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记(22)
屠岸贾终于在门外等得失去了耐心,带着三千虎贲将士耀武扬威地出现在赵氏宗祠前的广场上。
屠岸贾向虎贲将军荀庚吩咐道:“马上包围广场,不要让任何人出去!”
荀庚答应一声,转身布置兵马去了。
屠岸贾站在舞台上,大声对广场上的赵氏族人说:“赵家的各位兄弟姐妹们:我是你们赵家的老朋友屠岸贾!十年前,赵盾、赵穿在弑杀灵公时,多谢赵盾手下留情,将屠某逐出朝廷,今天屠某特地来报恩了。听说明天是老太太的寿辰,屠某来得匆忙,未曾准备礼物,幸好刚才在赵家大门外意外得了一桩异宝,就此送给老太太作为贺礼。老太太呢?甲士们,将老太太请到台上来,本官要给老太太祝寿!”
几名虎贲将士不顾赵氏族人的阻拦,一路将憔悴不堪的老太太架上舞台。
屠岸贾向老太太拱手作揖道:“老太太,屠某这厢有礼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太太笑纳!”
屠岸贾说完,冲台下的虎贲将士一挥手:“甲士们,将贺礼举起来,请老太太过目!”
两根高大的竹竿从人群中高高地举起来,每根竹竿的顶端都悬挂着一方长条形白绢,一条白绢上用鲜血写着“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另一条白绢上用鲜血写着“祝老太太寿比南山”。
屠岸贾得意地问:“老太太,你知道白绢上的贺词是用什么写的吗?是用你们家赵同的鲜血写成的啊!”
说完,哈哈大笑。
屠岸贾再次冲台下的虎贲将士挥了挥手。
两根竹竿之间,缓缓地升起第三根竹竿。
第三根竹竿的顶端,赫然悬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屠岸贾逼近老太太,笑嘻嘻地问:“老太太,这辈子你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吧?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第三根竹竿倾斜着垂向舞台,竹竿顶端的人头因为竹竿的移动而不停摆动。
老太太吓得闭上眼睛,仿佛死去一般没有声息。
屠岸贾得意忘形地大笑道:“这下看清楚了吧?这是你们赵家的老二赵同啊!他为了表示对您老人家的孝心,自愿赴阴曹地府为你和你的家人打点行程。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去的,陪着他的还有一大帮子人呢。你看,这是你们赵家的门客……这是你们赵家的车夫……这是你们赵家的家卒……对了,最后,再让你看看栾将军送给你的礼物,你们赵家的未来——赵同的儿子赵兕、赵貔和赵括的儿子赵辕、赵辐——可惜,你们赵家已经没有未来了……”
在屠岸贾恶毒而快意的笑声中,一根根悬挂人头的竹竿高高挑起。
望着一颗颗悬挂在竹竿上的人头,赵括的脸上一阵抽搐……
一声哀号突然从女人堆里传出来,紧接着哭声响成了一片。
赵同的妻子和赵括的妻子,更是瘫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赵宣姬安慰过这个,又去安慰那个,安慰到后来,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呼呼地流下来。
望着舞台下哭作一团的女人和孩子,屠岸贾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说赵家的兄弟姐妹们:这两天是老太太大喜的日子,你们在哭什么呀?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哭声留给自己吧,赵同、赵兕、赵貔、赵辕和赵辐只是先走一步,稍后你们都会跟着他们去见阎王!你们知道是谁送你们去见阎王的吗?是你们赵家的好媳妇,赵朔的好妻子,赵婴的好情人,长公主孟姬啊!她在主公面前首告赵家谋反,三番五次恳请主公将赵家满门抄斩,主公吃不过她的请求,不得不派遣本官和栾将军、郤将军率领大军来诛杀赵家。长公主身为赵家的媳妇,为什么必欲置赵家于死地而后快?说穿了还是你们赵家自作孽!赵婴与长公主私通,犯下*之罪,被赵同、赵括流放到了齐国,谁知赵婴自己不争气,在齐国只活了三年便一命呜呼了。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长公主是在为她的情人赵婴报仇啊!长公主现在怀揣六甲,肚子里不但种下了赵家的种子,也种下了对赵家的仇恨,她已经向主公保证,只要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她就将其扔进马桶里淹死。到时候即使她不这样做,你们赵家的这根独苗也活不成,因为本官官复原职以后的第一桩使命,便是将赵家斩尽杀绝,让赵氏家族断子绝孙,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们以为凭你们数百家卒就能冲得出去吗?你们以为赵氏封邑会派遣邑甲来解救你们吗?趁早别心存侥幸了!你们知道大门外现在有多少兵马包围你们吗?你们知道四城紧闭,主公派有多少重兵把守吗?可以说,即使你们赵家个个都变成飞鸟,也插翅难逃我屠岸贾掌心!现在,我给你们一盏茶时间考虑,是低头伏罪,跪地求饶,还是冥顽不化,顽抗到底,由你们自己选择。虽然低头伏罪或顽抗到底都免不了一死,但本官向你们保证,如果低头伏罪,本官保证为赵家举行风光大葬,不使你们在阴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否则,便将你们每个人乱刀分尸,弃尸街头,任鸟啄狗咬,受万人唾骂……”
屠岸贾正说着,一旁的屠诚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老爷,老太太好像没气了……”
屠岸贾惊愕地转过身,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被两名甲士架着胳膊,身体软软地耷拉着,半张的嘴巴上面,一双空洞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屠岸贾。
屠岸贾伸手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叹了口气:“老东西真不经折腾,我下面还有许多好戏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灭门记(23)
赵括在众人注目中,肉袒面缚,一步步走向舞台。
赵括走到屠岸贾和荀庚面前,拜伏于地,不胜惶恐道:待罪之人赵括,拜见屠司寇、荀将军!”
