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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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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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陛下明示,是何人进言。”孔明仍旧躬着身子。而语气却不容辩驳。

    “相父……”刘禅的声音颤抖起来了。

    孔明抬起头:“陛下,方才你问臣的那两句话,真的是你的心声么?如果是陛下的本心,臣愿一死以谢天下。”

    “不!不是!”刘禅腾地站了起来。

    孔明在心底里流过一丝温暖,目中泛起了潮热。“臣料想非陛下本意,出此绝情之语。此必有奸邪鼓惑圣聪,空坏国事,君侧不清,国事不宁,望陛下三思。深追奸佞。”

    刘禅开始瑟瑟地抖着,热汗从额头滑到了颈子上。他不敢看真奴儿,这个可意的奴才,他真的不想这样失去。

    “相父……是朕,一时糊涂,朕身边……并无此等奸人。”开口未过三句,刘禅温习百遍的言词已在他的记忆中荡然无存。如今他只想赶紧平息了这件事。好好地向丞相赔礼,曰后丞相爱怎么样便怎么样,他乐得做个太平皇帝就好。

    “陛下。”孔明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望陛下以国事为重,是奸佞当殿肃清。”

    刘禅瘫坐在御座上,只能喃喃着:“相父……是朕错了……”。

    孔明心如刀绞一般,他想走上去,揽住这个可气又可怜的孩子,抹干他额上的汗,安慰他,让他的目光里不再有惧怕。可是,他忽地想起了先帝的诏策,他咬了咬牙:陛下,癣疥不除,将成大患,原谅为臣吧。

    孔明不再看刘禅,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御座旁的申屠:“内侍总管。”

    申屠忙甩开了拂尘,几步走到孔明身边:“丞相有何钧旨?”

    “申总管,你曾侍先帝,内统皇帝后宫,陛下近日,是受何人挑唆,你一定知道。”孔明严肃地望着他。

    申屠看了看刘禅,拌衣而跪:“回丞相,原内宫李真,近一月来不离陛下左右。”

    真奴儿此时竟全身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完了,全结束了。一句想出人头地的话,让他做起了飞升的美梦。他随着这个梦境越飞越远了。即使他知道这是个梦,他却不愿意醒来。今天,该醒了。他迈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走下金阶,跪在了刘禅的面前。

    “陛下。奴才李真,不能再伺候陛下了。”他将头枕在手上。静待着发落。

    孔明向着申屠点点头,申屠退回原地。孔明并未看地上的李真,只是吩咐着:“御林郎何在?”

    一身金甲的殿前武士叉手施礼,刘禅站起来:“相父,相父,念他一念之差,饶了他这一次。他是无知,逞口舌之便,相父向来仁慈,放他一条生路吧。”

    李真猛地抬起头,泪水顺着面颊打落下来。

    孔明望着刘禅:“逞口舌之便,坏陛下江山,此等奸人,焉得放过?”

    朝中的文武瞪大眼睛望着孔明,他们好似不认识这个温文儒雅的丞相了,在他们的记忆之中,丞相永远是谦恭的,对幼主永远是尊崇的,可是今天,今天的丞相却让人感到有些可怕。

    “带下去,斩!”轻轻的一个字,孔明说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真奴儿像地一件衣服,被武人拖出去了。

    刘禅望着他的影子,浑身冰冷,他不知道下一个被拖出去的,是否是他。

    “陛下。”孔明又一次躬身施礼。

    刘禅直瞪着孔明,看得出来,他完全被恐惧笼罩住了。

    “请陛下下旨,着李严速返汉中,着办军需,不必入朝。”刘禅好像没有听清孔明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孔明转过身:“蒋公琰,”蒋琬出班施礼。

    “速去拟旨。”孔明只扔出了这四个字。他平了口气,望着满朝的大臣:“陛下年轻,众位大人需要明察是非秋毫,不使陛下身边有小人做祟,今李真祸乱朝纲,尚书台竟不知觉,未能及时清理君侧,当罚俸半年,以戒将来!”

    众人伏伏在地,施礼告罪。

    孔明回头望着刘禅,刘禅现在可以说是蜷在了座上,目光之中充满了无助。

    “陛下,望陛下更求闻达,近贤远奸,是臣等之幸。”孔明跪倒在地,说毕又伏下身子:“今日不早,我等恭送陛下退朝还宫。”

    在百官的山呼中,刘禅被申屠和宫人搀起来,他已没了来时的威仪。

    心在巨烈地撞击着胸膛,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来回地盘环着:“诸葛亮,真的要反了吗?”

