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七年(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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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七年(清穿)-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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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反映到当前自己的身份,双腿一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道:“奴婢初婳请怡亲王安,王爷万福。方才是奴婢一时口快,望王爷见谅。”我低着头等着他的反应,他一如从前的豁达淡淡一笑,说:“不打紧,你去吧。”我点了头就跑出门去,一路不停直奔小厨房,直到倚在厨房门口才停下来。
  那个身影,那个几天前被我认作是某个臣子的苍老身影,竟是如今还未到四十的胤祥,而我,竟是没有认出那个是我认识二十多年的胤祥。
  我随意地泡了茶回到内室,在门口定了定神才走了进去。
  “我可是听说弘历为了这事儿憋了好大一股气儿哪,我正巧昨日碰上皇后娘娘,那些画像还真是…… ……皇兄你这可是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啊。”胤祥的语气如平静的湖面,说着宫里的闲事却听不出一丝的起伏。
  “说‘火坑’也为过了些,他看上的那个不也是这样子,我本也是一番好意,想想弘历向来听话懂事便顺他的意思,哪知倒弄巧成拙,如今皇后把这事儿都跟几个孩子的家里提了,再要反悔怕是损了皇家颜面。”
  “那可就苦了弘历了,我就好奇,皇兄你听谁说的得了这么个想法?”
  皇上一抬头正巧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便喊了一声:“初婳。”胤祥回头见是我问道:“是她?”皇上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笑着,我为他们倒了茶,退后两步在一旁站着。
  “皇兄你竟然听一个小丫头的话,弘历这回可亏大了。”胤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回王爷的话,奴婢叫初婳。”
  “哦,皇兄你竟这样顺着她。”他转过头仔细地对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像是不知不觉地说道:“也不全像。”听出话中意思的我尴尬地站着不敢出声,一边看着胤祥,一边观察着皇上的反应。
  “十三弟,说了多少次叫我‘四哥’就行,你我之间哪还用得着这么拘谨。”
  “谨言慎行,还是谨慎些好,谨慎些好…… ……罢了,我也该走了,这么大老晚还呆在宫里不合适,皇兄,臣弟先告退了。”他起身离开,临别时还看了我一眼向我点了点头示意。
  “奴婢恭送王爷。”我看他走出去,待他差不多走远了才回身看向皇上,等他为我解答这一晚的疑惑。“胤祥他…… ……他怎么会…… ……?”
  “怎么会这么苍老?还是怎么会认不出你?”皇上握着手里的茶盏不动,眼里透出丝丝痛惜,“他苍老是因为整整十年关在那个苦寒的地方,累了没下人伺候,病了没大夫看诊,过冬时连炭火都供不上。身寒心苦,他怎会不老?”我只知道皇阿玛从前软禁了胤祥,却不知他的境况竟是那样的凄凉。“若说为何认不出你,原因不在你,你掩饰的并不好,而是他根本已经没有那样的心思,他又怎会认得出你?”皇上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用手拍打着额头。
  “十年,如今的十三弟连从前半分意气风发的影子都看不见,他处处谨慎小心,多一分的心思都不敢有,你说,他如何能认得出你?”
  我的心中一阵唏嘘,“难怪,他连喊声‘四哥’都不愿意。”
  皇上一阵沉默,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一晚我没有睡着,回想着同胤祥从认识至今的全部,他跟我说过“要做点成绩给皇阿玛看”,也说过“要为大清不遗余力”,如今他的心中却只剩下“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他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是总理户部三库的怡亲王,却也是先皇生前惟一一个从未封爵的成年皇子,即使如今无限风光,又如何能抹的去他心中的苦痛。
  炎热的夏日过去,紫禁城又蒙上了一片凉意,从重遇胤祥的那天起我就请求皇上让我出内室伺候,这样我便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他。也许我心底一直认为胤祥十年的监禁同胤祯脱不了关系,因此总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即使并不能减轻他任何一点的痛苦。
  这一日正好是中秋,皇上在太和殿赐宴群臣,末了又同几位近臣商讨未议完的国事,回到寝宫已是午夜十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同出席晚宴的胤祥,我端来早已准备好的莲子羹送到他们面前。
  “初婳姑娘,我平时甚少沾甜食,这么好的莲子羹你喝了吧,别浪费了。”胤祥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我笑笑把碗又向他的方向推了一点。“我只放了一块冰糖,王爷试试,一点都不甜。你们晚宴上吃的东西多,喝点莲子羹顺顺气也好。”
  “也好,总是说不过你。”他不再拒绝,端起碗慢慢送了一口到嘴里。
  “怎样,不很甜是不是?”