屠岸贾微微一笑:“赵括,没想到赵家也有今天吧?”
赵括以头触地,请罪道:“待罪之人不知天兵驾到,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大人恕罪!”
“赵括,你是想一个人向本官和荀将军伏罪吗?”
“待罪之人受族人嘱托,谨以一族之众乞降,听候二位大人发落。”
“既然是举族乞降,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肉袒面缚,其他人都站着不动?”
“待罪之人身为赵氏宗主,代表的是全族人的心愿……”
“本官不管你什么宗主不宗主,总之我要赵家所有人都肉袒面缚,伏地乞降!”
“司寇大人的要求有违礼制,待罪之人恕难从命!”
“乞不乞降在你,纳不纳降在我,赵家如果想顽抗到底,本官也没有办法!”
荀庚附在屠岸贾耳边,小声提醒道:“司寇大人,凡事不为己甚,点到为止就行了,不要过于在这些小节上浪费时间。”
屠岸贾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然后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说:“赵括,荀将军念在赵氏一族曾经忠烈的份上,代为赵家通融,本官也向来仰慕成季的风范,不忍对贤良之后过为己甚,这样吧,赵氏族人肉袒面缚就免了,只要伏地乞降就行了。”
赵括忍辱起身,面向赵氏族人,说道:“所有的赵氏族人听着:赵家自先祖叔带入晋以来,便一直对大晋公室忠心耿耿,我辈虽无端遭受奸人陷害,以致主公斧钺加身,但对公室的一腔忠贞之心始终未改。为表*迹,不给老祖宗脸上抹黑,括谨率族人束手待罪,请诸位父老兄弟子侄们伏地乞降,听候二位大人发落!”
所有的赵氏族人跟着赵括一起拜伏于地。
屠岸贾望着广场边缘站立的人群,冷冷地问:“赵括,你刚才说的是赵氏举族乞降吗?”
赵括惶然答道:“待罪之人说的是举族乞降。”
屠岸贾指着广场边缘的人群,问道:“那那边那么多人为什么站着不动?”
赵括急忙解释道:“司寇大人,待罪之人说的是赵氏族人举族乞降,而那边那些人并非赵氏族人,他们只是赵家请来的戏班、短佣,来串门的街坊、亲友以及部分赵家的仆佣。赵家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还请二位大人就事论事,在惩治赵家时,不要伤及无辜。”
屠岸贾盯着赵括,意味深长地问:“他们和赵家真的没有关系吗?”
赵括正色道:“待罪之人愿以脑袋担保!”
屠岸贾嘲笑道:“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脑袋值什么钱?”
屠岸贾转向荀庚:“荀将军,马上让甲士把那群人带到舞台下面来。”
惶恐不安的人群被一批甲士带到舞台前。
屠岸贾站在舞台上,眼光像搜寻猎物的鹰犬一样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屠岸贾用手指着一名高个男人身边的孩子,对身后的甲士吩咐道:“马上把那个孩子带到我身边来!”
高个男人赶忙低头对孩子说了几句什么。
孩子被甲士带到屠岸贾身边。
屠岸贾俯下身,和蔼地问:“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你爹吗?”
孩子害怕地点点头。
屠岸贾再次问道:“你爹跟你说什么?是不是叫你什么都不说?”
孩子瞪着屠岸贾,摇了摇头。
屠岸贾突然吼叫道:“不准点头和摇头,再不说话,我把你的舌头割了喂狗!说,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爹?”
孩子吓得突然哭起来。
高个男人慌忙冲上舞台,走到屠岸贾身边,歉然道:“司寇大人,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话,请司寇大人问小人吧。”
“刚才你对令郎说什么?”
“小人对犬子说,舞台上的那个人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什么,千万不要乱说话……”
“刚才站在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贤内助吗?”
高个男人点点头:“是小人贱内。”
“你叫她上来,本官有话问她。”
高个男人的妻子被高个男人叫上舞台。
不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