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弘历越过我,向前走去十四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收回目光,向这边看过来,他的目光自我脸上淡淡掠过,看向弘历的
忽地,他面色一变,目光紧紧锁在我身上,半晌后,他淡淡一笑道:“你还是来了”我点点头,眼有些模糊,强扯出一丝笑说:“我还是来了”他看着我,却对弘历道:“弘历,为
十四叔进去拿锦凳来,不,还是拿椅子吧
弘历默看我一眼,拿了三把椅子出来待我和十四坐好,弘历坐在了十四的下首
我默默打量他一阵,淡淡笑着问:“近来怎样?”话刚出唇,心中就有些后悔这么问,他微微一笑,未答反问:“才知道的?”我在心中暗暗叹口气,毕竟是一母同胞,他太了解他的四
哥了
见我点点头,他仰首长笑,笑过之后冷冷地道:“他还是这么怕跟她有关系的人见到我?”我微怔一下,心中明白了他心中的若曦不是我,于是我摇摇头,苦苦一笑道:“我们只能谈这
些吗?”
十四斜睨我一眼,嘲弄道:“你们这点倒是一模一样,在你们心中我们这些人怎么也比不上他”我掠了眼一脸漠然坐在一旁的弘历,笑着对十四道:“弘历新添了阿哥”十四面色缓
了些,望了眼弘历道:“儿子好,大清的江山要有好儿郎来继承”弘历笑笑没有作声,十四嘴角噙着丝笑问:“过得可好?”我点点头,他轻叹道:“他对你可好?
我又点点头,他微微一笑,面带落漠神色,不再开口说话一时之间,三人静静默坐着
半晌后,他轻声问:“他是怎么处理曾静一事的”我心中一紧,他也知道这件事,遂诧异的盯着他,他面色平静的回望着我的
我长出口气,面容一肃,盯着他道:“我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他额头青筋乍起,面上有些微怒:“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诛忠’
我摇摇头,截住他的话:“谋父、逼母,你心中明白,当年圣祖确实,确实是传位于他的,若曦姑娘当时就在乾清宫,至于逼母,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当年德贵妃对你怎样,对他怎样,
你心中不是知道的吗?德贵妃的心真在他身上吗?弑兄、屠弟,你不是好好的活在这里吗?”
十四一怔,随即马上大声质问我:“不说我和十哥怎样,八哥和九哥呢?”我心中先前的悲伤一下子全没了,气道:“八爷死之前曾和我见过一面,他走得心甘情愿,至于九爷,有因就
有果,他并没有死在你四哥手上弑兄、屠弟,他至少没在玄武门直接杀了亲兄弟另外,诛忠,那些仗着功劳权力胡作非为的巨贪国蠹,如果这也是忠臣的话,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十四冷冷的盯着我,眸中闪着愤怒的光芒,我深深吸口气,苦笑着问:“我们见面一定要争论这些吗?”他默盯我一会,恨恨地道:“他就真的这么好”我无奈的叹口气,站起身来,
准备回去走了两步,心中难受,难道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了吗?禁不住回头看了看,十四垂目沉思状,我苦笑着回身继续前行的
“若曦”背后传来十四略显犹豫的声音,我一怔,停下步子,缓缓转过身子十四面色肃然,眸中隐隐含着希冀,见我回身,他眉宇舒展,轻笑起来我抿嘴笑笑,走过去坐在方才的
椅子上
他凝神看我一阵,探起身子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脸仔细看起来,我面上一热,抬起手欲推开他,他挥手挡开我的手,以手支起我的下巴,又是一阵细看他下首的弘历‘腾’地站起来
,从上至下看着我们,皱着眉道:“十四叔不可无礼,她现在是阿玛的贵妃
心中猛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的,我格开他的手,我道:“你相信易容这回事,再说,她的身后事是你办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十四掠了弘历一眼,盯着我道:“这种话除了若曦能
说得出来,其他人谁有这见解、胆子
弘历闻言面色一暗,缓缓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言不语十四瞅了我一眼,扭头对弘历道:“你此事来,并不是单纯看我的吧,你去忙你的”弘历看我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见十四依然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我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任他打量他默看我一会儿,起身道:“我带你看些东西”我一怔,他已大踏步向里行去的
我默默随着他一路向前行去,过兴庆阁,最后到了一间屋子前抬头见十四双眉上扬,嘴角蕴着丝笑,我心有不解,怔怔地望望这黄琉璃筒瓦、绿剪边重楼四角攒尖顶的房子
他回头看我一眼,上前推开了房门我虽有疑惑,但心中还是有些许好奇,不知他意欲何为
“活泥猴、风筝、灯笼、莒翠玉的烟嘴”长长的案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大致过了几眼,我蹙着眉头道:“就这些东西”他盯着我沉默了会,眉头皱了起来,见他如此神情
