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是高级木纹板装修的造型别致的高低顶。正中间是梅花型大吊灯,四周是一圈红、蓝、黄三种颜色的小灯。到了夜晚,打开各种各样的无颜六色的顶灯和壁灯,让人目不暇接,可与大中城市的舞厅相媲美。
听说二梁起架结构的落叶松大梁,直径超过零点四米,是用大倒链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倒上去的。
胡大黑的家是远近有名的豪宅大院,没有出过远门的乡下人,把它当作北京城里的皇宫也不过分。至于这个设计精巧、富丽堂皇的大院子,投资多少钱盖起来的?除了胡希能的家里人谁也不太清楚。
回到家中的胡希能一屁股倒在大沙发上,两个大眼珠子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选举的彻底翻盘是他史料不及的,对他这位坐着飞机吹嗽叭——名声远扬(洋)的人来说,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可耻下场,简直不可思议。他思前想后,越琢磨越觉着丢人现眼。
变态的心理使他失去了理智和正常的思维方式,把选举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外因,而不从自己身上——几年来的所做所为找根源,总是怨天忧人,作茧自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认为别人——王天龙他们暗地里捣了鬼。因此,对王天龙的不满和怨恨与时俱增,更加怀恨在心。
“咚——嘎,咚——嘎,……。”从选举现场传来的阵阵鞭炮声震得他耳根发鸣,头脑发涨。他下意识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过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左手把烟放进嘴里,叼着烟卷愣着神。右手抓着打火机,大拇指习惯性的摁了一下,“啪”的一声,打火机立刻冒出了黄色的小火苗。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打火机烫手时,他才醒过神来,举起打火机,对准叼在嘴中的《石林》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立刻引起划破皮的脸隐隐作疼。
翻开胡希能的历史,的确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二十八岁进村党支部、兼民兵连长。年轻有文化,脑子灵转得快,工作又积极,受到干部、群众的好评。后来成了副书记兼村长,是党支部书记的培养对象。
他抓住老书记思想跟不上改革开放的新形势,想退下来的机会,和当时担任夏官镇党委书记的杨万新狼狈为奸,以改选村党支部为名,提前当上了一把手,成为全县比较年轻的党支部书记之一。走马上任的胡希能正好赶上了全国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的大好形势,机遇把他推向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
沙湾村在“*”时期,是有名的“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单位,也是植树造林的模范村。集体林木面积两千多亩,其中果园五百多亩。八十年代初期,承包到户的果树成了全村家家户户的聚宝盆、摇钱树。
随着全县果园面积的不断扩大,水果出现了供大于求的矛盾,价格下跌,销售困难。为解决这一难题,胡希能带头筹资建起了水果罐头厂,既解决了群众卖果难的问题,集体又增加了收入,受到乡亲们的称赞和县、乡领导的首肯。第二年又建了一个酒厂,效益也不错。从此,他在全县小有名气,大会、小会不断有他的身影。
事业的成功和私欲的膨胀往往是一对挛生兄弟。改革开放的春风使胡大黑一举成名,也是这股春风的副产品——*的盛行,使他迷失了前进的正确方向。到九十年代初期,羽毛丰满的他根本不把村、支两委放在眼里,大事、小事一人说了算,集体经济成了他个人的“小金库”,愿怎么花,就怎么花,说送谁就送谁,一手遮天,无人敢问。
失去监督的权力,必然导致*,这是一条历史的规律。名誉、地位、金钱、美女的诱惑使他失去了理智,带着村委会的妇女主任田翠花,开始了行贿、性贿、买官、买名的斜路歧途。
田翠花是邻县田家庄人。二十二岁嫁给沙湾村的胡洪超,因一表人才,又善于交际,被胡希能一眼看中,垂涎三尺。当他组阁时田翠花自然成了村委会妇女主任的首选,从此眉来眼去的很快就被他粘上了,第二年就给她弄了个党票。
一晃几年过去了,经胡大黑的精心调教和实践训练,无论姿色还是*能与电影明星相媲美。因而,许多当官的称呼她“真优美”,而沙湾村的娘门儿们却叫她“田浪花”。有些领导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同时,也被胡希能的万能胶粘得牢牢的,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再加上章英玉的牵线搭桥,竭力推荐,九十年代中期胡希能就当上了省、市、县三级人大代表。
“汪、汪、汪”的狗叫声和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使胡希能意识到开会的人们回来了。他的妻子赵桂芹,女儿胡丽娜也回到家中,通人性的“黑背”狗也立即停止了叫声,在铁笼里摇头摆尾地“唔、唔”着。当她俩走进屋里看到他那划破皮的黑脸心里一惊,忽然想到他是这次选举的牺牲品,也没有敢去多问,一个向厨房,一个向东边的北屋走去。