  “嗯,恰到好处,是初婳姑娘的手艺好。”我笑笑,问道:“王爷还有没有胃口?我刚好做了些桃酥饼,王爷既不喜甜食,试试这桃酥饼也不错,就当应应景了。”
  “那就来一块吧,不过也只能一块,刚才席上东西虽吃的不多,酒倒没少喝。”
  我点头,“好。”
  我掀起门帘出去,看着胤祥坐在那里,轻松地和皇上谈笑着,心里总算安定下来。我把桃酥饼切成小块,装了两份送进屋。
  “你还记得朕这个主子?朕还当你是怡亲王府里的丫头呢!”皇上挑着眉看着我,我有些莫名,不知道他怎是这样的语气。
  “哈哈,皇兄逗你哪!瞧瞧,把人家吓坏了吧,一个小姑娘哪经得起皇兄你板一下脸?从前也就她——”他突然闭上嘴不说话,我感到空气里弥漫了一丝凝重,急忙上前道:“奴婢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那么容易吓坏。这是奴婢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做的,王爷千万要细细品尝,可别辜负了奴婢一番心意。”
  “刚才说好的,就一块。”他举了一块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行,两块。”
  “四哥,你瞧瞧她!”胤祥许是被我的样子逗乐了,完全地放松下来。
  “你又叫我‘四哥’了,这样才好。”皇上也抓起盘里的桃酥饼尝了一口,就着手边的茶咽了下去。“还行,再甜点就更好。”“甜了王爷不爱吃。”我回答道。“你究竟是我宫里的宫女还是十三弟府上的?怎么尽向着他?”我一侧头,对上胤祥充满笑意的脸。
  为了缓解尴尬,我转而问胤祥:“王爷要不要换杯茶?”他摸了摸茶杯的温度,答道:“不用了,还不凉。”说着又托起杯喝了一口。据我所知胤祥一直有用左手握杯的习惯,如今,这个习惯也改了,因为现在他的左手一直放在腿上轻轻敲着。我蹲下身道:“奴婢来吧。”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抬了双手在他腿上柔力敲打起来。胤祥没有拒绝,继续和皇上闲聊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皇上,四阿哥那件事可还有转机?”
  皇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反问道:“什么转机?”
  “就是,就是给他换几个姑娘,怎么说那些姑娘是未来福晋的人选,总要四阿哥看得上才是。”
  “皇后都排定的事怎好再改?何况这件事我也点了头,君无戏言,那几个女子都进了宫了还退回去不成?”
  我停了手里的动作争辩道:“那配给其他宗亲也好,总有人喜欢圆润些的姑娘的!”
  皇上听了,毫不犹豫就否定了我的提议。“哪有那么多适龄的宗亲,何况弘历自己看上的那个不也差不多么,难道就因为他不要就胡乱塞给其他人?你还不如劝弘历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虽然这是实话,可我总感觉那么一点不甘。“总不能委屈了四阿哥。”我还想说什么,可皇上态度坚定也没什么希望。“四哥,弘历这孩子从小机灵又听话,就顺他这么一次吧,办法总是有的。就当——”他转过来看我,“就当对初婳姑娘为我捶了一晚腿的赏赐吧。”
  被胤祥这么一说,皇上立场尴尬进退两难,一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只能无奈地附了一句:“再说吧。”
  “万岁爷”,苏培胜进屋来在皇上跟前伏地跪下,双手将装满膳牌的银盘高高托起,“请皇上翻牌子。”
  今日苏培胜倒是迟了,原本该是晚膳时分就做的事拖到了现在,该是刚才在宴上不方便的缘故,我心里想到。
  “今日晚了,十三弟就留一晚吧。初婳,去为王爷打点一下。”胤祥起身告退,我也应了声随他出门,两个长长的影子从明亮的灯火里渐渐没入无尽的夜色中。

  医道

  作为奴婢,我走在胤祥的身后,他走得不快,似乎特意照顾了我的速度。我为胤祥打点了一间空置的卧房,亲自伺候他洗漱就寝,他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说起话来也有些拘谨。
  “有劳初婳姑娘了,这本该太监做的事倒叫你忙乎了。”他虽是这么说,其实自己也没站着,亲手铺了床才在床边坐下。“今日实在是晚了不方便再叫人,真是不好意思了。”有谁会相信,堂堂王爷竟然会不好意思叫奴才来服侍。
  “王爷哪里的话,奴婢伺候王爷难道不应该吗?王爷倒同奴婢客气起来了呢,要王爷自己动手,奴婢过意不去才是。”
  他没有动,用手拍打着床沿,淡淡一笑说道:“这么多年也都惯了。”
  我听说那十年里,他的生活起居只有嫡福晋料理,什么事都是自己来,充其量只有一个粗使老妈子使唤,难怪他铺床的动作这么娴熟。他越是平淡的表情看在我的眼里越是心疼,他是一个皇子啊!
  我把热毛巾递给他,他擦了脸脱下了外衣,我这才看见他绑在腿上厚厚的一层布。“还是穿单衣的日子王爷就要绑这个了吗?”他抬头看我,跟着我的视线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仍是那样轻描淡写地答道:“哦,是。起风的话就涨得厉害,不打紧,老毛病了。”我俯下身细心地替他解开绑在腿上一层一层的白布,待他躺下后放下了帘子退出门去。
  十年,那个和我一起从家宴里逃出来在湖边畅谈的少年,如今对任何事都是这样小心翼翼,胤祥变了,变得我几乎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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