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招招致命,可姜浪萍却并无杀心。这样缠斗下去,只怕最后只有两败俱伤。
“既然不爱她,为何不让她走。”白衣人沉声道。
二人纵身相错。
誉的剑,险险的从他的眉心扫过。
“我要保住全家的命。”誉一扬手,又一道剑花,迎面扑来。
姜浪萍有些气恼。轻啸着,一跃而起。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在月色里,闪着青色的光芒,如流水一般,在剑身流溢。他微觑着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再次纵身而起时,已带着致命的决绝。誉知道,此人,终于全力以赴。
顷刻之间,二人已飞至池塘的冰面上,青白两色的剑花,一层密似一层。飞华跑过去。望着起起伏伏的两个身影,心里倏然一紧。忽然,只听“啊”的一声。商誉翻身向后飘去。腥热的血,从他的胸前喷了出来。
姜浪萍飘身立在一旁。干净的脸上,闪过一丝卓绝的冷光。
“走。”他来到飞华身边,抓起她的手。刚转过身去,却被一道黑风挡住了去路。飞华睁大了眼睛。那分明是个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
那人回过头来。额头上,金色的丝带,随风飘展。
“放开她。”黑衣的嘴唇似乎没有动。
“若是不放呢。”姜浪萍冷冷的道。白色的衣袂随风舞动,与飞华的白色衣裙溶为了一体。
黑衣人缓缓扬起头来。深黑的眸子,似一道旋涡,瞬间便可将人淹没。
“这是你父亲的剑,你问问它。”说着,他缓缓拔剑出鞘。
姜浪萍咬住牙,转过头,低声道:“等我。”说罢啊,已扑身而去。
杜飞华焦急的注视着一黑一白的缠斗,心却渐渐清醒过来。自己是陛下赐婚给商誉的,若这样走了,岂不成了逃婚,陛下怎会放过他们。到那个时候,商家,杜家,怕是都难免遭难。而姜浪萍,她仰头望去。那样洒脱飘逸的神仙似的男子,就这样随着自己亡命天涯吗?
@文@“不。”她缓缓转过身去。
@人@猛的,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腕子。
@书@狠狠的,充满了仇恨。
@屋@她惊恐的抬起头。
商誉捂着胸前的伤口,血不断的从指缝间滴落。
点绛唇 雁燕无心(七)
车子里,杜飞华的眼神已经暗淡下去,她的身体随着颠簸的车子不断的有节奏的晃动着,整个人,已如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面无表情,孤独无望的坐在黑暗里。
商誉脱去衣服,用从身上扯下的布,紧紧捆住伤口。
冰凉的痛楚,让他清醒过来。他必须将这个女子带回去,她是他的妻子。他自行处理着伤口,如一只负伤的困兽。
飞华似乎已经灵魂出窍,只默默的跟在商誉的身后,走进商家的大门。
下人过来服侍,却被誉推开。他一言不发的来到屋内。杜飞华双眼发直,静静的坐在榻上。誉没有说话,他命阿久过来。阿久大惊。
只见他脱去衣服,一道一尺来长的血痕横贯胸膛。
“这——”
商誉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
阿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杜飞华又神情恍惚。她只能按着商誉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好伤口,又将破损的衣服拿了出去。
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头歪在一旁,注视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那么坐着,像雕像一般。飞华也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渐渐的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姜浪萍干净的白衣上满是血污。
第二天一早。
飞华睁开酸涩的眼睛。竟发现誉仍在熟睡,借着日光,她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脸孔。
誉比少年时代要英俊许多,他的脸很有男子气,眉弓很高,鼻梁修长,嘴唇刚毅且端正,他的呼吸很缓慢,很深长,因此,杜飞华知道,他的功夫绝对不是只能做个都水长那么简单。她缓缓起身,却被誉宽大的身体挡在了榻的里边。无奈,她只能蜷起腿,将下巴放在两膝之间,默默的注视着那个不爱她的男人。
渐渐的,飞华觉得不对劲,他的脸色很红,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气息开始变的粗重。她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糟了。”她惊呼道。
定然是昨晚受了伤,现在竟开始发热。忽然,誉猛烈的咳了起来。飞华忙将他扶起。
“你现在发热了,得叫大夫来。”飞华说道。
商誉睁开眼,伸手将她推开,倒头再次睡去。
飞华见状,有些气恼。索性起身跨过他,来到榻前,拨开他的双臂,扯开他胸前的衣衽。
誉一惊,猛的坐起身来。
“干什么!”他低声吼道。
飞华也不理他,只伸手扯开昨晚包扎的布条。商誉被猛然袭来的痛感弄的一颤。这时,飞华终于看清,他胸前的伤口长且深,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不行,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她说着,转身朝外跑去。
