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琊并没停下来。他一定要把话说完,因为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如果此刻不说,以后便再也没了机会说了。“听我说……端华,你相信我,不要怨我,我试了,真的……我真的比不过他们,他们实在太厉害了,还有皇上,他亦不信我……”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城头上血红的晚霞,“……庙堂深险,圣心难测,此事实在非我所能……我做不到,真的,端华!我不喜欢这差事,也真的做不到。”
“够了!九郎!够了!!!”端华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他用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看着李琅琊,李琅琊全身的大红官袍刺痛的他的双眼。那种红根本不适合他,就好像每回揭榜时状元游街时穿的红袍……
端华!我不喜欢这差事,也真的做不到……
我不喜欢……
街头一片欢腾,宽阔的大道两旁,一直到延平门都挤满了人,只因为今日是揭榜之日,新晋的状元郎要游街,自然没有谁愿意呆在家里,老幼妇孺,都挤上街头,想要争睹新科状元的风采。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管那笑容是好奇,羡慕,还是有那么微微的嫉妒……
“抱歉,抱歉……借过……”端华在人群里挤得满头大汗,可怜他金吾卫的矫健身手在人堆里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好不容易挤到了安安静静挂着微笑立在那里的李琅琊身边,他才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抹着头上的汗,抱怨起来。
“简直就是疯了……”
“谁叫你不好好站着还到处乱跑?”李琅琊微笑地看了他一眼。
“哎呀……我以为那边的是赫连嘛!——今天本来该我值班,结果就迟了那么一步,这街上就被人挤满了过不去了,八重雪知道了还不整死我啊!所以想拜托赫连帮忙,说我生病了才去不了——哪知道那居然不是赫——”端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琅琊的扇子敲在了头上。
“我说,今天新科状元游街,你的同僚们一定忙坏了,你这家伙,不能按时到位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拜托赫连帮你说谎,都不知道羞耻的么?”李琅琊向下睨着他,浓黑的凤眼里分明是鄙视的意味。
端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琅琊……我挤得这么辛苦,你不说安慰一下居然还这么说我……”他一边说,一边就借着人多,把一只手抚上李琅琊腰间。
不动声色地一扇子打掉他的手,也不管端华被那一下打得龇牙咧嘴,李琅琊忍住笑,抬起扇子一指街那头:“来了!”
前面已经响起了欢呼声和羡艳的赞美声,当年的新科状元跨在高头大马上,沿着街走了过来,那一身的红袍分外耀眼,和着他那春风得意的神色,让人觉得怎么也移不开眼。
“那小子的衣服还真是神气活现……”端华揉着手,嘴里愤愤不平道,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哎!我说琅琊,你也算是饱读诗书,而且比那小子好看多了……去考个状元,穿上那身衣服,把那小子比下去,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开什么玩笑!”李琅琊正微笑着看那状元郎策马缓缓走过,“状元郎真是好风采……端华,我哪里能,状元郎是要为官的……我不喜欢这差事,也做不到。”
“知道知道,知道你就喜欢那些怪谈和诗词之类……”端华涎着脸凑过去,“我个玩笑罢了,你不穿那身衣服,比他还好看……什么啊!根本没得比嘛!”
“胡说什么!”李琅琊白净的脸上微微泛起一点红晕,但他还是微笑了。其时李琅琊身后是对新科状元夹道欢呼的人群,而李琅琊那身白衣站在如此纷乱嘈杂的背景前,出尘得仿佛飘然欲飞。端华一边笑着一边深深地看着李琅琊,直看得李琅琊脸上越来越红,最后微怒地转过脸去……琅琊是不该做官,他根本不应该到那种污浊的名利场上去……不喜欢,也不适合……
……
……
“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李琅琊还在重复着,他一遍又一遍连续不停地说,就好像不这么做便得不到端华的信任。端华狠狠地把他从肩头拉起,看着他的脸,那双美丽的凤眼里有愧疚、疲倦、悔恨,可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恐惧。端华从不曾比此刻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他伤他有多深。
“够了……九郎……不要说了……我信你,信你……”皇甫端华唇角颤抖着,他抬手摸摸面颊,面颊是潮湿的,自己流泪了么?如何能不流泪呢?他沾着泪水的手抚上李琅琊苍白的面颊,然后他垂下头,深深地吻他。
第 49 章
(四十九)
李琅琊未曾醒悟一般地挣扎起来,也不管浑身的伤口在挣扎下连着五脏六腑一般地痛起来。他的手费力地抵上端华的肩头想要推开他,可那是明显徒劳的。皇甫端华用柔和的力道抵住他,他摸索着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李琅琊听见两人的牙齿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感到有点痛,又有点想笑。然后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端华,是皇甫端华。于是他的抵抗就那么松下去了。
武将略显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撩起他的官袍,李琅琊昏昏沉沉,不知是因为极度的疲惫骤然得到松弛还是什么,也没有反抗。端华的手指动作缓慢而且不容抗拒,竟然撩拨得李琅琊苍白的面孔也泛起了一丝微红。殷红的官袍不知何时被撩了上去,在腰间杂乱地颤成一堆。李琅琊勉强抬起手抓住皇甫端华的双臂,他不知自己此刻的动作宛若欲拒还迎,端华稍稍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他。
李琅琊双眼已经蒙上一片水雾,那双美丽的凤眼给这么一笼,美得简直让人心惊。他勉力反手勾住端华肩头,感觉到不对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端华解开了李琅琊腰间玉带,双手大力一分,将李琅琊身上厚重官袍连着里面厚厚的中衣一把全数褪尽。身体骤然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冰冷,李琅琊双眼猛地一睁,顿时醒悟过来,他连忙一手去抓衣物,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手。潼关内住屋粗糙,但隔音效果却是极好,所以门外守卫没有人听见李琅琊那声无比悲怆的低叫。
“——不!”
