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听了这句话,脑子一转,知道军长要出什么难题了。他婉转地答道:“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你们马上要离开本军了,服装道具军车押送,另外送你三千大洋,可有一条,请把碧罗春留下。”
“军长,名花有主,你不能叫我作难呀!”
孙殿英拍着桌子厉声道:“老子在前方流血抗战,命都不要了,要你个人算什么?叫她陪我玩玩,我也不会亏待她,三日以后,明媒正娶作我的三姨太,其它的话什么也不要说了,张副官,送客!”
从司令部到夏家祠堂,不足一里之遥,孙班主却走了近两个时辰。他神魂颠倒,心乱如麻,双腿瘫软,浑身无力,一进夏家祠堂便昏倒在地。演员们见班主成了这个样子,慌了手脚,有的打开水,有的掐人中,半晌班主才醒过来。众人见班主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的样子,知道出了大事,七嘴八舌地问着:“班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说嘛!”
班主只是摇着头。他叫来碧罗春和她的丈夫孙玉娇小声说:“碧罗春换上男装,你俩立即离开下花园。”听了班主的话,大家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
碧罗春和丈夫变成了一主一仆的打扮,也不说话,深深向班主鞠了一躬,向大门外走去。未及大门,他们便折回身子,原来张副官带了一营人马将夏家祠堂包围得铁桶一般,一个麻雀也难飞出去。碧罗春和丈夫走进大屋,在黑暗角落里躲起来。大家胆怯地望着大门外。一阵皮靴声响,张副官向大屋走来,他把一包银元哗地往桌上一放:“这是我们军长的聘礼,请班主收下,三日之后前来迎亲。”说完,看也不看班主一眼,扬长而去。
班主六神无主地看着碧罗春。碧罗春走近班主,扑通跪倒在地,叫一声师傅,早已泪如雨降。她哭诉着:“承蒙师傅传艺,罗春才有今日,新恩未报,反使师傅为难,真叫人心绪难平,师傅恩德来世再还。”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直向喉间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少女侧身飞起一脚,将那把短剑踢出屋门之外。
这个少女豆寇年华,双目传神,一脸英气,光洁照人,是碧罗春的师妹,入班一年有余,唱念做打,样样皆精,多亏了师姐碧罗春一招一式地教习,使她成为班子里的新秀,她叫张玉娟。
张玉娟扶起碧罗春说:“师姐待我恩重如山,既然师姐不愿嫁给孙军长,以李代桃小妹愿替姐姐走一遭。”
张玉娟的话似晴天的炸雷,把在场的人们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18岁的女孩子竟然愿意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40多岁的老头子。
孙班主走近玉娟,颤声问道:“孩子,你疯了?”
“没疯。”
“你傻了?”
“不傻。”
“那是为啥?”
玉娟凝思着说:“其一,不论年纪大小,相貌如何,他是一条硬汉子,敢向小日本开刀,叫中国人扬眉吐气,这一点叫俺佩服。其二,我不这样做,班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走出下花园。”
孙班主听了,十分感动:“玉娟如此通情达理,请受我一礼。”说罢当场跪下。班子里的演员、琴师见班主如此,也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
第五节 强娶女伶
这一夜班主和主事们通宵未眠,他们在研究如何脱身,制订保守秘密的计划。一直到他们认为万无一失时,已经是红日出山。孙班主草草梳洗一遍,穿上一件讲究的长袍,迈着方步向四十一军军部走去。
参谋长冯养田听到卫兵通报孙班主求见,早知是为了碧罗春而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他带着孙班主驱车来到后街一个偏僻的人家,这里是孙殿英的住地。孙殿英有一个爱好,他从不在军部居住,总爱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落脚,偶尔到军部走一遭,一般事务都有参谋长全权处理。他住的地方也只有参谋长知道。
冯养田、孙班主二人进入孙殿英住的院子,孙殿英还未起床。冯养田叫醒他,隔着窗户说了几句便走了。孙班主被卫兵引着,坎坎坷坷被引入一间暗室。暗室里面光线很暗,隐隐约约看见孙殿英坐在大炕上,赤着脚,披件皮衣,中间部分盖着一条花被子。室内倒也宽畅,桌椅俱全。孙殿英没有命令,孙班主只好站着。孙殿英擦罢脸,闷闷地说:“张副官把话都传到啦?”
“传到啦。”
“听说碧罗春不愿从命?”
“这是哪里的话,万万不可轻信,孙军长是抗日英雄,名扬四海,你能看上她就是她的造化,只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可不喜欢别人跟我耍那花花肠子。”
“是,是……班里主事们商议,有几句话向军长禀报。”
“说,快说!”
孙班主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条,碧罗春是班子里的台柱子,她一走,班子里几十号人收入下降,必定挨饿,那3000元是她的聘礼,一文也不能动,但也不能叫兄弟们没饭吃是不是?”
