王老子、龙子龙孙我也不服他的气。俗话说的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还是那句话,‘认理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