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几的散文随笔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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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几的散文随笔文集-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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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熟的棉花,分缀于一棵棵的棉花作物之上,一亩地最高也不过140斤左右,采摘下来以后收购价为三元钱一斤左右。把施肥和打药等的成本减去,一亩地的棉花所能够提供的劳动收入不过为两三百元。但那是一种怎样辛苦的劳累啊!就是种上十亩地的棉花,也不过赚个两三千元。

  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吃不了这种苦。本地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有的在外地还好,一年能赚很多的钱;有的做的一般,但也能赚到不少的钱;但大多是不能跟城里人相比的。大多数外出务工的青年,都是做着那些最苦的、最累的、最脏的体力活和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手工劳动,并没有多高的收入,也不能受到很大一部分有着优越感的城里人的平等对待与尊重,因为他们大多没有受过什么教育。象我哥哥一样能够读到大学的,真是少之又少。

  提起我哥哥,我岳父总是说长兄当父。他还真是长兄当父。这些年来总是独自承担了在外面照顾弟弟和妹妹的责任。岳父岳母一共三个子女,依靠地里的农作物所能够提供的全部收入,根本不能供三个孩子同时上学。最终弟弟妹妹读到初中就都辍学了,先是在家里帮着做事,接着也出去打工赚钱了。万般辛酸,千般辛苦,总算让哥哥读完了大学。

  与其最后弄的全家一个孩子也读不上书,不如集中力量让一个孩子念上书。在这残酷而无奈的现实中包含了一个农民家庭多少的辛酸和屈痛。

  人们不会真正理解那种残酷的现实,直到他们自己也同样经历了同样的现实。

  我想到我自己,从小也没有干过什么农活。要是让我去采摘那棉花,别说是采摘下来以后都只能卖到两三块钱一斤,就是给我两三块钱让我去采摘来一斤棉花,我也是很有些不愿意的。

  岳父岳母种的柑橘,据说更是廉价。只能卖到两三毛,甚至是一毛钱一斤。也不是种的不好,实在是只有这样的市场价值。我钻在了柑橘园里,又是往上爬树,摘那高处的柑橘;又是弯腰趴地,挑那低处的柑橘。现摘现吃了好几个,都是还没有成熟的柑橘。出来的时候,皮肤就开始发痒,手腕手背都开始出现条纹状的红肿。

  我想,一千斤的柑橘,那就是好几千个啊!全部从树上采摘下来,真不容易!还得运送到收购点,换来的却不过是一两百块钱。

  现在的岳父岳母,我总认为他们还那样操劳,是不必要的了。但是他们仍然舍不得那地,他们不愿意让地给闲置,也不能让自己闲着。一辈子的田地里的劳作已经让他们恋上了自己的土地。我听岳父说,因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所以请人是请不来的。都是些老人在地里做。

  那几亩地里的稻谷,且不说播种啊,插秧啊,施肥啊等等,就是把它们全部收割下来并打好拉回家来,我真不知道两个老人是怎样做到的。

  但岳父总是嘿嘿直笑,说还得做呢,弟弟还没有娶老婆呢!就是放不下那一大块一大块的地。

  岳父岳母说:逢年过节的时候,外出的青年们就大多回家了。但他们在外面,也不能总呆着,能够在外面最终过上城里人的生活的,没有几个。年纪大了,就不能在外面了,要想到回家,也必须要回家。少数的赚了些钱,就回家做本,在地方上做点生意。多数的,没有赚到什么钱,回了家,还不是仍旧务农。

  对于很多怀抱着希望去到城里谋生的农民来说,家乡是被世代务农的命运主宰的他们的最终归宿,城市不属于他们。城市不过是很多的他们一时的流浪之所,所给予他们的曾经亦不过是事实上并不能优于当初农村生活的歧视目光下的生活。这世代务农的命运至少在他们这一代,并没有得到改变。他们也只有冀望于他们的下一代了,就像他们的上一代所冀望于他们的。而他们的下一代,也将象他们当初所做的一样,去到城市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尽管那机会在他们的上一代寻而未获。

  几十年的改革开放,至少给我的岳父岳母,带来的不过是对于一些可以随时去店里买来的必须的消费品,诸如农药啊化肥啊洗衣粉啊什么的,其他的诸如洗脸擦脸的什么的,对于他们就成了舍不得买也舍不得用的奢侈品了。

  
  (二)

  
  我表弟是县中学今年的应届考生。在今年的大学录取考试中,通过数年来的勤学苦读,以优秀的成绩被某省某大学录取。

  然而,我舅舅舅妈都是农民,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文化教育。表弟从小就跟着父母在田间插秧、施肥、割稻、打谷,也从小就深刻的体会到体力劳动的辛苦和价值的低廉,体会到没有文化素质的酸楚和羞惭,也从小就有过上大学的梦想,或奢望。然而,家里的经济情况却怎能不让这个即将入学的高中毕业生感到灰暗、沉重和隐痛呢?