    一连几天,刘禅躲在后宫的销金帐里,将御榻四角的罗幔低低地垂挂起来,把本就昏冥的光线也挡在外面。

    太监和宫女们静静地站在有些空寂的殿宇中,玉炉宝鼎吐出的龙涎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充满了一种让人神思恍惚的气息。

    太静了,刘禅的耳边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仿佛要撞出胸口,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安魂汤喝了两大盏,意识模糊起来时,脑海里却被真奴儿一张惨白绝望的脸充斥着,那个曾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忙前顾后的生命,就那么被那个高大的,像金刚似的御林卫士扯死狗一样的拖出去了,从此再无了声息。刘禅此时真切地感到,原来一个生命的消失是如此的简单。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这个声音时时响在他的耳边,扰得他整个人都像是飘在空中,不能落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忆的闸门打开了,这样一段往事无数次在他脑子里回闪。

    他悄悄地躲开了养娘,跑到父亲议事的前厅,军师也在,两个人好像正在说着什么。他扒着门向里探头张望。

    父亲叹了口气:“唉,天子自幼受制于董贼,今又陷缧绁于许昌,曹孟德当真是心狠手辣,董贵妃身怀六甲,也难逃一死,国舅一门六百余口,无一幸免。”

    他还能忆起四叔那结实的胸膛,可是,四叔现在已经被成都的那一丘陵墓代替。

    他也还记得三叔钢针似的胡子,说实话,被他抱在怀里并不舒服,可是刘禅现在却向往极了。三叔,三叔,三叔已经身首异处……

    还有,还有那个人,也曾被他抱在怀里过,那个胸怀不算宽大,可是却那样让人留恋。留恋那领白衣上,永远是淡淡的皂角洗过的味道,不像三叔那样永远是浓浓的酒气。

    可是,这个胸膛,如今,还是自己栖息的地方吗?

    刘禅静静地躺着,一任泪水滑过眼角,渗入绣枕中。

    “父亲,父亲。你如果还在,我该是多么的幸福。”刘禅现在,真的是想念起父亲那长长的手臂来了。尽管父亲很少抱过他。但是,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人,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来人。”刘禅坐起来。无力地叫了一声。申屠一直在外面守候着,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陛下。”

    刘禅看了他一眼,好像微叹了一声:“去打水,为朕梳洗,更衣,朕要去惠陵祭祀先帝。”

    申屠躬下身子:“是。”

    方退了几步,刘禅抬手叫住他:“不要惊动太庙的官员,也不要车驾,就是你,跟我走一趟。”

    申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看了看皇帝的表情,转身退下去了。

    郊外的风很清爽,吹着刘禅滚烫的面颊,让他一阵舒服。下了马,沿着甬路慢慢向里走着。两旁的石人石马庄严肃穆地把他迎过来,又送过去,刘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心里却觉得,自己离父亲越来越近了,他几乎觉得,自己推开那寝殿的门,父亲就会迎过来,张开两臂,热热地唤他一声:“阿斗!”

    泪,泉水似的涌出来,刘禅也不去擦,他走着,走着。只想快点扑进父亲的怀里去。

    登上数几十级台阶,刘禅静静地立在寝殿门前。抹了抹眼睛。申屠紧走几步推开了殿门。

    两个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殿里还有一个人,也是静静地跪坐在刘备巨大的画像前。头不着冠,只一枝竹簪别着略带花白的发髻,一身玄色的长衣,下摆流畅地铺在席上,衬得面庞越发苍白。神色越发淡然而凝重。

    深色的衣摆上,一枚玉佩安静地放出温润的光晕。和旁边的白羽扇搭配得这般谐调。

    席前的小几上,瑶琴横枕,余香未散。一个小小的鹤嘴碧玉壶,一只莲叶攒心杯。也是安静地放在一边。

    刘禅怔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进去,还是该退出去。他僵立在门前。

    殿中的人慢慢转过身,伏了下去。

    “臣在此等候陛下两天了。”

    刘禅稳了稳心神,示意申屠在门外等候,他迈开有些抖的腿跨了进去,向着那人伸出手:“相父……平身。”

    孔明抬起身子,望了望刘禅,眼睛里流露出心痛的神色。

    刘禅体味着孔明的目光,那目光让他不再颤抖,甚至让他有些感动。他张开口,但声音也是颤的:“相父……也在这里。”

    孔明仍注视着他,然后,提起鹤嘴小壶斟了一杯酒。“臣在此专等陛下,以谢前日不敬之罪。”

    孔明拾起杯子,微笑着望着刘禅:“陛下,臣知道,这几日,陛下一定恨死了为臣,臣也确实犯了欺君之罪,今日,亮便想在此,报先帝、陛下的知遇之恩。”

    他说着,又看看杯中的酒。

    刘禅脑子轰的一声,眼睛紧盯着那个小杯。俄而,又把目光凝聚在孔明的面上,那面上,没有一丝异常,仍是那样的平静。

    孔明笑望着他:“亮知道,位高主疑,古之常理。无论是谁,让一个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人在身边也是不会好受的。被架空的滋味,也一定不好尝吧?”

    孔明不管刘禅越发惊疑的目光,只管说下去:“如果亮的存在,真的让陛下感到恐慌,亮今天,就替陛下了断了这件事。”

    他望着刘禅,将酒盏轻轻一倾,一滴酒轻巧地落在地上,刹那间,石砖上一阵滋滋声,青烟一起,石砖正中竟裂成了几道缝隙。

    “相父!”刘禅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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