,我讶异的又细细看了一遍
灯笼有些眼熟,我走过去,拿起挑竿,十四在背后冷哼一声道:“总是还记起一样”听他如此一说,心中突然明白了,我转过身子,好笑地道:“十阿哥为这还与十福晋吵了一架,我
怎会不记得”。
十四面色一暗,叹道:“这些东西都是自八哥府中运来的,八哥曾说,虽说四哥封他为廉亲王,可那只是暂时的待天下一定,抄家封府那是早晚的事,所以把你和你姐姐的物件都收集
起来,你姐姐的已运回西北,你的就运到了我那里
我手一抖,灯笼顺手而落,十四掠我一眼,弯腰捡起放回案子上,淡淡地道:“这是八哥听闻你喜欢这种灯笼,特地派李福找遍全城才找来的”说完,转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拿
出一锦盒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但双手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胳膊打开他摇摇头,拿过我手中的盒子打开,放在我面前盒子里一块红丝绒包着什么东西,我慢慢掀开,一只翠玉镯子出现在眼前
,镯子上系着一根细金丝,垂下的两端穿着两个同色的玉珠,样子虽然别致,但以自己从李煜那里现学来的知识来看,这玉镯子不论是从成色,还是从质地上都不是上品的
我从未见过这个镯子,况且八爷府中也不应该有这种东西我拿起来,默看了会,忽然发现里侧刻着两个小字‘若曦’我心中一紧,这应该是我来之前,若曦的东西的
十四等了会,见我一言不发的发着呆,他叹口气,轻声道:“听八哥说,你姐姐嫁过来时也有这么个镯子,虽然她很珍惜,时常会拿出来看看,但却始终没有带过,八哥也不知道这到底
是怎么一回事整理你的物件时,也找出这么一个,八哥说应该是你们从西北家中带来的,就一并送了过来”
我心中一转,姐姐如此珍爱却未在王府带过一日,那不是她不想带而是在王府她不愿意带,而且两只玉镯子来自西北,这极有可能是若曦的母亲留下来的,那应该是她送给女儿的陪嫁之
物,姐姐之所以不带,那只是她嫁的不是自己心中想嫁的的
我轻轻叹口气,拿过盒子,把镯子包好抱在怀中,浅笑着道:“我们走吧”十四没有说话,又转向柜子,拿出一个小匣子,直接打开,拿出一物递给我道:“说物归原主也行、说送给
你也行,总之,给你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心中暖暖的,气笑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既是物归原主,又何来送我之说”十四瞥我一眼,把匣子也递过来,淡淡地道:“说是物归原主,那是你给我的感觉你
就若曦说是送给你,谁知你到底是谁,哪有人已到了中年,面容还如双十之年的,况且正如你所说,若曦的身后事是我操办的
我无奈的看看他,他眼中闪着笑意,我摇摇头道:“没有想到你还留着”他敛了笑容,冷哼一声,怒道:“说起来,你名义上也是我老十四的福晋,他居然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连用过的笔墨纸砚都没有留下如果这不是那次你刺马时沾了血,我这里没有一件你的东西”
我心中百般滋味齐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是觉得心中堵得难受静默一会儿,我放下手中的盒子,依在案子上瞅了他一会儿,他微怒的面色中夹杂着一丝烦燥,我轻叹
口气:“时局不同、背景不同,有些所谓的立场也就称不上立场了,这时候何不调整自己的心态,在自己现实的条件下过好自己的日子呢
十四静默了会,冷冷地道:“你不必劝我,他是什么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心中有些微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拗,也冷冷笑道:“以已之心去猜度别人,你可知他的克己是他
人远远所不能及的他一心为国,却不似其他人会收买人心;他推行没人喜欢的新政,对民族有益却博得一片骂他从内心里心疼他那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可是他天生的孤寂性格,注定了
他不会表白,让别人误解,而惹一身骂名
十四怔在原地,久久的出着神,半晌后,他摇摇头,自顾笑了会,盯着我道:“这些都是你的,你想拿走就拿走,不想带走就留下”我点点头,拿起盒子道:“还是留下吧,我还会来
的”
他摇摇头,道:“他不会再让你来的”我一愣,他又道:“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曾静的案子仍需防微杜渐,文人们一般喜串联,虽说我大清国基稳定,不怕这些读书人,但文人们可以
左右百姓的舆论导向,虽说强压不被明君所用,但牵扯到这种事情,强压还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呆呆盯着他,有些不相信这番话出自他的口,见我如此表情,他眼光一闪,转过走了出去,边走边辩道:“既是别人这么心疼我这个弟弟,我也不会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