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强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大概不知道老四如何称呼那个女人,‘瑶儿’,那是老四从前对你的称呼吧,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了解到这个称呼背后的缘故都会不高兴,只是这个女人心胸实在过于狭窄才走到如此极端的地步。”
“皇阿玛为何不杀了她替玉瑶报仇?我几乎命丧秦淮河,难道就由得她这样逍遥法外?”
“朕得知结果的一瞬间的确怒不可遏,甚至想亲自拷问那个女人,可就是这个时候,回清寺的主持亲自入宫面圣,是他的一句话让朕停止了一切行动并急速撤回所有派出去的人马。”那时的回清寺主持,就是兰姑姑当年提过的鉴壹大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句话可以让皇阿玛放过这样一个残忍的凶手。
“鉴壹大师从世祖在世的时候就受皇祖母所托教导过朕,当年朕得了天花病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竟然预言朕在五年之内会坐上天子之位继承大清的江山,而后,董妃的死,皇阿玛的死他都一一预言出来,叫朕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可是朕登基的那一天,大师却突然闭关诵经不愿再见朕,朕出于对他的敬重也没有勉强。哪知时隔多年他竟然要求亲自见朕一面。”
“那鉴壹大师到底说了什么?”
“大师给了朕一把种子和一杯水。”
“种子和水?那是什么意思?”
“他告诉朕,大清的两个女人就是朕手里的种子和水,一个是孕育大清继位人的女人,一个是守护大清江山稳固的女人,这两个女人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前一个若有半点差池,则大清江山不保!”大师说得是,大清真正的继位人只能有一个,而守护者却有很多很多个。
“所以皇阿玛才没有查办瑶霜,而是留着她的命来孕育大清未来的继承人?”大是大非面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是。朕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公平,但朕别无选择,朕不得不相信这是命中注定,就像当年朕得了不治之症却硬生生地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一样。当朕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陆潜汝刚巧报了信上来,说你伤势严重,情况危急。朕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了鉴壹大师,大师断言你与大清的命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倘若此次冲不过这个劫也绝不能公诸于世,否则造此劫难的钮钴禄氏也难逃一死。所以朕只得命陆潜汝暗地里医治你,若你真是福薄度不过这一关就让陆潜汝悄悄送你上路。而老十四这边也算留个希望给他。至少这样,朕可以保住那个女人的命。”
皇阿玛把掩藏在心中多年的真相如实相告,这对我不仅是一个晴天霹雳的震惊,更是对皇宫深深的恐惧。这幽幽皇宫里面,究竟还有多少可怕的人心存在,腐蚀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那依皇阿玛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呢?”
“朕要你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看着凶手过着惬意的日子而不用为自己所犯的罪行付出任何的代价,这是任何一个受害者都承受不了的。“朕知道很难,只是瑶丫头,鉴壹大师告诫过朕,说你的命格特殊,如今你已经不再是玉瑶而成了初婳,若朕为你追究当年的一切,那么你的身份就会公开,到时你要如何解释?若不是大师先前的提醒,朕也难以理解你的死而复生。”
皇阿玛说的对,我如今已是胡初婳,一个和玉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外人会怎么看待我积极地为玉瑶声讨?我已经被三个人识穿了身份,万不能再被更多的人知道。或许鉴壹大师说得对,我真是那个浇灌大清幼苗的那杯水,肩负着保护大清未来继承人的重任。同样的,瑶霜是那棵幼苗的母体,即使幼苗顺利成长着,一旦她发生任何意外,那棵幼苗也必定被连累,那么我倾尽全力的保护也就徒劳无功。
换言之,一切都该是依照各自的轨道发展,就像从来没有过十六年前的那件事。
“呼——”,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道:“初婳听从皇阿玛的话,不再提及此事,也绝不公开玉瑶的身份。”
皇阿玛欣慰地点头,“如此——甚好。”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让它过去罢,当作是从前发的一场恶梦。如今我心里想的只有快点找到胤祯,早日回到他的身边。我正要提,皇阿玛又说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去见老十四,想回到他身边。”
我昂起头提高了声音说道:“是!初婳想回到胤祯身边!皇阿玛,这三年多的日子您都看在眼里,我甚至不敢去想胤祯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现在除了这个念头什么也不想,初婳答应皇阿玛的事一定会做到,只求皇阿玛能答应放初婳出宫!”
“朕还是那句话,出了宫你如何跟他解释?丫头啊,朕自己明白,朕还能坐在这把椅子上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朕想把这继位之事托付给你,明白吗?”
“托付?皇阿玛的意思是让我来决定谁来继位?”那我要不要说胤祯?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提议雍亲王?