双手被按在身下厚厚的被褥中间,与皇甫端华的静止不动相比,李琅琊大力地挣扎着,他已经管不了这是不是徒劳,一头黑发散开了,四散在枕上——只有那头青丝还和以前一般美丽得惊人,在房内微弱的盆火光芒下散射着微微的光泽——与那些青丝相比,李琅琊的身体苍白得惊人,苍白得更惊人的是他身上的绷带,单薄的胸膛上,肩头,还有腰间,已经被缠得满满,一种浓重的药味漫漫四散开来。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他脸上。李琅琊的动作变缓了,他慢慢停止了挣扎,愕然地看着他。
皇甫端华松开了他的手,但他并没有起身离开,还保持着两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的姿势。他用两只手支撑着自己,一头浓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脸。屋内黑暗,李琅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些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落在李琅琊的脸颊,脖子和锁骨上。李琅琊在黑暗里瞪大眼睛,眼里也泛起了泪花,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想要摸索端华的脸。
“……端华……”他开口了,声音很轻,还有点颤抖,“我……”
他终于不知道能说什么。说自己快好了?说自己其实分明没有大碍?谁会相信?说了倒更显虚伪。再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多少不必要的虚伪?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方才不应该一时意乱情迷就什么都忘记了。他后悔莫及,却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办法。
“端华?”他试探着说,“我……”即使在黑暗中,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他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我可以……啊!啊……你……”
下身的温热触感和猛然涌上来的强烈刺激让李琅琊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可皇甫端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口腔带来的强烈刺激下,李琅琊顷刻间汗湿重衣,那些包扎伤口的绷带几乎是立刻就湿透了,李琅琊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抓住端华的头发,用力想要把自己从他口中抽离。
“啊……啊……端华!端华!不行!……你……啊!你,你放开!”
分明是带了点哭腔的急叫,但皇甫端华充耳不闻,只是持续着他的动作,就像是一件他非得执着去完成的事情一般。李琅琊开始还在挣扎,可无论如何本来受伤的身体和本能也抵挡不住的欲望,让他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双手虽然还低低环抱着端华的肩,但他自己只能无力地向后面仰过去,整个身体都在簌簌发抖。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和心里说不出口的酸痛与羞耻让他几乎失去控制,李琅琊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脸,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呻吟,又像低泣。
“端……端华……啊……不、不行了啊……你……啊!……放开!你放开!”
对方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凑得更近,李琅琊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呜咽,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向后面软绵绵地倒下去。他没有倒在榻上,皇甫端华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他的动作虽快,但却无比轻柔。皇甫端华用衣物把他裹住,两人贴得很近,他能清楚地看见李琅琊闭着眼,面色潮红,小巧的鼻翼上挂满了汗珠,连带着长长的眼睫一起微微颤动。皇甫端华英俊的面孔上显出难以言喻的痛悔和焦虑,他小心翼翼地把李琅琊搂得更紧了一些,微微低下头,用脸颊贴住他的脸。
“九郎……”他叹息似地低语。
李琅琊的睫毛颤动起来,他睁开了眼。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庞,他似乎一时还不明白,但他很快就想起了方才的一幕。皇甫端华微笑起来,他用手擦了擦挂着白液的嘴角。李琅琊脸一红,羞愤难当地转过头去。
“你……”
武将修长有力的手指压到了他的唇上。“嘘……琅琊,没什么。”
端华什么都没问,他只是小心地把李琅琊抱得更紧了一些。李琅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年轻武将把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