  我的舅舅,已经六十多岁了,年老体弱,唯靠于在两亩多田地上勉强耕种来赚取只够养家糊口的微薄收入,还要赡养九十多岁的奶奶。而我的舅妈;也已年近六十,身体一向不好,素有病痛。今年上半年就因肿瘤入院,治病花去近万元,一方面花光了家中积蓄,一方面靠亲友接济,才总算度过难关。我舅舅有两个儿子。但我表弟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已经四十多岁,夫妇俩也都没什么文化,只是靠种田、结编、打杂勉强营生,且他们的两个儿子又都在读初中,实在也有着不轻的家庭负担。

  但最后,经过百般努力,申请到了几千块的助学金,再向亲友借到了些,我表弟总算是上学去了。

  我表弟读初中、高中的时候,还时常能回家帮忙做农活、家务,但他读大学以后,原本自己尚且需要子女养老照顾的年老体弱的父母,还不是得咬牙勉强支撑这个小儿子们读完几年大学。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和体力再来承受儿子的依靠和期望,还不是得尽这老年的余力为他作这最后的艰难挣扎。

  去我舅舅家的时候,我看到舅舅养了好几头牛,他总是牵着它们上山吃草。我想到那年老的母亲脸上焦灼的期盼,想到那父亲难以掂量的责任承担的分量,但我也看到了他们心底升起的希望。

  
  (三)

  
  农民可以去往何方?

  在我站在棉花地里的时候,这个问题忽然发自于我的心中,好象是问题自己在寻求解答。

  我们的据说正在转向服务型的政府机构;在发挥运用自身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的职能的时候;在面对三农问题的时候;所能拿出的就只能是这治标不治本的支农惠农政策吗?

  把农村建设成为新农村,他们就可以不用去城市出卖廉价体力了吗?他们就可以依靠经济效益低下的几亩地或者十几亩地而安于他们的农民的生活与农民的命运了吗?

  或者将工业引进农村,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为工人?而他们自身所能够提供的劳动价值又能够让他们过上怎样的优越于从前的生活呢?

  很多农民已经深切的意识到,只有督促子女奋发读书,只有拿出全部的然而微薄的积蓄和以廉价的劳动力为子女拼命的赚取学费这一条路了!那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虽然要面对并不平等的录取入学的机会;要面对有权势的家长和他们的子女们的恶性竞争;要面对那些非但不能提供优质教育服务还竟将学生们接受教育的机会作为财富来源而只想着如何榨取到更多财富的国家大学。

  
  (四)

  
  我个人基本上也是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关于农村的贫穷和落后以及农民的辛劳和苦楚,也还是知道的。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每年暑假,我们兄弟两都要去到亲戚家帮做农活。在烈日的暴晒下,只需要一两天,皮肤就会变的很黑。插秧割稻子的时候,一整天的弯腰劳作是很难受,也很难熬过来的;而打谷子的时候,手脚并用。双手抓抱传过来的一大把一大把的稻子,一只脚在机子的踏板上不断的使劲踩踏,就更是辛苦,那种辛苦也是语言所无法言述的。

  我现在已经不再帮亲戚家做农活了,我觉得自己做不了。但是我又想,作为农民的他们,就比我们更能做吗?不是这样的。那都是受生活的逼迫。他们虽然多半也读了几年书,但一到外面,普通话都说不好。除了做农活或者本地的一些零碎的杂活,以及一些在附近的厂子里能找到的简单重复廉价的手工劳动,又能做什么呢?

  也只能期望自己的下一代不要再继续自己的命运了。

  
  (五)

  
  农民太多。他们有的正在向工商业转型,但仍然有几亿还困系于来自远古时代却至今没有什么变化的小农经济的生产、生活方式之中。农民的问题是如此重要。农民这个词是如此的沉重,几乎沉重到了掂量不起。。。。。。

  而我们,也都是农民,或者是农民的后代。

  面对这新生事物层出不穷、科技水平日新月异、经济快速发展的全球化的社会大趋势,国家的几亿农民,可以去往何方?

  
  (六)

  
  我又想起中专的时候,我的一个同学。

  他叫苏冬生,曾经跟我是一个寝室。那时同寝室的同学常常哼着一句歌词:“冬冬是个胆小鬼……66 65 35 6  66 65 35 2……”是首儿歌,唱的人乐乎的很。而对苏冬生戏谑的称呼,就成了冬冬。

  冬冬家里是很穷的,新学期开始时,体育老师要求每个人交90元钱给他,他给大家每人买身运动服,就冬冬怎么做工作也不交钱;农业统计老师要求每个人交25元钱给他,他给大家每人买个小计算器,也就冬冬怎么做工作也不交钱;后来寝室里来了几个别班的学生一个一个找大家借钱,还是冬冬怎么被逼怎么被打也不借一毛给他们。

  冬冬这人我还是很了解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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