誉霍的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想让全家都知道吗?”他压低声音怒喝道。
飞华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是啊,如果被人问起,自己要怎样自圆其说,难道告诉外人,她要同别人私奔,而把誉打伤吗。
“算了,你去拿些干净的粗布。”誉说道。
飞华只有照办,为他清洗了伤口,然后重新包扎。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此时语言似乎已经显得无力。两个不相爱的人,却要生活在一起,这是需要勇气和耐性的。他们彼此经营着各自的壁垒,却再也无法轻易让对方走近。
桂花树下,回忆这些往事的长烟并不知道,如果命运就这样定格,时间是否会冲淡那拔剑弑妻的刹那在杜飞华心里留下的伤害。她也不敢想象,如果真的让这两个个性冲突的年轻人生活在一起,会带来什么样的结局。她只知道人生的故事,只能选择一次,而他们两个,则是注定错过的人间怨偶。
因为,就在杜飞华为商誉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便有一道命令来到商家。阿久告诉她,陛下要重修上林苑的水利,邴将军招商誉入宫。
商誉走的时候,她没有去送,她以为他们未来的生活还有很久,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恨他和怨他。而商誉也始终没有正眼看上她一眼,他总以为,这是个丑陋和无礼的女子,和她逝去的母亲一样,命中注定的去抢夺别人的幸福。商誉觉得,其实他对杜飞华是有成见的,这似乎是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注定的爱与不爱。他终究还是没有兴趣探究杜飞华面纱下的容颜。
上林苑。
商誉带人巡查。重修定在三月末解冻以后。
一行人走走停停,誉手里拿着图纸,聚精会神的研究考量。
不多时,众人拐进了百兽馆。这里是水渠的尽头。还没走几步,便听见一片嘈杂声。
众人忙朝远处的人群望去。只见几十名戴着却敌冠的侍卫,手持长戟,高声呼喝,围成一个大圈。紧接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响彻云霄。众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虎脱笼!”
誉推开人群,只见两只雪白的猛虎,毛发晶亮,抖擞着浑身的高傲,不逊的盯着眼前的众人。
它们硕大的身躯似两座雪山,长而粗壮的尾巴,警觉的拖曳着。
邴吉立在人群之中,却双眉紧拧。
“邴将军,为何不下令斩杀?”商誉隔着人群,高声喊道。
谁知,那两只猛虎,似乎被警醒,猛的回过头来,棕黄的眼睛喷出火焰般的光。
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喝引起了二虎的注意。
“退下!”邴吉朝商誉吼道。
点绛唇 雁燕无心(八)
那虎,似乎看出誉的装扮与众武士不同。它猛的将身子一躬。邴吉大骇,刚要出手。那虎已一跃而起,越过众人的头顶,朝商誉扑了过去。
誉忙一闪身,擦着白虎的毛发,险险的避了过去。众人忙转换队形,分出一组来将商誉和白虎围在当中。邴吉暗叫不好,却不敢妄动。
誉已来不及多想,稳住气息,将身子的重心放低,也如白虎一般匍匐在地。额头渗出一层汗珠,不断的汇成一柱。
“这小子想找死!”邴吉低声道。
白虎仰天咆哮,缓缓抖动着浑身的毛发,像君临天下的王者,微觑着棕色的眼睛。
誉调整身型,平视着虎目。胸前的伤口,撕裂般作痛。
白虎忽的转身,硕大的虎尾似银枪般扫来,带着一股腥冷的冽风,誉一跃而起,却觉得身子一沉,胸口被扫中。整个人如风中之叶,刷的一声,跌落在地。
一口热血,喷涌而出。伤口也有如柱的鲜血,迸了出来。刹那间,红了一地。众人惊呼。誉的眼前一阵模糊,头嗡嗡的响,整个世界似乎天崩地裂一般,摇摇欲坠。他的心里,却在瞬间涌起一阵快感。痛快的死去,未尝不是件好事。他列些着起身,挥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奋力睁开双眼。
“看,将军,都水长的眼睛!”一个身材奇高的人,穿着副将的衣服,惊恐的指着商誉。
邴吉定睛望去。
只见誉双目变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一般,黑眼珠一动不动,死死盯住面前的白虎。
他的剑没来得及出鞘,只那么杵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准备击杀白虎。”邴吉低声吩咐左右。
“可陛下要是知道了,将军该如何解释!”
邴吉还要说什么,却听得一声咆哮,如山崩一般。那白虎一跃而起,刚猛的身体,如破空的闪电,直奔誉的头顶。
“糟了!”邴吉大呼。
谁料,誉的身体竟如扶风的柳枝,柔软的向后倒去。他忍住破腹般的剧痛,将身体最大限度的弯下去,擦着白虎的腹部,能感到钢针般的虎毛刮过他的脸。他闭上眼睛。狭路相逢,勇者胜!
邴吉没想到,都水长本是文官,而誉,竟有着如此坚韧如山般的意志和俊逸的身手。真是难得的武将之才。
邴吉大声疾呼。谁料,那本勇猛的白虎,却在与誉擦身而过的瞬间,将腿一蹬,狼狈的哀号着,滚落在地。众人再次望去,只见那虎,伏在地上,不断的抽搐,腹下,脏腑已随着鲜血流淌一地。而誉,已仰身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邴吉忙冲了过去,抱起誉的身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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