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他、他们会屠城!我要回去!!!”
方才从洛阳宫苑西侧断墙撤出前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情景宛如描画,在他眼前不断闪动,皇甫端华年轻俊丽的面孔上血泪交融,在都驿亭和宣仁门的巷战,双方都杀红了眼,越到后来几乎是见人就杀,尤其是叛军,那种疯狂的来势简直教人不寒而栗!端华数次看见那雪亮的兵刃闪着寒光砍向女人和孩子,洛阳城内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封常清带人守于宣仁门之上,不许颜钧和皇甫端华下城搏杀。颜钧只略作一迟疑便未再多说,但是端华甚是不服,“将领不能身先士卒,何以率众,何以抗敌,何以卫国?!”而那时,封常清冷冷地凝视了他片刻才开口道:“皇甫将军,此处不比金吾卫,将领多而广集,万一殒身即有后来之人,此处离京千里,万一将折沙场,教我如何能在短时间之内甄选新将前来替补?!”
那时,他无言以对。
“放开我!颜钧!你放开——!!!”
一道雪亮的剑光猛然划过左颊,皇甫端华愕然地停止了动作,捂住左脸,热辣辣的触感蔓延过指缝,一滴一滴地落下,腰间凌虹不知何时到了颜钧手中,那剑锋上渗着一抹血痕,并且还在往下流淌着。荒烟衰草的洛阳城郊,残部士兵拖着武器无精打采而仓皇逃命,箭矢上的余火燃着的野草业已烧尽,寒风拂过,只有轻微的毕毕剥剥的响动和缭绕而起的黑烟。二人在马上僵持着一个姿势,时间仿佛静止了。
“多有得罪。——清醒了?”不知过了多久,颜钧道。
端华垂下眼睛,没有作答。颜钧一抬手把凌虹扔回给他。“走吧。”他低声道。
“他们会屠城。”他道。
“不会。”颜钧快速回答,斩钉截铁得几乎有些过分,“安禄山并非要的是土地人口,杀光了城里的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端华终于抬起眼,冷笑一声。“颜将军,可方才叛军是何种情状,你明明看得很清楚。”
“……”颜钧一时语噎,“……走吧,我认为不会。即使会——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颜钧突然拨转马头,以不耐烦的语气道:“皇甫将军,这些常识你应该还是懂的吧?哪一次战争没有烧杀抢掠,没有无恶不作?”
端华一震,慢慢地,那俊丽眉眼间浮起了几丝惯常的神色。“说的是。在下一时糊涂,倒教颜将军见笑了。如此说来——”他抖了抖缰绳,“走罢。”
“去见封常清元帅吧。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走。”
“估计,”端华黯然道,“会先去陕都郡罢?”
端华心中明白,自己如此拼死要回洛阳,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口中说的“洛阳百姓”。想到此处,他一边策马,一边露出了自嘲意味极浓的笑容。皇甫端华,你究竟也是如此虚伪之人。因为不甘心失败,更因为琅琊。多年情意终究相负,可我竟然如此无能,不仅毁了你我情意,恐怕甚至连一个安宁繁华的长安都无法替你保住。接下来,仅有的希望全部聚于潼关——可是,事已至此,你我之间,究竟还能剩下什么?
第 21 章
(二十一)
这日天色阴沉,李琅琊自殿上回到府第,感到异常疲倦,刚想小憩片刻,小鸳就过来告诉他:薛王要找他说话。
李琅琊略略一想,却一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薛王李业安闲,并不参与过多政事,李琅琊平常与父亲虽然经常见面,但多举止随便,谈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风雅之事。那日李琅琊自愿入朝为官,薛王并未说什么,但李琅琊隐隐约约感到,父亲是不满意自己如此决定的。——而今日,这么郑重其事地叫自己过去说话,还是第一回。
李琅琊穿过长长的回廊,心中有几分不安。推开书房大门时,李琅琊向里面看了一眼,屋子里黑沉沉的,燃着一支长长的烛,火光跃动,在寒气和屋内炭火盆的烟气中闪烁着。李琅琊跨进房去,走到薛王的书案前,站住了,双手笼成一个恭敬的姿势。
“爹。”
“琅琊,坐吧。”
李琅琊依言坐下。“父亲找孩儿前来,可是有事要指教?”
“……圣上今日,派给你任务了罢。”薛王抬起眼睛,那目光慈祥睿智,居然还有一点点的狡黠。
“……是。”李琅琊心中一动,“派我随高仙芝元帅的增援部队一同东进,充当内侍监察。”说这话的时候,李琅琊感到微微的头晕——很快就可以再次见到端华了,那头仿佛能燃烧了长安城所有繁华的红色长发,那锋利而亮眼的笑容,还有……离去时那绝情的面容,似乎是拙劣的表演,却又好像是认真的。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呢?
“内侍总监是何人?”
“是……边令诚公公。”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薛王微微仰起头,没有说话。
“爹,怎么了?”