赵桂芹今年四十六岁,是邻村赵家庄人。初中毕业后回村参加了集体生产劳动,二十一岁当上了民兵连的副连长。二十二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胡希能,不久就嫁到了沙湾村,第二年生了个男孩,起名占坷,两年后又添了个闺女叫丽娜。
胡希能刚当书记那几年她是他的贤内助,出了不少的好点子。她性格开朗,从不在乡亲们面前摆官太太的架子,因而和四邻八家的乡亲们处的不错。可是最近几年来因胡希能专横跋扈,不听忠言,吃喝贪占,大失人心,乡亲们也对她敬而远之。为此他俩吵过许多次,尤其是那次在盖房问题上几乎闹到离婚的地步。
几年前胡希能决定建一座高标准的安乐窝,首先遭到赵桂芹的坚决反对,苦口婆心地劝着说:“希能,那是集体的财产,我们不能私自占有,沾乡亲们的便宜,让群众背地里指脊梁骨,暗地里骂祖宗八辈儿。再说,群众就是不骂,咱良心上也过不去。”
胡希能不以为然地说:“什么良心不良心的?良心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房住?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啥?我修房盖屋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为了孩子们。现在提倡带头致富,谁富谁光荣,谁富谁入党,谁富谁升官,比车子、比房子、比妻子是当今的潮流,那叫与时俱进。”
赵桂芹劝着说:“但是,咱也不能昧着良心做缺德事。人家是国家干部,就是真的有点儿错,犯点儿罪,违点儿法,一拍屁股走了,换个地方照常吃香的、喝辣的,骂也听不见。可是咱跟人家不一样,比不起。老话说千年的邻居,万年的街坊,跑不了、蹦不动,大人孩子遭人骂,几辈子甭想抬起头、直起腰。你说,我讲的在理儿不在理儿?”
“在理儿个屁!你以后少啰嗦点子闲事,吃菜不放盐——淡(蛋)操心。”没理的胡大黑说着脏话。
“我淡操心?我看你是兔子枕着狗腿睡——找着不肃静”。赵桂芹强压着怒火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自个儿光明正大盖的窝,再破再旧住着也踏实,半夜鬼叫心不惊”。
“放你娘的狗屁!”他说着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啪”的一掌打在赵桂芹的脸上,嘴里还说着:“我叫你娘的胡咧咧!”。
赵桂芹被打的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痛。她知道对失去理智和人性的胡希能来说,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离婚的念头在她心中时隐时现。
放学回来的胡丽娜那年十四岁,听说娘被爹打跑了,哭着闹着找妈妈。他不顾别人的劝阻,骑上自行车向姥姥家蹬去。骑到姥娘家的大门口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向北屋里跑。
母女连心。赵桂芹急忙从屋里走出来,双手向前伸着说:“好闺女,不哭,不哭。”
胡丽娜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大声哭着说:“娘,你别不要我呀!娘,我跟着你呀!”
赵桂芹忍不住,搂着女儿也哭起来:“乖孩子,你是娘的连心肉,娘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呀!”
赵老太太看着她俩抱头痛哭的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叭嗒、叭嗒”地往下掉,不知咋办才好。
赵桂芹用沙哑的声音劝着说:“丽娜,好孩子,咱不哭了。”
胡丽娜“嗯”了一声,看着她红肿的脸心疼地问:“娘,脸疼吗?”
赵桂芹的眼泪立马又滚落下来,喃喃地说:“好闺女,娘不疼。”
胡丽娜举起小手,轻轻地给她擦着眼泪。
后来胡希能亲自登门谢罪后,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赵桂芹才勉强地回到沙湾村的家。自此以后,两个人的感情若即若离,再也热不起来了。
在这次村委会换届选举中,胡希能的所做所为她都清清楚楚,为了孩子她也违心地投了他一票。同时,也心甘情愿地投了王天龙一票。
败北的胡希能没滋没味地吃过晚饭,再也没有看电视的兴趣,倒在床上蒙住嗡嗡叫的头睡起来。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一幕幕的往事,在他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想抹也抹不掉。
七年前,沙湾村广大群众自愿组织起来的护林行动,被文人墨客和广大群众称为“绿色风暴”事件,至今使他难以忘怀。
事情的起因是由胡希能卖树引起的。那一年,他毁林卖树的计划被群众否定以后,一意孤行,开始砍伐防风固沙林,激起了广大群众的极大不满。为此父老乡亲们推选王天龙、胡占礼等人为代表,逐级向上反映,逼上了“护绿”的告状之路。
王天龙等人走进金临县委、县政府信访局的办公室,透过明亮的铝合金大玻璃窗,仰望着高六层的豪华气魄的办公大楼,又平视着停在大院中的一排排高级轿车思绪万千。看来小学课本上的那句“谁的房子最漂亮?就属咱们的小学堂。”现如今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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