皇阿玛坚定地摇头,说道:“不,继位人朕已有决定。”他指了指身旁的一盆石锦兰,我顿时明白,他指的是鉴壹大师所说的那颗种子。“朕相信大师所说的话,在朕的孙辈之中,弘历确实是最优秀的一个,所以朕决意把皇位传位于他。”
鉴壹大师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大清未来的走向,他是否也预测到弘历日后长达六十年的治理把大清带向了衰败呢?“原来胤祯输在大师这里。雍亲王是否该庆幸有弘历这么个好儿子呢?”
皇阿玛笑了笑却不赞同我的话,“有一年朕问过你如何看待朕的几个儿子,你提到老四的时候说他沉着冷静,内敛稳重。但如果这番话换个意思讲就是果断狠决,心机颇深。他当初为了不让胤礽怀疑他甚至可以放弃和你的一段情,若是换做老十四必定做不到,但反过来,他们两个却都可以为了你舍弃自己的性命。做皇帝不是只有英明就可以,他要够狠,甚至舍弃他视为生命的人或事,十四有狠劲,但是不够,他有一个众所皆知的死穴,那就是你。”
原来我才是阻碍胤祯成为大清统治者的阻碍,若没有我,胤祯、胤禛究竟鹿死谁手恐怕难以预计。
“你并不需要自责,这是十四的弱点也是他的福气。自古帝王高高在上却孤清冷傲,帝王的心永远没有人看得透,听的明。经你的事之后,十四也再没有心思参与任何争斗,他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战场上,朕看的清楚,战场才是他真正的舞台,他的才能他的光辉只有头顶大将军王的一刻才能显现出来。丫头,明白吗?”
“初婳明白。皇阿玛良苦用心为了江山,也为了胤祯,初婳心存感激。”
皇阿玛没有反应,我知道他正等着我的答复。两种声音在我心里激烈地争斗,最终理智战胜情感,我决定等雍亲王登基继位之后再找胤祯。事实上,也就短短的三个月而已。
“皇阿玛,我留下。”
“好孩子,朕的好女儿!”枯瘦的手掌拍在我的肩头,看着老矣的皇阿玛,我的心一阵抽疼,一个伟大的君王就要陨落,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局面,即使是身处夺嫡战争中的诸位皇子。
康熙六十一年八月,衍庆宫宫女胡初婳、白听南调任乾清宫侍皇帝疾。同年九月,步军副尉胡宗显三女胡纾宁入住十六阿哥府,赐封“慧晟郡主”。
同处
如今乾清宫里伺候着的早已不是当年我在时的那几个人,除了总管梁九功外几乎全部换了人,我和听南刚刚调任过来,被安排和另外两个宫女住在一屋,那两个是上两届选秀出来的旗女,一个身形纤瘦的叫昉琪,另一个年纪略长的叫赛罕。皇上那儿大概做了功夫,我虽然刚刚过来做的却都是轻巧的活,除了陪着皇上批阅奏折,伺候他用膳午休之外几乎没什么事情做,倒是听南,这里的脏活累活全落在她身上,好在小听南品性顺良也不计较。
自那日殿上一别,连续半月我都未再见到十六,我想他总需要些时间慢慢冷静,况且如今我和他已无婚约在身,再单独见面也不合适。我决心一心一意尽心伺候皇上,待皇位交接事宜完成我便立刻离宫。
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而牵绊住我的那人便是未来皇位的新主人,登基大典的主角,雍王胤禛。
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半月前的那一面我肯定他已认出我是玉瑶,只是他并没有逼迫我承认,而是借着探望养在皇上身边的弘历的名义频繁入宫,而每一次我恰恰都在场。我以为他会来找我谈谈或者问些什么,至少好奇为何我会死而复生,但是他都没有,他甚至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保持着入宫的频率。
前方战事不断,皇上身子又一日差过一日,我偶尔问起胤祯和睿儿的现况,皇上也无力多说,只回答我“都很好”。可这短短的三个字哪能填满我对他们日日夜夜的思念,我的丈夫冲在战场第一线浴血奋战,我的儿子留在京中孤苦可怜,若是能知道他们的消息该有多好,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慰我相思之苦。
“婳姐姐,你还站着,刚才田公公还找你呢,皇上那儿好像传话,快些去看看吧。”听南做完了手头上的活回房来,我给她倒了杯水就走出门去。
皇上是批折子累了找我去捶捶肩,片刻的小憩被一个前线回来报信的将领打断,皇上闭了门召见他,我想站在屋外探一探前线的情况,被梁九功的一个手势给挡了回去。我无奈退出殿去,正欲回屋,看到前来请安的一个翩翩少年,宫女们唤他“历主子”。
弘历,如今也十几岁了,我的睿儿也该和他一般大吧。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在我脑中产生,在弘历经过我身边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跪下来朗声道:“奴婢胡初婳给历主子请安!”
他被我的举动震了震,眯着眼想了会儿道:“初婳?那个退了十六叔婚事的秀女就是你?呵,起来吧,你倒认得我。”他的样貌和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