孙殿英一楞:“你们是想要钱是不是?要多少,开个价,别他妈的吞吞吐吐。”
班主一笑:“这话叫人难以启齿,不说又不行,主事们说,至少不能少于三千。”班主想,你要我的人,我要你的钱,不要白不要,敲一竹杠是一竹杠。
孙殿英双眼一楞,说:“你们想捉我这冤大头哩是不是?我孙麻子钱来的也不易,一个子不给,你们屁门没有,念你们是碧罗春的娘家人,看看面子给你一千,别给面子不要面子,唠唠叨叨没个完。”
“军长只给一千,我也没有办法,张副官说过三日后迎亲,今日正是初九,黄道吉日,不如今日就把小徒送来,一来满足军长心愿,二来班子可尽快演出营业。”
“对,这话我爱听,越快越好!张副官,马上通知参谋长,即刻筹办婚事。”
“慢,孙军长,我还有话要说。”
孙殿英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像老公羊拉屎,哩哩啦啦没个完?”
班主着急地说:“是这样,军长!下一个台口已经误了一天,不能一误再误了,今日送亲完毕,班子马上就要离开,还请军长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孙殿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小子又耍花花肠子,你们要来个偷梁换柱,不是叫我老孙敲锣寻孩子——丢人打家伙!”
班主心里一震,马上又安定下来:“军长,碧罗春由我陪着,让班子先走,出什么差错,拿我是问。”
孙殿英一拍大炕:“好!就按你的办法来,量你也不敢和我耍花唿哨,我的手枪历来不是吃素的!”
班主硬着头皮说:“那是,小的不敢,不敢!”
第六节 师妹替婚
上午10时整,迎亲的队伍来到夏家祠堂。军长的六匹名骑开路,孙殿英乘一匹枣红日本东洋马,身着戎装,披红戴花,腰间斜挎着从乾隆墓中得来的那把宝剑。据说这把剑锋利无比,寒光四射,每逢出征前孙殿英都求卜于此剑,若宝剑发出嚓嚓之声,出师必胜,不然败北无疑。这把剑是孙殿英的无价之宝,每日挂在他的床头上,谁也不能动用。
孙班主走后,突然宝剑发出声响,孙殿英断定,今日娶亲,必是吉兆,便匆匆准备,急急而来。
孙殿英的坐骑之后,是一顶彩轿,再后是骑兵营,白马连一色的白马,红马连一色的红马,浩浩荡荡,威风凛凛。马上的孙殿英得意非凡,频频向街道两边的百姓致意。夏家祠堂门前,戏班的演员身着礼服,分列两边,鼓锣敲得错落有致,急中有慢,慢中有快。张玉娟身着嫁衣,头顶盖头,由两个丫头搀扶着,婷婷玉立,孙班主长衫礼帽,恭迎孙殿英一行。
孙殿英刚一下马,班主双手一揖:“请军长里边用茶。”
孙殿英笑笑:“本军长军务在身,不必多礼,就快快起轿吧!”
花轿沿着大街前行,热闹非凡,乐队吹吹打打,军部门口早有冯养田一班人在迎接。花厅两边,摆满了温室里刚刚取出的盆景,正面是天地桌,即刻婚礼就要在这里举行。新郎新娘进入花厅,参谋长便高声喊道:“良辰吉时已到,拜天地!”
孙殿英急握住参谋长的手说:“慢,先看看真假再说,若不看看,拜了天地,她是个丑八怪也是我老孙的人啦!”他对张副官使个眼色,张副官一挥手,对两个卫兵说:“去盖头!”这可急坏了孙班主,他和几个主事左拦右拦,挡住两个卫兵,忙对孙殿英说:“这不行,不入洞房不能去盖头,这是规矩。”
参谋长说:“上什么山,唱什么歌,入乡随俗,我们队伍上的规矩是先去盖头,再拜天地。”
孙殿英拔出手枪,“通通”向天上开了两枪,厉声喝道:“去盖头!谁再阻拦,老子毙了他!”
盖头被揭开,一位佳丽站在众人之中,她身材适中,线条优美,丹凤眼,柳叶眉,面色玉润,落落大方,纯真一笑,更增加了几分姿色。她暗暗看着孙殿英,见他有几分爱怜的样子,便轻移莲步,摇着孙殿英的手嗲声嗲气地说:“军长,俺情愿侍候你一辈子,别难为俺师姐了好不好?”
孙殿英虽然为眼前的美人动心,却不肯放过碧罗春,他一挥手:“带碧罗春!”
碧罗春被带上来,只见她两眼红肿,如桃子一般,泪水洗面平添了几分憔悴,和张玉娟相比只能是相形见绌。孙殿英当然同意这个年少嫩俏的新娘了。他顺水推舟说:“既然碧罗春不同意,也就算了,常言说强扭的瓜不甜嘛,捆绑怎能做夫妻哩?下午你们班子里的人都可以走啦。”
拜罢天地,花厅里摆了几十桌酒席,军部的随员和各师的官佐,从中午一直喝到红日西沉,孙殿英看看手表才6时整,借口不胜酒力溜进洞房。洞房里张玉娟正在看书,她半躺在床上,只穿着内衣,活脱脱一个睡美人。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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