“你啊……琅琊,这恐怕,对你是难了些。”
李琅琊听出话中有异,不禁有些紧张了。“爹,此话怎讲?”
“那边令诚,为父虽与他有几面之缘,但我告诫你,他断不是什么正直而能为大计者……此人好贪私利,而易忘国体,哎,皇上啊……”薛王从软塌上站起身,走到李琅琊面前,“皇上……高明,也不高明。”
李琅琊的确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要知道,父亲是向来不会评论政事的,更别说在此出评论皇上的对错,而今天,这是怎么了?屋子内出现了长时间的静默,只有蜡烛燃烧的轻微响动,和火盆熏笼中炭块烧干崩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持续着,清隽的烟气和熏香气息弥漫,李琅琊居然感到有些混沌,毕竟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纵然他其实是个冰雪聪明的性子,却也是初入官场,又还年轻,并且多年闲居在家,能撑到这时,已是很不容易了。
“不高明,为何解?”
“呃……”李琅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几乎恢复了一点早年间特有的迷糊神情,“……不该用边公公那种人?”
“正是。此不高明之其一。可是高明之处,又何解?”
“孩儿不知。”
“圣上为何要派你去,你想过没有?”
“……孩儿不知。”
“你啊……琅琊,封常清乃是高仙芝旧部,此二人为一派。边令诚乃朝廷内侍,此一派……”
李琅琊突然伸出手止住了薛王下面的话。他靠回椅背,脸色发白。“爹……我明白了……原来,我也算是——”
“对,你虽然年轻,可你是皇亲。这又是一派。再包括,军队中有汉兵,有蕃兵,众多势力啊……圣上教你去,不过多了军中互相牵制的一环而已。”
李琅琊二十余载来头一回对自己的父亲刮目相看,他确实未曾想到,长期不理政事的父亲,居然心中对朝堂之上了若指掌!而在这关时刻,他把判断告知了自己的儿子。想到此处,李琅琊心中猛地升起感激之情。“我……”
薛王摆了摆手制止他。“琅琊,你知我多年不问政事,只是想明哲保身,这朝堂之上,太过复杂。即使如今大敌当前,内讧却也照行不误。你为国,有人为己;你为国,有人为私。而今叛军压境……你为国而入仕,我自然不可阻拦。为父知道,你与皇甫端华交情甚好,但却不可为交情,而坏了原则,而今他也在将领之中,为父只希望你,大计行得正,小事行得圆。为父老了,真的帮不了你。这两日便要出发了罢?总之……琅琊,你好自为之。”
李琅琊怔怔地抬起头,在泪水掉下来之前,撩衣跪倒,对父亲一拜到地。而后,他决然站起,转身跨出门外。
附赠无良小剧场一枚:
薛王(严肃、痛心状):琅琊啊……为父知道,你与皇甫端华交情甚好,但却不可为交情,而坏了原则,而今他也在将领之中,为父只希望你,大计行得正,小事行得圆……
李(感动的眼泪汪汪ING):爹……
AK(探进头来):咳,我说,薛王老人家,‘为父知道,你与皇甫端华交情甚好’……我怎么觉得您有同人男的潜质呢?(无比猥琐地龇牙一笑)
薛王(瞪眼):你是谁?!
李(惊):姑娘,你不是那天在酒馆给我和端华做采访的那个……(猛然意识到不对,闭嘴)
薛王(警觉地):琅琊,你认识这小丫头?= =///
李(心虚):不、不认识。
AK(呼天抢地状):啊拉拉……世子,您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人家了,您还真是无情呐……没有人家,您和那个姓皇甫的小子怎么能如此恩爱如此甜蜜啊啊啊……再说了,薛王老人家,咱们好歹也算是本家啊啊啊……(插花:某AK也姓李^…^)
李(脸白):你!
薛王(脸白):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李(怒):爹!你表听这个该死的以猥琐BT著称的同人女胡说!她明明就是端华XXX年以前在XX坊,XX阁,XX楼还是XX阁招惹上的,因为端华看不上她所以她就挟意报复诽谤我们俩!
薛王(护犊子):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臭丫头丢出去!
AK(痛哭流涕):555555世子啊你好狠心啊,你怎么能这么诬人清白啊啊啊啊……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怎么您几句话人家就进了X院了……果然您记着上次那100问的仇您就直说嘛,干嘛连报复都这么迂回啊……您难得腹黑一回,居然是对着我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见着姓皇甫那小子你就一副深情款款百般体贴的样子啊啊啊啊……!!!果然,我是看走了眼,遇人不淑啊啊啊(以下省略10000字胡言乱语)……果然您不具备男人滴品格,果然我明白了您为什么一万年翻不了身啊啊啊啊……!!!
李(恼羞成怒):——来人啊!!!把她给我丢出去!!!
第 22 章
(二十二)
部队稀稀落落,一片惨状,长戟在地面被拖曳的声音,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